“唉……半夜三更去幽会了?白兄好风流啊。”晃著扇子,笑得一脸暧昧。
我瞥他一眼,仍不做声。
“白兄不好好照顾自己不行啊,虽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可若伤身伤神,燕某会心疼的啊。”
对他嗤之以鼻。这人越相处越没个正经,亏他还是鬼煞宫的鬼王。
“怎麽?昨晚的美人不如意?”他凑过来在我耳边低喃。
我猛地敲他的脑袋。起身立於窗口,双手支在窗台上。
“昨夜我去见了我娘。”我淡淡地说。
“你娘?”他轻呼一声,走过来靠在旁边。
我翻翻白眼,没好气地说:“是啊,是我娘。可不是你想的什麽美人。“他却嘴一咧,笑。“白兄长得俊俏,想必令堂也是个绝世美人。”
我扬了扬嘴角。视线落在楼下的大街上。杭州是个繁华的城,大街小巷,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突然,我浑身一震,视线紧紧锁住一白衣人。
“咦?你怎麽了?”
我整个人都发颤了。
雪白的绸缎,绸缎上绣有秀丽的芝兰──那件袍子,竟是如此的熟悉!
我飞身跳下楼,在人群中寻找那白绸缎,可是……跑遍了整条街,竟寻不见那白绸缎了!?
恍惚地立在人群中,数辆马车从我身边跑过。
莫非是我眼花了?上次是元宵夜,错认别人为二哥,这次是大白天,看走了眼?天下穿绣有芝兰白袍的人何其多,不仅仅是我二哥?!
“白兄?你是怎麽了?这两天好像一直在寻找什麽?”燕淡消神出鬼没地从背後钻出。
我幽幽地望他,问:“你说,人有没有可能……死而复生?”
“呃?”他一顿。“这个……要是没死绝,就有可能。”
“断了头的呢?”我又问。
“啊?断头?那不可能!”他大大地摇头。
我自嘲。也是,头都断了,还能再活?除非是妖魔鬼怪!
“不过……如果断的是他人头,就另当别论了。”他神秘一笑。
“此话怎讲?”我追问。
他摊摊手。“你知道,这世上有易容术,金蝉脱壳就可行了。”
金蝉脱壳!?
好像……有谁曾跟我提过这几个字?但我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有可能吗?
我慢慢地行走,思绪不断地旋转。易容术……我不是没用过,但那时我的易容术拙劣,被皇兄识破了……但二哥……二哥曾向叔父学过毒术,会易容术也不是不可能……猛烈的摇头,我不敢再推想下去。我怕一切都是我的妄想!回到故乡,对亲人的思念如狂cháo般涌来,再见过母亲後,我对当年的事斤斤计较起来了。
“我是不是làng费了好多年……”我喃喃。
***** ***** ****夜晚,我再一次去寻探母亲。
这一次,我没有立即现身,施展上层轻功,悄悄地飞上母亲所在的阁楼顶。轻轻拨开檐瓦,细微的灯光透出出来,而我借著小dòng正好能窥视屋内一角。
母亲还未睡,与前晚一样,她在刺绣fèng制衣袍。这一次,她绣什麽图纹呢?又是在为谁制衣袍?
“叩叩……”细微的敲门声传来,我屏住呼吸。有人拜访母亲?夜深了,会是何人呢?
“他好吗?他好吗?”不知见到了谁,娘倏地站起身,激动地询问。
“夫人,他一切好,切莫担心。”男人的声音带著明显的异国口腔!
──是他!?
我一震。那个名叫莫多尔的外族王!?他为何半夜来拜访母亲?而母亲口中的“他”又是谁?
“那便好,那便好……只是……他为何不来见我呢?”母亲的身影又出现在我的视野内,她坐回原位,拿丝绢擦拭眼角。
“夫人,明日我们便要走了。所以今夜我来跟你会知一声。”
“这麽快?”
“嗯,此处不宜久留。於我於他都不利。”
“那……还会再回来吗?”
“不一定。夫人,你应知道,在中原,他已死。”
“可是……”犹豫了一下。“我昨夜见到了君儿,那孩子……好像发现了什麽,难道他们……真的要瞒君儿一辈子麽?”
他们?谁是他们?又瞒了我什麽?
越听越心惊。
“夫人,当初他们与那人有过约定,既然想得到自由,必然要牺牲一些重要的人或物。何况那孩子算不上白家人,不是麽?从他一出生时就决定了一切。这是他的命运。”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一直无法理解你们中原人的想法,七弯八拐的,明明很简单的事,却搞得错综复杂。”
“……若是旁人,兴许可以一切从简,可白家与皇室的纠葛太深,若要砍断关系,非一朝一夕啊。”
“罢,你们的事我尽力至此了。”
“……唉,请一定要照顾好他……”
“这个自然。”自信一笑。
那人走了,我仍呆呆地坐在屋顶。
他们的对话,暗藏玄机!娘果然知道事qíng的真相!?昨夜她说我是白家人心中的宝……是不是在骗我?
我捂住双眼,感到满身的悲凉。
他们?他?还有约定?
有什麽仿佛要呼之yù出,可我抓不住头绪。
深吸一口气,我跳下屋檐,从窗户跳进屋内,母亲看到我,又惊又喜。惊的是我如此巧合地出现在她面前?喜的是再次见到我?
“君儿……”
我走过去,看她手中的针线活,那淡绿的绸缎上开出一朵朵洁白睡莲,很美。
“娘,你在为我fèng制衣袍麽?”我轻声问。
她愣了一下,瞧瞧手中的绸缎,点点头。
我细细摸著jīng美的莲花瓣,这一针一线,都贯注了母亲的爱。“昨夜那件袍子……是给二哥的吧。”
“君儿?”她瞠目。
“二哥很适合芝兰,幽雅清傲,母亲手艺好,二哥穿著一定很合身。”我细语。“真好,二哥还活著。”
“君儿……你……你刚刚……”母亲嚅嗫。
“是啊,在外面,听到了。”我笑笑。“娘,那个时候亲眼看著他们三人被斩首时,我几乎要疯了,还狠狠地咬了皇兄一口,心里恨死了皇兄,他们的死,对我的刺激很大,有一段时间我过著行尸走ròu般的生活。对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师父……也就是叔父他……被我毒死了。”
“啊!?”她大惊,绸缎针线全都掉在地上了。
我可惜地看著淡绿的绸缎沾了灰尘。
“在我认定他们三人死後,我痛恨自己,无法心安理得地与皇兄呆在一起,享受所谓的荣华富贵,所以我毒死叔父,送他到地狱与父亲相会。生,他不能在一起,死便可以相守了。在一切妥当後,我闯出皇宫,独自一人làng流江湖,这麽些年,就这样恍惚地活著。我以为自己会空虚一辈子,可今夜,却听到了一个笑话。呵呵──父亲、大哥、二哥,他们没有死?哈哈哈哈……真是个天大的笑话!是不是,母亲?”话毕,我紧紧盯视母亲。我想我的眼神里有太多可怕的疯狂因子,母亲被我看得节节後退,更露出惊惧的神色。
娘……你为何害怕?我不是你最爱的君儿麽?不是你心中的宝麽?你为何用恐惧的眼神望著我呢?
“你……你杀了霄云?杀了霄云?为什麽……为什麽……”她喃喃。
“哈哈哈哈……”我发出悲哀的笑声。“我是下了毒,师父当时的身体也确实冰冷了。可是,师父是神医不是麽?我的医毒术尽数承传於他,呵呵,徒弟能胜过师父?也许……也许他和父亲哥哥们一样,死而复生?”
“不……”母亲摇头。
我gān笑数声,以怪异地语气问道:“娘,告诉我吧。所谓的真相是什麽?爹和皇兄是否有什麽约定?哥哥们没有死?如今他们在哪里?白氏一族──迁居何处了?为何他们能心安理得地抛弃我,另觅乐土?!”
“不是的,不是的,君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又是怎麽样的呢?您不要一直摇头,也不要流泪,娘,告诉君儿吧,嗯?”我放柔了声音,轻轻地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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