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_玻璃心碎一地【完结+番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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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锦让这动静弄醒,眯着眼瞧瞧唐历,见他脸色也不好,沙哑嗓子说:“今日无事、继续睡罢。”

  两人静静地对视,却没有再提起昨夜里的事。唐历最后躺回原处,贺锦伸手一拦,贴上唐历胸口蠕动一下,语气有些软绵绵的:“我舍不得对你不好。”

  唐历无奈笑笑,竟也任由贺锦揭过去。

  这里两人倒睡得舒心,可怜昨夜里屏锁门上上下下闹腾许久。俞聪也是聪明,一见山门有动静就跑回客房处,祝一东顶着让贺锦揍得面目全非的脸,差点让师兄弟们误以为闹贼,差点捆起来!

  祝一东与贺锦大打出手这事自然瞒不过郝陇。贺锦是让将仙带大的,自幼就得将仙的宠。当年祝一东祸害贺锦,郝陇知道后真怕将仙一气之下杀到屏锁门来把自己的宝贝徒弟抽筋碎骨!幸而当时将仙已出游在外多年,竟也瞒到前阵子才让将仙知晓——那时候祸害贺锦的就不止祝一东一人了。

  可毕竟是祝一东先起的头,面对将仙质问时郝陇都觉理亏;偏偏这孽徒还不知珍惜,居然对贺锦动手。郝陇恨他不争气,气得白头发都要转黑,最后颤着指着他一通怒骂,押着祝一东闭门思过。

  那头,当夜里俞智也让这么大动静弄醒,一看俞聪鬼鬼祟祟跑回来,便猜到定是自己幺弟闹事了。

  俞聪死口不认,翻身上chuáng就睡去,脑子里还纠结贺锦这小làng蹄子到底跑哪儿去了!让小爷好找的!若是逮到,定不饶他!

  就在浮山山脚的镇子上,今一凡立在窗前,一言不发看着夜色中的浮山;黑发披散,夹杂的白色在月光下似乎泛着银光。扶在窗台上手轻轻一阵抽搐,手背上青筋bào起,许久才平复下来。

  天明时分,街上依旧寥寥无人,有个鹤发童颜的老婆子踱步而来,身旁竟跟着昨日匆匆离开的何芳宗。

  何芳宗抬眼就在客栈二楼一角窗口上看见今一凡这恶煞,脸色顿时吓得煞白,赶紧恭恭敬敬与身旁老婆子示意。

  老婆子抬头,瞧了瞧今一凡,竟轻叹一下,拍拍何芳宗的手权当安慰。下一瞬,她脚下轻踩小步花,一跃而上,稳稳当当单脚独立在客栈一楼探出的飞檐上。

  今一凡这才垂目,把满带笑意的老婆子看在眼里。

  今一凡隐约皱眉:忘了关林月与陈家是表亲关系。

  关婆子把今一凡细微动静都看在眼里,哼一声嗔一句:“你这冤家哟!”

  第12章 11

  折子十一

  贺锦是遗腹子,他出生那年村子闹饥荒,他生母抱着他躲躲藏藏,才没让饥荒这一把嘴把他吃gān抹净。

  当年将仙带着年幼的樊师姐路过,让一个蓬头乱发瘦骨嶙峋的女人拦住去路,央求将仙将娃儿抱走。

  樊师姐一瞧那娃儿面huáng肌瘦,气息不足,一瞧就是早夭的迹象。女人自己也瘦得gān巴巴的,也没有奶水喂养,这娃儿能挺到今日也算不易。

  女人估计是没力气了,一话不说半趴在土堆上把娃儿举得高高的,那双眼睛似有无尽火苗在深处闪烁;直到将仙把娃儿抱过去,她才松了一口气,翻身看看苍白的天,又看看灰布包里头的娃儿,连眼都闭不上人就没了。

  这事本来贺锦不知道,还是年少时曾因生母一事与樊师姐争吵,让当年随行的樊师姐说破的。将仙为此还把樊师姐狠狠地罚一顿。

  可樊师姐这话就像烧红的铁烙,无声无息就烙在贺锦的魂儿里。

  直到贺锦第一次动心,那个烙痕热热的,紧紧的,也涩涩的。

  那时候秋花要落尽,冬梅还没来得及盛开,他就偷偷趴在屋梁上看着程子澜伺候病入膏肓的程母喝药。程子澜瞧上去冷冷清清的,手上动作却轻柔得很;待程母喝完药,他还亲自伺候她用药水泡脚。

  程母说:“这天气要转冷,糙木都要凋了。”

  程子澜低声答道:“南下花还开得正好。”

  程母轻笑,因双目已瞎无法看清儿子模样,只得伸手摸索程子澜的发顶,才刚过十七的青年温顺地低头,任由母亲不经意间揉乱一丝不苟的发束。

  而就是那一低头,仿佛四周微凉的温度都开始热起来,让贺锦不禁软下身子伏在梁子上,脸微红的,再也没能把眼珠子从青年身上移开。

  只可惜程子澜的孝心于生老病死而言,就是一片枉然。病重的程母回天乏术,只是靠着程子澜用内功续命。最心寒的是,程母的病不能再熬冷,必须南下避寒;而程子澜因为救母速成功法,现下濒临走火入魔内功反噬的境地,必须在寒地养伤。

  程子澜要南下,程母要留守,这对母子虽然xingqíng不同,却都不肯让步。最后程母说:“我这病怕也禁不起车马奔劳,还不如守着你爹当年给我的一片梅花林子。”

  程母姓方,名梅瑜。

  程子澜冷着脸,没再反驳;伺候程母睡下后,独自在秋风萧瑟的院子中凄凄凉凉地站了一晚上。

  贺锦偷偷藏在屋顶上,跟着程子澜呆了一夜。次日待程母歇下,房内人也退去后,贺锦潜入房内,静静把程母打量了好几番。她的脸gān枯无彩,瘦骨嶙峋,早已是回天乏术。程子澜qiáng行逆天,所遭反噬必定不少。这般下去,就看谁先死而已。

  贺锦给程母把把脉,沉吟一番,稍是坐下,合掌运功,手心逐渐发红,形如散开的花,然后贺锦轻轻握住程母探出的手。

  这一幕悄然无声。约一盏茶时间,程母的脸色微微转红,反观贺锦早已寒意袭体,嘴唇青紫。

  那年不凑巧,是暖冬。

  瑟瑟寒意在秋末回笼,日头一上,整个峥越山庄都能冒着一丝暖意。暖暖的冬日里,梅花没含苞,倒是有几株chūn桃抢先开了几朵小花。

  或许是气温回升,程母身子终见起色,反而程子澜差点真气逆流,已经吐了好几回血。自顾不暇的程子澜不可能再替程母续命,但程母的身子就是越发好起来。

  程子澜起先怕是回光返照,直到某日夜里在程母房内抓住刚刚运功收势的贺锦。当时动静大,竟也没惊醒程母;贺锦很是心虚,让程子澜押住带出房去。

  程子澜只是qiáng弩之末,若不是贺锦乖乖顺从,只要一拳或许就能打得这青年吐血不止。双方都dòng悉眼下qíng况,程子澜也不再端着不必要的架子盘问,直接就开门见山:“你是何人,有何目的?”

  贺锦也懒得解释,只说他能为程母续命。

  这话太过中听,程子澜怔怔,思前想后,追问:“你要什么?”

  贺锦踟蹰,道:“据说峥越山庄埋了好酒,你就送几坛酒给我呗。”

  半个月后,贺锦在城外与祝一东会面。祝一东见贺锦驾着马车送酒来了,顿时目瞪口呆:“贺锦你可甭随便买几坛酒来糊弄哥哥我!”再三确认是峥越山庄的酒后,他一拍大腿叫道:“早知道那庄子的酒这么好偷,哥哥就不与你打什么鬼赌!哈哈!好酒!哥哥认赌服输!随后哥哥就带你游遍山川锦绣!任劳任怨!”

  贺锦淡淡笑笑说:“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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