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惟忠满腹疑惑地打开了折子,但是只看了几眼他就大惊失色,因为这折子中字字句句讲的都是他自己如何跟平卢节度使韦蛟私相授受。
黄惟忠简直被这纸上的无稽之谈给镇住了,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确实是贪了不少,可他绝没有跟韦蛟结党营私啊,跟一方节度使结党营私这罪名可比私自敛财大的多。
“这从何说起?我从来没有跟韦蛟有过往来!”黄惟忠忙辩解道。
游夙居高临下地看着黄惟忠,笑道:“我知道你没有。”
“那你这是何意?”黄惟忠更加一头雾水,难道游夙是想屈打成招。
游夙背过身去,重新走到桌案边,道:“只不过跟你做个交易罢了。只要你签了这份认罪书,我保你不死。”
“你如何保我不死?”黄惟忠忙问道。
“这牢中有的是人,随便找个替死鬼就是了。”游夙轻轻松松地说。
黄惟忠有些迟疑:“这……”行刑前是要验明正身的,这该如何蒙混过关。
像是看出了黄惟忠的疑虑,游夙又道:“你放心,游家这点本事总是有的,况且我主管此案,做点手脚并不难。”
“可要是你将这折子递上去,我也要死啊!”这次才是最关键,虽然黄惟忠不知道为什么游夙要对付韦蛟,可是他知道他若是签了这认罪书,那自己的罪名可比现在要严重得多了。
“我现在还不会递上去,要是我现在递上去,那陛下定要过问,让你跟韦蛟对质,韦蛟绝对不会认罪,而且你跟韦蛟没有私相授受过,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可言,那我岂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可是黄惟忠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游夙又道:“你夫人跟儿子不日就将被发配至岭南,你出去之后可以去那里找他们,我会让人安排好的,到时候你们一起隐姓埋名去乡下过日子就好,岭南距离长安路途遥远,这朝堂上的事情,就跟你没有半分关系了。”
“此话当真?”黄惟忠有些动心了,如果他不答应游夙的条件,那他就是死,可若是答应了,似乎还有条生路。
游夙取过案几上的笔,递到黄惟忠面前:“黄刺史若是不愿意的话,我也绝不勉强。”
黄惟忠抬头看着游夙的脸,他俊美的面容带着漫不经心,一边的火光照亮了他的半边脸,而另一边却晦涩不清,这明明是一张极好看的脸,可不知怎么的却让黄惟忠猛地瑟缩了一下。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逼黄刺史了。”游夙的话听着似乎有点失望,说话间他就把笔收了回去,甩在了案几上,然后又伸手来拿黄惟忠手中的那份折子。
可是黄惟忠却握着那折子不撒手,他们一人拿着折子的一角,就这么对峙着,游夙无奈道:“这折子总该还我吧。”
“我签,游少卿,我签!”一咬牙,黄惟忠还是决定赌一把。
游夙笑了笑,又重新取过那支笔,看着黄惟忠签好名字画好押,又道:“今天晚上就会有人来接你。”
“好,那我等着。”黄惟忠抹了一把额头,却发现头上满是冷汗,现在他已经将性命系于游夙一人,希望他能说到做到。
游夙收起那封折子,微微一笑道:“放心。”
是夜。
此时已是深秋,外面已经很寒冷了,可是这屋内却非常温暖,暖洋洋的炭火熏着香风,只让人昏昏欲睡。游夙只着了件薄衫,他闭目斜躺在榻上,气息又稳又平,像是睡着了一般,这时轻轻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游夙没有睁眼,只道:“进来吧。”
开门的一瞬间门外的寒风立刻灌进屋内,像是一把利刃,劈开了这温柔旖旎的暖意。
“事情都办妥了。”阿碧今日穿着件胡服,看起来倒有几分外邦人的样子了。
游夙“嗯”了一声,阿碧做事他向来放心,既然阿碧说办妥了,那就一定不会有问题。
阿碧想了想又问道:“此事要告知尚书和中郎将吗?”
游夙这才睁开眼睛,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先不必跟兄长们讲。”
“是。”说完后,阿碧又恭敬地退了下去。
韦蛟时任平卢节度使,就驻扎在黄惟忠之前所治的营州,而韦蛟曾是孙世辉的亲信部下,就是孙世辉一路将韦蛟提拔至平卢节度使。游夙手里那份黄惟忠的认罪书,现在只不过是一张废纸,可是等到开刃的那天,这张废纸也能化作尖刀。
次日,从大理寺狱传出消息,黄惟忠畏罪自杀,自裁于囚室,轰动一时的巨贪大案,就这么结束了。
16
“来来来,两位殿下,请移步这里,这几匹马的品种很难得,训了有些日子了。”奉乘赶紧招呼跟随在身侧的习驭:“快快,把那些马牵过来,给薛王殿下景王殿下过目。”
那习驭是个年轻的娃娃脸,手脚很机灵,奉乘的话还没讲完,他就已经将几匹马牵到了李泱他们面前。李泱接过其中一根牵绳,抬手在马的鬃毛上摸了摸,那马像是很爱亲近人,被李泱摸了两下后,主动低了下了头。
“这马很亲近殿下呢。”那名习驭说,他看着李泱带着笑意的脸庞,暗自揣度薛王应该挺满意的,就又道“这批马里,就属它吃得多,但是也跑得也最快。”
另一边李沛绕着那些马走了一圈,但是最后又指着马厩里的另一匹黑马道:“将那匹马牵来我看看。”
可这个简单的要求却令刚才还热情的习驭犯了难,他为难地看了那名奉乘一眼,向他投去求救的目光。那奉承心中冷笑一声:刚才不是还想出风头吗,怎么现在就怂了。他上前几步推开了习驭,站到李沛身前,堆笑道:“那马向来是太子殿下在用的。”他话锋一转又忙道:“要是殿下对这两匹马都不满意,下官再让人重新挑几匹来。”
听了这话,李沛心中的兴致已经没了一半,但是面上仍旧笑着道:“既然是太子的马,那你们就好生养着吧。”
“是是是,里面还有几匹马,下官这就叫人去牵来。”奉承擦了把脸,对着刚才那名习驭骂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为殿下牵马来!”年轻的习驭得了令,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去另一边的马厩牵马去了,不敢耽搁。
过几天皇帝要去杜陵原狩猎,诸王也会伴驾前去,所以今日李沛特意约了李泱一道来选马,以作打猎之用。
虽然李沛还没选到令他满意的坐骑,但是李泱对刚才那匹马还是颇为喜爱的,他将马缰递给奉乘道:“就它吧,这几日`你们好好看护着。”
奉乘接过马缰,不住地点头道:“是,殿下放心。”
李沛看着奉乘将马重新牵回马厩,又道:“太子又不去狩猎,这选了马又有何用?”每年皇帝出巡游玩,太子就留在长安监国,这既然不去,那霸占着马又有什么意思。
李泱负手而立,看着那匹他选中的枣红马笑道:“去不成杜陵原,在长安城外打打猎也不是不行。”这季节正是打猎的好时候,他不信太子能不手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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