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禅_唐酒卿【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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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霖撑身而起:“你喂了什么与我?”

  浮梨道:“参离树果滋补灵海最为上乘,我便带了些来。”

  难怪净霖会觉得灵海充裕。

  浮梨又说:“我见那鱼吞食了醉山僧的灵气积而不化,便也予了他一颗,只是不知他能消融多少。但他得了醉山僧这一口,修为跃进数里,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净霖见得苍霁闭目,便知他正在消融。于是披衣,说:“醉山僧授命追魂狱,无事不下界。天上出了什么事?”

  浮梨目光一沉,花娣依着榻熟睡不醒,左右没有外人,她才道:“不敢欺瞒九哥,正是承天君派遣。近来离津逆流,黄泉恐生邪祟,阎王如实禀报九天境。承天君便派了醉山僧下来,谁料正遇着了九哥!醉山僧此人亦正亦邪,又曾与九哥交过手,我怕他”

  她正说着,忽见净霖一指抵唇间,便不自觉停了声音,顺着净霖的目光望过去。苍霁单睁一只眼,似笑非笑。

  “我也听不得吗?”他抬手撑首,又用那种极具欺骗性的神色笑意盈盈地瞧着净霖,“你我生死门前走一遭,亲的不能再亲,还需瞒着我吗?”

  “稚儿天真。”净霖说,“怕吓到你。”

  “我怕什么?”苍霁说,“不是都有你护着。”

  “我扛得下一杖,却扛不下第二杖。”净霖罩衫未系,说着抬手系紧里衬扣,“醉山僧的灵气吃起来如何?”

  “风味不佳。”苍霁终于能在原位伸长腿,他懒洋洋地窝在椅子里,像是松了口气,“比之与你,差之千里。”

  浮梨一跳:“竖子轻狂!”

  苍霁得了参离树果的滋育,又消融了醉山僧的灵气,此刻正是满身充沛,灵海盈溢的时候,对上浮梨分身并不怕,只对浮梨笑:“姐姐,我向来实话实说。”又稍作正色,“多谢姐姐赠果之谊。”

  净霖已着衣得当,说:“晖桉鹰眸了得,你不便多留此地。”

  浮梨说:“我即便是分身也罢,总好过这鱼。九哥,醉山僧在此,我怕他觉察端倪,不如与我一同离去。”

  “想走已是来不及了。”净霖转望窗外,“况且我有事要办。”

  浮梨劝不得,只得息声。她带阿乙离开时,听见阿乙问道:“我记得他出门常带石头人,阿姐,那石头是什么来路?”

  浮梨仍旧放心不下,又回首再看,随口答道:“什么石头,那不过是九哥的分身。”

  阿乙一听,登时脱口而出:“什么!”

  浮梨一走,内室气氛仍旧微妙。苍霁只坐在倚上,他现下人高马大,陷在角落里,反而生出些占据之势。

  净霖被他盯了片刻,泰然自若道:“不认得了?”

  “你知道我会吃掉你。”苍霁单刀直入地问,“干什么要替我挡一挡?”

  净霖回望他半晌,说:“兴致来了。”

  “你嘴上犹豫不决,做得却果决利落。”苍霁起身,扶着床柱,玩世不恭地说,“你这般对我,我也不会口下留情。净霖,我将你放在心坎里,知你一心求死,但你什么时候该死,那是我说得算。”

  “正好。”净霖领口系紧,披上外罩,说,“我最恶的四个字便是‘生死由天’,现下如了意,此后便是生死由你。”他起了身,并不碰苍霁,只贴近一步,“——我脖颈留痕,怎么,都到了最后一步,你反而下不去手了?”

  苍霁的笑意消失不见,他尖锐的、冷厉的东西展现在眸中,这一刻他的伪装化作云散,露出妖怪狰狞的冷酷。他口中却堪称温声细语:“是啊,一时间百转心头,觉着你我情谊未绝,还该再深刻一些。我化人不久,哪里舍得抛下你去独行?”然后苍霁对净霖贴耳轻声说:“你怕不明白,你活着与我待在一起,你即便死了,也得死在我肚子里。你养了我,便没道理丢开。”

  净霖空手化出纸扇,将苍霁的胸膛抵开,说,“在我到底什么时候会死之前,我们还有事情要办。”

  苍霁从善如流,抬手退开,说:“去哪儿?”

  净霖说:“去死人的地方看看。”

  他话音方落,便化成个眼角上挑的轻浮公子,将扇一收,轻点在苍霁下巴。

  “劳驾。”公子顶着双含笑带媚的桃花眼,却面无表情地说,“委屈片刻。”

  苍霁不及回应,便“嘭”地一声,变作掌心大小的人。他爬上净霖的肩膀,藏进净霖的发中,待要出发时,忽然对净霖耳朵说:“等等,石头呢?”

  净霖不答,袖中却窸窸窣窣,钻出石头小人的脑袋来。它对苍霁眨巴着小眼睛,又缩了回去。

  苍霁滑下袖,也跟着钻了进去。他一个翻滚扑到石头小人,石头小人就“扑通”地被压在底下,磕到了脑袋。

  “我找你许多日,你却藏在他袖里。”苍霁揪着石头小人的草冠,“跟着我不好么?跟着他干什么。他带你玩吗?”

  石头小人埋着头做扑腾状挣扎。

  苍霁一屁股坐在它后腰,说:“你也没良心!”

  第16章 扑朔

  净霖挑开轿帘,半露出面。他目光落在陈家巷口,此处已聚众人,皆是为命案而来。

  “难道铜铃还与这家人有关联?”苍霁在袖中说,“可此处分明是寻常人家。”

  净霖俯身下轿,说:“我感知铜铃仍在此地,不先探查明白此案,怕是找不回铜铃。”

  “这案子离奇,不像人为。”苍霁想起前几日的场景,又说,“他家五口人,却偏偏少了个小女孩儿。我听隔壁的妖物夜语,说不定是被妖怪捉去补血了。”

  “若是妖怪。”净霖合扇入袖,“晖桉和分界司岂会坐视不理。”

  苍霁没留意,净霖却记得清楚。那夜院子里的尸身虽已遭罗刹鸟扒食,却仍留下了诸多痕迹。其中拖拽而出的血痕最为显眼,凶手分明是虐杀,而不是一刀给个痛快。

  “查案啊。”苍霁将石头小人枕在脑袋底下,翘着腿说,“这地方还能进吗?醉山僧怕是四处设防,就等着你自投罗网。”

  “分界司什么都管,唯独管不着人命案子。”净霖微抬首,瞥见府衙的捕快正出入院门,便转了方向,去了别处。

  伙计正伸长颈看热闹,经人一撞,立刻转头怒道:“没长眼”

  净霖一身锦绣,眉间倨傲,贵气逼人。他打边上一靠,目光顺着人头往里瞧,饶有兴致道:“怎么着,撞着你的不是别人,正是财神爷。”

  伙计反应灵敏地将巾帕换了个边搭肩,笑嘻嘻地挤出位置,凑净霖边上,说:“可不是财神爷!爷爷面生,平日没到过这儿吧?前几日府衙不是贴了告示,说死了一户人,就在这儿呢。”

  “难怪都挤在这儿。”净霖眸中带嫌地瞟过边上人,从袖中扯出一帕,微掩着口鼻,挑眉道,“等着捡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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