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菀这话听得罗寄灵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用帕子将眼泪拭gān,“那就多谢六妹妹了。”她好像没有听到外头的动静一般,对阿菀笑道:“这次多亏了六妹妹了。”千言万语,想说点什么,却不足以表达心里的感激,只能拉着她的手不放。
姐妹们说了会儿话,外头的动静终于停了。
阿菀心知路云是个有分寸的,虽是要给刘家人些教训,可也不会闹得太凶,根本没怎么在意。
所以,当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闯进来时,阿菀很冷静地看他。
“放肆,没见到我家世子妃在此么?”
那男人衣服凌乱不堪,沾了泥巴,头上束着的发也有些起毛,发冠歪在了一旁,走路的样子一瘸一拐的,倒是那张脸还算有些英俊,只可惜眉间隐有戾色,眸色黯淡,眼袋泛青下垂,一副纵yù过度的模样。
“什么世子妃?”那男人气得指着chuáng上的罗寄灵道:“好你个罗氏,你就这么见不得裘香好,竟然要打死裘香!告诉你,你敢碰裘香一根寒毛,马上给我滚回你怀恩伯府去!我这里庙小容不得你这尊大佛,如此不贤嫉妒,我真是瞎了眼……啊!”
一声惨叫,那男人已经被后头赶上来的路云一脚踹在腿窝间,让他硬生生地双膝着地跪了下来,双膝狠狠地磕在坚硬的地板上,疼得他瞬间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原来一个谋害主子的丫鬟也发落不得,这是哪门子的规矩?谁定的规矩?既是如此,我们罗家的姑娘也不必留在这里了,省得被个贱人害了还要说不贤!来人,给三姐姐收拾东西,咱们走!”
“世子妃!”
追进来的刘夫人大急,顾不得自己láng狈的模样,赶紧跪下来求qíng。今日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瑞王世子妃接走罗寄灵,不然丈夫这东城副指挥使也要做到尽头了。
可惜刘夫人虽然明白,但是儿子刘峻却是个傻大胆的,边抽着气边放狠话,对罗寄灵这嫡妻不屑一顾,认为是怀恩伯府硬塞过来的,接走了就不要回来了云云,最后被路云直接一巴掌甩了过去,脸颊瞬间肿了,麻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很快地,路云和青雅便收拾好东西了,路云还让人送了顶软轿过来,让阿菀看了心里一阵赞叹,路云果然是个能gān的。
不到一刻钟,阿菀便带着罗寄瑶起身离开。罗寄灵被路云用厚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再在被被风里塞了好几个暖手炉,便一把抱出了门,将之送入软轿中,然后在刘夫人的拼命挽留中,抬出了刘府。
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地离开了刘府,刘府附近的邻居都忍不住探头出来,看到刘府里追出来的刘夫人láng狈的模样,纷纷jiāo头接耳,窃窃私语。
刘夫人看着瑞王府的四骏宝马香车浩浩dàngdàng离去,腿肚子一软,几乎站立不住,还是刘大奶奶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这时,顶着一张馒头脸的刘峻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满脸怒气,恨道:“让她走,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刘夫人呆滞的目光缓缓移回了儿子脸上,突然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正好打在了他另一边脸上,两个手巴掌印十分对衬。
刘峻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摸着自己的脸道:“……娘,你打我?”
见他此时还未意识到发生什么事qíng,蠢得只会耍横,刘夫人一口气喘不上来,终于昏厥过去。?
☆、第 140 章
? 从阿菀开口让下人收拾东西起,罗寄灵便一直保持沉默,而这种沉默的态度便是变相地默许了。
她也是个绝决的,先前若非是母亲让她忍耐,无人可说,这种无法宣诸于口的苦,只能沉默。如今姐妹们来了,甚至来了个有身份的为自己撑腰,她为何还要忍耐?
罗寄瑶也被阿菀这般gān脆利落的qiáng势弄得有些懵,只是当看到罗寄灵沉默不语,再看依然不知悔改的三妹夫刘峻,突然觉得阿菀gān得好,留在这里被人糟蹋,还不如回娘家。所以她也没有劝什么,忍着气跟着一起出了刘府。
只是刚出刘府的巷子,便听阿菀的吩咐车夫,直接回公主府时,罗家两个姑娘都愕然了。
然后,仍是继续沉默。
罗寄瑶和罗寄灵都不是蠢的,既然怀恩伯府对这事没有什么反应,从中可以看出了些问题,不是被瞒着,就是默许了刘家欺负自家的姑娘。罗寄灵想起上回母亲来时的qíng况,心里隐约有些明白,只觉得痛苦不堪,不愿意相信母亲会做这种事qíng,而罗寄瑶希望是前者。
她希望怀恩伯府是被瞒着的。
若是怀恩伯府知qíng,为了府里那些出阁或未出阁的姑娘,都得有所表示,若不然只会让自家姑娘被世人轻慢,继而瞧不起,这不仅是脸面问题,还是子女后代的在夫家能不能挺直身板行事问题。其他家族出嫁的姑奶奶遇到这等事qíng,父兄若是得知,打上门的都有。
所以,今日阿菀qiáng硬地将罗寄灵带走一事,也算是一种娘家变相打上门的做法,刘家理亏在前,无论如何都不敢吭声,除非刘家真是棒槌到不要脸面了。当然,看到刘峻的表现,有理由相信这确实是个棒槌。
很快便到了公主府。
出嫁的郡主回家,公主府的下人自然是第一时间去禀报,康仪长公主听说女儿回来时还挺高兴的,等听说女儿带着两个堂姐一起回来了,略有些惊讶,也不知道是怎么qíng况,便迎出去。
然后就见从马车里拎着裙子走下来的女儿欢快地跑到她面前,“娘,三姐姐现在身子有恙见不得风,快点给她准备客房。”
康仪长公主蹙眉,“灵丫头?她怎么了?”虽然疑惑,不过见女儿笑脸迎人,脸颊有些血色,看起来真是jīng神,心里也很高兴,便让人去按排了客院,将罗寄灵的轿子直接抬了进去。
这其间,罗寄灵身上裹着厚被风,披风里塞着几个暖手炉,被捂得严严实实的。直到入了丫鬟整理好的客房,烧上地龙,路云方将罗寄灵放到了铺上晾晒过后的被褥的chuáng上。
“娘,事qíng是这样的……”
等康仪长公主听完女儿gān的事qíng,忍不住瞥了眼那两只直着脖子嘎嘎叫的白鹅,又见女儿期盼地看着自己,便笑着道:“做得好,咱们罗家的姑娘岂容得如此糟蹋,若是下次还有这种事qíng,你只管放手去做,不必委曲求全!”
虽然嚣张鲁莽了一些,但以她女儿现在的身份地位,并不需要耍什么心计,嚣张得起来,恰到好处。
“三婶……”罗寄灵眼里含泪,哽咽道:“谢谢您。”
康仪长公主拍拍她的手,柔声道:“既然阿菀将你送过来,你便在这里好生养身子,其他的不用多想。”
罗寄灵呜咽出声,然后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将所有的委屈宣泄出来。
自己的亲生母亲只会叫她忍耐,叫她努力讨好公婆,却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仍是让她忍耐,连家里的姐妹们也比不上。如何不教她心寒?
将罗寄灵好生宽慰一翻后,见她疲惫不堪,担心她身子受不住,康仪长公主忙吩咐她好生歇息养身子,又让丫鬟照顾好她,便带着女儿和侄女罗寄瑶一起离开了。
等离开了客院,康仪长公主便打发了人去怀恩伯府报个信,瞧瞧二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以康仪长公主的聪慧,自然也看得出这事qíng透着古怪,罗寄灵在夫家被婆婆丈夫搓磨,害得没了孩子,怀恩伯府竟然没有收到一点消息,若非是罗寄瑶因为年初二的事qíng,打发人去看她,也不会知道这事qíng。而康仪长公主这边,却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的。
这便是怀恩伯府没有什么表示的原因。
“三婶,您是说,二婶她瞒了这事?”罗寄瑶一脸错愕,“三妹妹是她亲生女儿啊,二婶怎么能做这种事qíng?难道刘家这般待三妹妹,她不生气?”
“这我可不知道了。”康仪长公主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正说着,便听下人来报说,驸马罗晔回来了。
罗晔早上出门去会友,不过友人恰好出门了,没奈何他只能在京城几个清流文人举办的诗社里转了一圈,觉得没什么趣味,便去珍宝斋给妻子买了根发钗便回来了。
可谁知回到府里,却听下人说女儿阿菀今儿打上了东城副指挥使的刘家,将侄女罗寄灵给带回公主府里,弄得她一头雾水。
当然,罗晔并没有觉得阿菀此举过于嚣张,在傻爹心里,自家的孩子那是知礼懂事的好孩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打上门去的,定然是刘家做错了什么,女儿一时义愤,才会出手将人带回来。
果然,等听妻子说了刘家的行为,罗晔气愤地道:“岂有此理,当我罗家没人了么?竟如此欺rǔ名弱女子!”然后又对女儿赞赏道,“阿菀做得对,这种时候咱们就得要硬气,不能让人小瞧了,免得人人都觉得咱们好欺负,要被人瞧不起的。”
阿菀甜甜地朝天真的傻爹笑着,大言不惭地道:“阿爹说得是,我也觉得自己做得很好,总不能看着三姐姐被人欺负!”
罗晔还在抱怨着:“这刘家真是没规矩,也不知道当初二哥脑子装了什么糙,竟然允了这桩婚事,主子被下人害了,竟然不罚下人,反而护着,这是什么破规矩?真是丢人之极!莫怪那刘义山一把年纪,还guī缩在这位子上,满脑子的糙包……”
罗寄瑶:“……”三叔这话好多糟点,竟然不知道从何吐槽起。
反观康仪长公主母女俩,十分淡定,还附和几句,让罗晔觉得妻女真是明理的。
怀恩伯府这边接到消息后,很快便来了人,来的竟然是二老爷罗明夫妻还有因担心姐姐跟来的的罗寄悠。
方进门,罗明便问道:“三弟、三弟妹,灵丫头怎么了?我好像听说世子妃将她接回公主府?”他擦着汗,自然是不能指责阿菀此举鲁莽,只得小心地问明白。
二夫人心里也有些忐忑,因康仪长公主在场,碍于阿菀的身份不好说什么,但是心里却有些埋怨,就要和丈夫一起去看女儿。
“二哥,二嫂,灵丫头她今儿折腾半天也累了,方才歇下,还是先别去打扰罢。”康仪长公主说着,叹了口气,“说来,也是刘家不对,灵丫头真是可怜……”
“二哥,这事不能算了!”罗晔气愤地道,在二夫人惊恐中,一股脑儿地将侄女的遭遇倒出来。
罗明听后震惊不已,“三弟说的可是真的?真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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