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魂生_川絮长灯【完结】(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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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笙曾有一段时间格外认真地琢磨过中意楚翛的缘故,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总觉得说不清道不明的,就这么认定了。

  他咬着牙恨恨地道:“小崽子,你故意的不是?”

  “没有,正经点儿,打算怎么着?”

  秋笙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终归缴械投降般轻叹一声,不明就里也罢了,只消这么看一眼,还是挡不住的欢喜。

  “…我不惯他们这些臭毛病,仗该打还是要打,哪里有不战而自屈其兵的道理?还有那个王九斯也有待考证,我怀疑他不是什么好鸟。”秋笙收回眼神,语气坚决,“钟寒查出那个冒充南纪栽赃吏部的人是刑部侍郎何世年,据他描述,此人不是个有心眼的鬼头,连接南蛮北骊的大人物必定另有其人,这事王九斯不可能不知道。还有连城,在花都的密道口已经找出来了,他们正守株待兔,等着上钩来,多半能是条大鱼。”

  他话音一顿,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看向楚翛:“阿翛,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楚翛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我神通广大嘛…”

  这都是朝中机密,不可外传,可谁让作为他左膀右臂的周雍有飞檐走壁且爱睡房梁的特技,也不算白做了这许多天的梁上君子。

  “刑部这帮人不能要了,若说王九斯就是他们这里的头头,南北合围这事就算结了,先把邓七这个狗头军师打趴下,再回头收复了江南八郡,这两头心思一旦不齐,便再无后顾之忧,势如破竹而已。”

  楚翛慢慢点了点头,继而微皱眉头:“你要如何中断他们的合作关系?若王九斯是和何世年一般的谋财之辈倒还好说,但混成这等足以作为两方交界的领头人,此人必定城府不浅,说不定通敌叛国之外,仍有什么逼迫着他、激励着他必须去做此事的缘由…除非他上头还有人,那这事就更大了。”

  秋笙往那宣纸上略扫过一眼:“自然是先审两天再说,若是顶上还有鬼,大理寺多半也就审出来了,若还是不成,我就亲自回京一趟走走刑,熬他三五日,是个人就都能吐干净。要是还不行…那就得弄弄清楚他的来历再说。”

  凡事果中有因,因中必有果,两者相辅相成。非执拗血仇外不成生死,说不定真是有外敌混入了朝局。

  楚翛:“别等大理寺了,此番事态紧急,且牵一发而动全身,牵扯了王九斯,必定会接连引起这伙人有所动作,京城里没有你压不住。王九斯又是朝廷正四品大员,你不回京亲自调审,恐怕连大理寺都不敢把他怎么样,只不过上些无关痛痒的小刑罚罢了,根本问不出东西,白白浪费时间而已。”

  见秋笙仍是有几分犹豫,楚翛靠近了些道:“你放心不下南大营,我留下来帮你看着,你速战速决。这事经不起耽搁,再来半年南北两方夹击,你还能打,韩将军、高将军也能撑住,可民不聊生尸骨遍野,国库也受不住,再拖下去连京城百姓都只能喝稀粥了。”

  “我并非决定不下此事,”秋笙道,“南疆那头至今没给我消息,我在考虑要不要去巫蛊寨一趟。”

  楚翛一懵:“南疆?你去那鬼地方作甚?”

  秋笙后背一软瘫在座椅上,苦笑道:“去替败家老爹老爷爷收拾烂摊子…”将自家祖先如何祸害锦衣卫的破事简明扼要地说了说,终了时长叹一声:“阿翛,听完就忘了吧,都是帮丢了本心的可怜可恨之人。”

  他刚刚从连城口中听到消息时,恨不得上天入地杀光皇室中秋家人,谁知时至今日,虽是仍存愤恨不甘,却也多多少少体味到为权所控之人不过傀儡,牵线那头都不归自己,活了一辈子自觉潇洒风流,却是步步为营精心算计而来,倒是把自己养成了一只嗜血怪物。

  眼瞅着秋笙的神情就要往悲悲切切的方向发展,楚翛十分及时地转身靠在了他的椅背上,揽住秋笙的肩膀:“南疆危险,他既然拖延了这样久,若不是有何要事耽误了,便是有意引你再去一回,免不了有诈,我替你去。”

  秋笙很是受用地往他那侧靠了靠,颇为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危险?你还替我?你觉得我能答应?嗯?”

  “寨主若是被你逼急了,破釜沉舟之下干出什么蠢事也不奇怪,你这是打算让我年纪轻轻就丧妻鳏居不成?”秋笙抬手掴了他一巴掌,楚翛笑着躲开,“至于我,他不敢动。”

  “为何?”

  “我的身份来历,你或许已经猜出□□分来,有些话我也不藏着掖着跟你说。我手下的人,虽说都有些狼心狗肺,但如果我在南疆出事,他们能带兵铲平南疆。你呢?”楚翛咬咬嘴,声音放轻,“连城郑南被内鬼缠在花都,韩建华追着南蛮满江南遛弯,这些生死之交尚且未能有三头六臂,更不必说那些只为一袭龙袍卑躬屈膝的官员了,寨主串通那奸贼在朝堂上胡说八道一番,结果如何你全然可想。不过是猜测,我想王大人或是鬼头都是很乐意与他结为盟友的。”

  书写历史的,恰恰常是杀死真英雄之人,黄泉白骨,向何处求诉一公正?

  “你…”

  “先别,”楚翛打断他,“我不是在与你商量,而只是看在情分之上通知你一声。我不是你的臣子,你的命令我没必要遵从。”

  秋笙:“…”

  楚翛等了半晌没听着回话,断定此人是默认了,正要起身收拾细软即刻动身,却听秋笙问道:“那你为何拼死保我性命?”

  “既然不是我朝子民,大越皇帝的生死与你又有何干?你以身犯险又是何必?”

  “威州一役、天城远来探看,此番江南之战,你又拖着病体上前线救人,多少次险些命丧刀下,你是觉得自己这条命太不值钱了么?”

  他一连串的质问倒是让楚翛微微一怔,片刻后,他低低笑出声来,手里拽着个简陋的小包裹就撩开了门帘,一步刚刚迈出去,却又堪堪停在了原地,他微微侧过身子,笑道:“最初倒是常常这样想,但时至今日…”他将后半步走出去,放下门帘,在帐外大笑道:“楚某心地善良的很,如何忍心陛下未至而立便守了寡?可得好生惜命才是。”

  秋笙:“…”

  真是养熟了就开始瞎长本事。

  楚翛将雪千里依旧留在了秋笙身边,自己随便找了匹对眼缘的骏马骑走了,两人这一去都是赶着时间跑路的,寒冬腊月,一路之间风景又无甚可看,楚翛闷着头不眠不休赶路,中途不得不找个驿站换了马,近乎是以他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抵达了南疆巫蛊寨。

  而秋笙却并非连夜驱马奔腾,他至今心肺仍有旧伤,喘气喘得急了便会心慌不止,跟着整片视线都花了起来,实在是跟不上雪千里日行千里的脚程,倒是白白浪费了楚翛特地将这神驹留下的好心。

  可这事说来也巧,倒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一路顺着江流沿南方众州郡向上而去,居然歪打正着地抓出好几个贪官污吏来整治了一顿,虽说时间紧迫必然不能一网打尽,却也多少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短时间内,南方一线的州郡长官多半过起了老实吃官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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