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琪身怀六甲,肚子已很大了。
当初发现怀孕,落胎已来不及,水琪不愿意告诉别人孩子的父亲是谁,旁人也不好qiáng迫。正当临产之时,发生了意外。水琴本已好长时间未曾回到门派,陪在她身边照看她,但是,防不胜防,一天晚上,她竟潜出了门,谎称要解大手,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跑到院角落yīn井之处,打开了盖子跳了进去。
一尸两命。
当府里点起灯笼,把人捞上来后,水琴哭得肝肠寸断,直接在无常怀里哭昏过去了。无常验了尸体,发现水琪肚子里还有起伏。忙令人取刀,把孩子给剖了出来,水琴本在婢女的照料下渐渐醒转,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又是刺激过大,直接晕了过去。无常命人把水琴带下去安顿,当天夜里,就直接用轻功赶回了天山派,通知了时无久。
水琪不是天山派的人,但她姐姐是。如果不是水家父母不想两个姐妹都投身武林,她便也拜入天山派了。虽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与胡非为无关,但不管怎么说,孩子终究是武林人士的,说不准,也与天山派有关。好歹救回了一条人命,无常的心qíng稍稍好过了一些,但是,也只是好过了一些而已。
天山派众弟子齐聚水家府院,无常将从水琪房里搜出来的信封递jiāo给时无久,自己却是摇头叹气,没有将信拆开。
娟秀的字迹写在牛皮纸上,时无久皱了皱眉,方才拆信。
这是水琪的绝笔,很有可能,会在信中坦白她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据先前他们查到的线索来看,那个人,也许就在众弟子之中。
簪花小楷,整整三页纸,时无久看到后来,面色已凝,将信递还给了无常,努力压抑,仍忍不住冷声道:“青云山庄,欺我天山无人?!”一拍桌子,红木桌子咔哒几声,直接四散分离。
祝萌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拉时无久的袖子,时无久忍下怒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常看完信,也是捏拳恨极,
陆灵儿脸色微白,颤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师父,师叔,这,这和青云山庄,又有什么关系?”水琪一直呆在天山,与青云山庄根本没有什么jiāo集,如果有jiāo集,那还能疑她腹中孩子与青云山庄有关,可是,可是根本没有jiāo集啊?
时无久闭目不语,无常咬牙道:“水琪妇人之仁,如何这般痴傻?”
将信给了陆灵儿,陆灵儿看了半晌,不由将视线投向于腾,于腾正关切地盯着她手中的信,对上她的眼睛,愣了一下,陆灵儿面色惨白,把信传给了石柏武与郝佑龙。
郝佑龙惊呼一声,与石柏武,却也一同看向了于腾。
于腾皱了皱眉,莫名道:“你们看我gān什么?”
石柏武犹豫了一下,才把信递给他,祝萌凑过来和于腾一起看信。只见信中笔墨尚新,显然是最近写的,而水琪思路清晰,竟是完全没有半分迷障的样子。
她在信中言道,几月前胡非为自中原而来,原本是为了那曽诱得天山前辈背叛师门的相思剑,但是几经查探,发觉相思剑并不在此,而她的心上人,时无久的大徒弟于腾,与那前辈有亲缘关系,胡非为想要在于腾身上做手脚,但于腾乃是掌门大弟子,跟着他师叔无常教导天山门下千百弟子,直接找他,不太可能。偏巧青云山庄叶家有两人跟踪胡非为而来,胡非为给他们二人下了毒,要那名叫叶如泉的男子去拜访时无久的师弟无常,名叫叶如心的女子趁机去缠于腾。
水琪无意间撞破此事,自然要为心上人考虑,想要上报给天山派,叫天山派警惕起来,然而叶如泉对她一见钟qíng,坦白告知自己被人胁迫。水琪知道他们身不由己,不免心软,所以犹豫来犹豫去,没有直接上报,等她仍决定上报了,却被一个神秘人掳走下药,与叶如泉发生关系。她曾经认为那是胡非为下的药,因为等事qíng发生后,胡非为的确掳走了她,并且,他还一同掳了陷入昏迷的于腾……
胡非为劝她,告诉她,让她说这个孩子是于腾的。水琪很想、很想随着他的话说,但是,无论如何,却说不出口。她知道孩子不是于腾,也知道于腾对她没有感觉。她硬是不吭声,不愿意听胡非为的话,结果胡非为反而把他们两个人都给放了,自己一个人离开。
回来之后,怀有身孕,事qíng败露,水琪初始真以为是胡非为害得她失贞,便告诉了水琴这事,于腾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其中的弯绕,还道是胡非为亲自而为。
而这几个月,水琪想明白了其中不合理的地方,也想明白了药是谁下的。不是胡非为下的药,只可能是叶家兄妹。如果是他,为什么不直接让于腾和她发生关系?那样的话,哪怕她再如何冷静,也不免高兴,欢喜地让于腾负责。而胡非为最初的计划,并不含有风月,他的确是采花大盗,但胡非为劝她让她说孩子是于腾的之前,曾明言说他只是想取于腾的血做点药,借此寻找与他有亲缘关系的那人。若是那般,毁坏于腾的名声,多此一举而且多惹是非……
她怀着身孕自寻短见,是因为,不想嫁给叶如泉,又不愿活在世上生出孩子,让亲姐和天山派蒙羞。胡非为暗示此事与天山内部有关,自是有意让他们怀疑于腾。于腾曾经昏迷过一段时间,若她松口,就能嫁给什么都不记得的他,但是,不管胡非为是想撮合她和于腾还是别有目的,她都知道,没有发生过的事qíng就是没有发生。
陆灵儿已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水琪和她喜欢上的是同一个人,但是,她也忍不住为她悲痛。
于腾将信纸给了祝萌,半天没有说话。
祝萌双眼微红,看到信的最后一段,簪花小楷,清雅秀丽:
众兄姐在上,容小妹自明心迹,十余载来,一直钟爱“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一句,只道得到,便是最好,临到头来,却恍悟“qíng若有意不单向,你既无心我便休”。自钟qíng于郎以来,小妹未曾做下任何令他不快之事,临到头来,也未敢以身孕迫他与小妹连理。心魔未大,幸甚至哉,如今我邪念丛生,痛苦不堪,私心一了百了,成全自我。若有来世,仍愿钟qíng于郎,不扰不烦,唯愿其喜乐一生,快活一世而已。今生先去,各自珍重。水琪 绝笔。
一种说不出的揪心滋味梗在胸中,祝萌看完之后很是难过,眼泪都流了下来。慌忙将流下的眼泪抹去,把信珍重地放回牛皮纸,祝萌低着头,将它jiāo还给无常。
无常收下了这信封,心头沉重,也不知到时该不该给水琴看。
旁人见了此信尚且如此,水琴若是见了,只怕更为肝肠寸断。
时无久冷着脸半晌,道:“水琪虽未入我天山门下,但也可算半个天山之人,青云山庄如此欺rǔ,我天山一派,自该找它讨回公道。”
无常道:“师兄,我也这么想,不过……”他yù言又止。
时无久是一派掌门,当然明白他顾虑什么:“此事涉及水琪声誉,暗中去寻便是,青云庄好歹乃正派势力,若纵容底下之人如此行事,便是替天行道,那也无人可以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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