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周立宵下手却不收敛,拳掌展开的力气仿佛带着当年疆场上手持金戈长|枪溃击敌人下马的力道,霸道又凶狠,掌风拭过,喻尝祁便觉得擦身而过的地方一阵生疼。
脚下连退了好几步,稳不住路数,便只有下水的资格,心中跟着越发不安起来,周立宵平日里也没少找他切磋,可那时双方都有拳脚施展的机会,而如今这般一味的压制,明显就是要吃定了他便宜。
蓦地想起那事结束后,这人既没有责问他,也没有半分要追究的意思,本以为已经过去了,可眼下这般看来,这人明显是心知肚明的。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周立宵冷笑,一掌突然倒击在他肩上,“不去追究不代表朕不会在意,不去责问不代表朕不会知道。”
他五指拳握,跟着想要挥打开,却被周立宵半路硬生生折断了招式,这一掌正好稳狠准的拍在他肩骨上,半晌,被逼着后退了三尺,手指紧紧的蜷起,虎口却一阵发麻。
“朕是在给你机会。”周立宵看着他一笑,朝他缓步走去。
眉目威严深沉似如长|枪破山入腹般的凌厉,“可你却一次次的让朕失望。”倏忽一下,他并指如刀贴着他鬓角屈指折去了他发髻间的长簪。
“叮”的一声脆响,耳畔传来清晰的折断声,喻尝祁一惊,那柄长簪仅一瞬就刺入了他颈间。
细密的刺痛传来,却没有鲜血溢出,周立宵看着他道:“你放心,朕是个一言九鼎的人,既然没有去追究责任就必然不会找你的麻烦。”
慢悠悠的收回了手,那支断裂的长簪被他随手抛进了绿水中,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他侧身缓缓绕过他,耳边却是一阵低语,“爱卿,你输了。”
说完,他长臂一伸,搭在喻尝祁肩膀上,后者顷刻间被整个掀落入水。
措不及防的凉水漫过口鼻,喻尝祁一惊,连忙钻露出水面,散乱的青丝湿漉漉的垂在腰间,眼睫上的水珠跟着滑过鼻梁,伸手一把抹去,视线间晕着一片朦胧。
眼前的男人却只留下了一个悠闲散漫的背影。
绿水也不过齐腰般深浅,静立了片刻,才缓缓从水中爬上了岸。
不过好在今日天暖气清,暖融融的日光照射在身上,即使有风掠过,也并不会觉得冷,只是一身湿衣难免难看,所以打算绕开人群时,一旁突然走来一个侍从。
“王爷。”那侍从手中捧着一叠外袍。
喻尝祁知晓这浮梁园原本就是供皇室游玩的场地,心下也不多作多想,正要伸手接过时,那侍从却顿住了动作,低声道:“王爷注意身体,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未得出声,盖在衣袍下的却手指却突然触到了什么东西,接着那侍从微微一笑,直接将衣袍连同手中的事物塞进了他怀里,随后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伸手缓缓摊开手里的事物,却是一个形似在疆场上作为征伐之物的玉圭,只是这东西没有玉圭大,只有半个掌心大小,通体玛瑙色,触手冰凉。
心中一阵疑惑,只是还没待看清这事物上的字体,不远处却传来一阵喧闹声,收起手中的事物披上了外袍便朝那旁走了过去。
*
“东西可交代了?”林荫里隐着个身影,一旁的侍从低头恭敬道:“小人都交代好了,您放心吧。”
“嗯。”懒懒散散的应了一声,扇子轻摇,伸手从袖中掏出了几锭银子,丢在那侍从手中,“赏你的。”
“那多谢郎君了……”那侍从也不推拒,老老实实的接下,待要离开时,那林荫中的人却再次叫住他,笑得温文尔雅,“这事你可要记着了。”
那侍从也机灵,“小的知道,若有人问起权当不知……”
“不,若有人问起,你先别急着否认……”,那人手中的扇子一打,眼中流露出戏谑,“就说是林家的公子给的便是。”
*
夜间,繁星也疏。
独坐月下酌酒,眉眼醺红,手边杯酒将倾,迷迷糊糊间刚要伸手去拿,那快要砸落在地的酒杯却被人抢先一把拿住。
“卧……”
下意识出口的名字在看见眼前的人后立马止住。
“殿下怎么了?”将手中的酒杯放置在了桌上,杜洗看着他,面露担忧。
“没,没事……”心里一阵惊跳,揉了揉额角,“孤约莫是醉了……”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杜洗落坐在他对面,“你这样若是让公主知道了……”
“莲娣,她还好么?”
杜洗闻言,敛了眉头,“听闻公主倒是一切安好,性子也收敛了不少。”
“那就好。”他垂下头,清凉的酒液再次滑入喉中,心中却不知多了抹庆幸还是苦涩,自上次联姻之事一结束,他与那人一一别多日未曾有过半分音信,其实,如今这般不见倒好,那人怕是要恨死自己了。
杜洗道:“如今事情已足月余,当初倒多亏得陛下突然改言将宗室之女嫁去和亲,不然依公主这性子,指定要闹得不轻。”
那言语里不知不觉掺杂了抹喜悦,周克殷看着他一笑,“是,若是莲娣真嫁了出去,你岂非没了机会?”
“……殿下。”
“孤其实都知道,你自小待在孤身边,最是藏不住心思,何况这又有何可隐瞒的?”
被道破了心思,杜洗也终于不好再做隐瞒,只得老老实实的承认,“殿下慧眼独具,我这点小心思自然是瞒不住的,只是这身份之别……”
“你若是喜欢又谈何配不配得上?”周克殷突然正了颜色,眼里零碎的落着光辉,“其实至多不过喜欢二字罢了,你若赢得她的真心,最终两情相悦,那些身外之物又有何碍?”
“……”
“父皇其实也是疼爱妹妹的,她性子自小顽劣,没吃过什么亏,如今这般远嫁,定是着人牵念,如今尘埃皆已落定,你若是肯真心待她,父皇母后定是会答应的。”
他连着说了这些话,醉意越发消磨脑子却清醒,当初也不知抽了哪根筋,明明联姻之事将近,他却突然言辞推却,假借周莲省心归一出家做了女道士,教那宗室之女嫁去了郭戎,虽然至此解决了所有人的担忧也全了她妹妹不愿和亲的想法,可最终,却是将那人彻彻底底的得罪了。
像是想起那人当日离别时与他见面的神情,不禁一阵苦笑,彻底惹恼了那人,让他死了这般心思,这样,他们应该就不会再有任何牵连了吧。
手指搭上酒杯,他轻轻一笑,“再过半月莲娣就可以从静女观回来,那时,能不能得到她的心,就看你怎么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上巳节是古代举行“祓除畔浴”活动中最重要的节日。俗称的“三月三”,也是纪念黄帝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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