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咽_楚遥【完结】(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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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止思绪渐渐迷糊起来,他听着耳畔修齐的呼吸声,忍不住地开始遐想,若是死命留在这宫廷里,他仍旧能是默默瞧着修齐的模样,从此不闻天下事……他忍不住地多想,若是修齐不再……不会的,修齐不会的……可世事万物哪里就是这般一成不变……他忽地打了个寒噤,身子颤抖了一下子。

  修齐抬起脸颊,胡乱擦去脸上涕泗:“行止,怎么了”

  行止眼睛里的光彩渐渐暗下去:“方才走过来出了一身的汗,天色暗了,这会子却是冷了。”他望着修齐,只恨日月匆匆,年少懵懂,那些珍稀的时光早已似水似的流走,再也挽不回了。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怪道古人如此说道,当真如此,当真如此。此后经年只剩下绵绵的遗憾长长久久地在他的心头,再也没有旁的了。

  他贪婪地望着修齐,想把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模样都记在心头。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修齐的额头,强笑道:“你只不许再皱眉了,为了天下已是足够忧心了,如今我还教你费心,我当真是无可立足了。”他用力吸一口气,“许久不听你的箫声了,我想得紧,便自己好生学了学,我给你吹一首曲子好不好?”

  修齐吸一吸鼻子,忍不住害羞地笑道:“你最不喜欢那个,我倒是听一听的。”

  行止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你只好好躺在床上听便是了,我摸着你袖子冰凉了,快盖上被子去。”他一边说着,一边将修齐拉到床上,严严实实地盖上锦被,又仔仔细细地掖了掖被角,取出修齐的那把箫来,笑道,“我只觉你这个好得紧,送给我可好?”

  修齐笑道:“你要什么我不肯给你的,你非要做这个样子来。”

  行止笑起来,那笑意又渐渐淡下去,他缓缓竖起箫来,放到唇边,手指轻轻搭上去,便是一曲《采桑子》。此中愁意绵绵,一时竟诉不尽。

  修齐瞧着行止模样,心上不知怎的忽地便涌上一缕不知名的伤感,那伤痛猛地闪过他的心头,他却再抓不住,只能任它飘去。窗纱上斜斜一道月痕,窗外树枝疏影横斜,更是掀动几番柔情。

  此后天高海阔,修齐仍旧是深深在他心中。他心中唱着这几句词,秋来更觉消魂苦,小字还稀……秋来销魂,向来,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坐想行思。怎得相看似旧时……旧时,怎能回得去了……南楼把手凭肩处,风月应知。别后除非。梦里时时得见伊……往后经年,只有梦,只有梦里可以见到修齐的模样了。

  足矣……足矣。

  第30章 第十二章 秋尽离人(4)

  第十二章 秋尽离人(4)

  霂霖淅沥,绵绵从天际落下来,直打的王府庭院里头的花木蔫蔫的。秋木零落,满地黄花堆积,残在泥里,一派不堪模样。

  萧舒朗撑着把竹骨子伞,打月洞门处进了小庭,王府里的下人瞧见皆是笑嘻嘻地同他问好,他也没甚架子,摇一摇伞笑起来,倒是教秋霖脉脉地洇湿了肩膀。他倒是不在意那个,随手抚去肩上的黄叶,笑着往前头去。

  府里的人大都晓得他与慎王爷关系大不同于旁人,常日下也自然当他是这里的主子。他生性爽朗活泼,无拘无束的,自然很是讨人喜欢。萧舒朗先是往瑞官儿屋里去瞧了瞧,见他面色却是大好了,心里头高兴,忍不住逗弄了瑞官儿一番。

  瑞官儿年纪不大,脸颊上原是嘟嘟的肉,瞧着很是喜人,只是这一病来,竟是瘦了许多,脸颊上都是挂不住肉了。萧舒朗心疼得什么似的,忍不住捏一捏瑞官儿的脸颊儿,软声道:“瑞官儿,回头我从家里给你弄点儿新鲜吃食来,瞧这瘦的,教人心疼得不能够了。”

  瑞官儿却是乖乖巧巧坐在床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着,小嗓门儿软软地道:“萧哥哥,咱们说好啦,你可不许反悔呀。”

  萧舒朗笑起来,捏捏他的小鼻子:“谁就这么小气,再说我答应你的事情哪里做不到的?”

  瑞官儿睁大眼睛小声道:“明明爹爹不许你给我买好多好多东西,你就听他的。”他软软地鼻音哼了一声,“萧哥哥,你给我买根儿梨花糖好不好?”

  萧舒朗把他放倒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等你好全了,咱们就上东街上去,把那些好吃的好顽的扛两箱子回来。”

  瑞官儿听见这话眼睛都亮了,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兴奋道:“那,那咱们说好啦!”

  萧舒朗大声笑道:“你爹爹不肯,咱们就偷偷跑出去顽,只不告诉他就是了。”说罢,又道,“你早早的好起来,咱们也就早早出去啦。”

  瑞官儿忙道:“那我盖上被子现在就快点好起来的。”

  萧舒朗笑着出门,仔仔细细吩咐了瑞官儿身边儿的下人几句话,这才放心去了。他以前在宫里头陪太子读书时,见过瑞官儿好几回,他又天□□顽,忍不住逗弄了这孩子两句,因着瑞官儿自那时候便唤他萧哥哥了。后来才晓得这是顾慎言家的世子,沾亲带故地算起来倒是他的表弟。

  其实算起来,他倒是和顾慎言也沾带些亲故的,好歹他还是要唤这一位姑父的。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起来,这点亲故可不敢去沾的。

  萧舒朗一边胡乱想着一边便走到顾慎言的小院儿里去,敲了敲门却是无人响应。常日下他们也随性惯了,礼数哪里讲究的那样周全,因着便推门进去。见屋里却是无人,下人却又说顾慎言于此,他估摸着这会子他应当是找秦夫人说话去了。

  他缓步走到客居那边,方想敲一敲门,却听见顾慎言叹气道: “是我思虑不周。我这一心只剩下这江山社稷,皇兄耗尽心血,我怎么能看着他毁于一旦。”

  萧舒朗便知道这两人有私事要谈,他正想抬步离开,却听见秦夫人急声道:“如今皇上皇后皆晓得行止是先皇儿子,行止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萧舒朗猛地怔住了,一时心中翻起汹涌巨浪,却是没料想到不经意间便听了皇家这样的宫闱秘事!他有些慌乱,竟是不知应当如何了。

  他还未反应过来,却听顾慎言道:“阿姊,你放心。”他叹气,“皇上虽是不许我插手其中,我必会想法子护得行止周全的。”

  竹沥叹息道:“事已至此,只能道一切皆是天意,十几年前早已注定的事情,咱们也只能尽人事。”

  萧舒朗不敢再听下去,忙疾步走出去,也顾不上撑起伞来,直是淋得浑身湿透,才松松地喘一口气来。他抬头望一望天际,黑云沉沉,天幕低垂,这铅云后头总似乎有些波涛,要奔涌而出了。

  第31章 第十三章 心比秋莲(1)

  第十三章 心比秋莲(1)

  天气渐渐凉了,夜气尤甚。行止望着天边的星子慢慢隐下去,薄薄的雾气弥漫了天际。他的行囊却是轻薄得很,统共没甚么东西。知晓他出宫的也不过太后身边的几个人,太后虽是命他出宫去,然而心里却也是难受得很,仔细吩咐了宜华代他收拾了行礼。宜华也是瞧着行止长大的,恨不得将他常日的用度一概收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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