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轻笑:“重文轻武,便养得些怯懦书生不成。”
这话却是激起众怒,好些举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见事态扩大,叶三并不多留,飞跃到我身后,扬鞭而走。这马竟然乖顺许多,一路疾驰。我心中畅快片刻,叶三却将下巴枕在我肩上,呼吸乱于耳后。
放榜那日,叶三正在指挥下人去叶大的院子中搬兰草,一盆盆稀有兰草排在响玉阁前,我心中焦急,哭笑不得。
“怎么,你不喜欢?”
“喜欢。”我漫不经心地敷衍他。虽然已让小厮去城门看榜,但毕竟是我的一等大事,真是……恨不得飞身扑过去才好。
叶三皱了眉,强拉我去红莲那里听曲。
我几次瞪他,他装作看不见,款款殷勤道:“斯林,入仕固然好,但就是落了榜,我还是不介意继续养着你。”
红莲姑娘一身淡黄色袄裙,娇艳美貌,向来美色惑人,我虽自命清高,亦不能免俗。室内兽香不断,没料到红莲国色天香外,谈吐端的清雅不俗。叶三无趣,躺在绣塌上,遣人进酒。
叶三取出琴,弹奏一曲《白雪》,红莲随乐而舞,媚眼如丝,清不可攀。叶三手指修长,轻轻拨动琴弦,根本不是一个庸才的水平。不得不承认,他的琴艺,略高我几分。我心中略微不快,饮酒赏乐的兴致坏了大半,等他一曲弹毕,便放下酒杯,执意要回去。
叶三先是一愣,又顺从地叫小厮备马车。出了宋府,我才问他:“你怎么忘了,大公子不许你饮酒。”叶三搂住我的腰,下颔尖尖,架在我的肩上,不说话。许久,才到:“斯林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回到叶府,那遣去看榜的小厮果然回来了。我心中一沉。
小厮满脸喜色,跪下禀道:“霍公子中了,进士第三!”
我放下心,轻轻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叶三,他亦是一脸喜色。
“还有二月后的殿试,不可大意。”我对叶三道。
他点点头,又揽过我的肩:“庆祝一下?”
我不动声色地推开他。叶三惯与人亲昵,这不好。我能忍他,不过忌惮他是主人罢了。
他似乎不以为意,依旧笑意沉沉。
殿试前,叶三去积善寺,为我求得祈福香囊。我感他一番好意,悬在腰间。
殿试毕,便是天子门生了。倒也没什么好失望的,殿试第十三,二甲进士及第,授将侍郎,试秘书省校书郞,充任西京留守推官。这是第一喜。
得苏公青眼,娶其次女苏真真。这是第二喜。
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一朝忽得,喜不自禁。
娇妻体弱,说待我任期满后调入京城,再成大婚。我爽快应下。叶三却抛开叶府,只马随我上任。
作者有话要说: 借一下欧阳修的成绩……
☆、洛阳
“你跟来做什么?”我看着叶三只马单骑,微微惊愕。
“我随你去。”叶三懒洋洋道,“整日困守汴梁,磋磨人斗志。”
我默认了他的跟随。一个人上路,毕竟孤独。我清高惯了,向与旁人不合,若有一二知己,定得加倍珍惜。叶三不能算知己,但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洛阳牡丹堪称国色,连绵一片,可爱至极。西京留守御下极其宽厚,尤其善待文士。无事时,叶三便邀我去游园。
他倒是热络环境,才来几日,便开始呼朋引伴,称兄道弟。那群酒肉之交中,来头最大的,是钱弘俶之子钱惟深。叶三兴致勃勃,每日在我耳边道东南形胜、西湖丽人。
“他日,我们也去看看。”叶三目视前方,语中期许甚深。
东南漂泊三年,元英便是用温言软语、如花美人,折辱于我。我避开他的目光。回去,哪里有我不堪的往事。
传言吕安与嵇康友善,每一相思,千里命驾。那么叶三与我,到底算什么呢?我一向回避这种问题,却突然想到了元英。元英暗示了我另一种可能。
潘章与王仲先,罗浮山上合枕木。
我顿觉龌龊不堪,心头大恨,要将这等念头掐死在脑海。愈不想,愈成心魔,望向叶三,觉得他可爱可恨。不料,牵动情缠。我呼吸渐乱,忙将叶三推出门外,□□良久。
门外许久没有声息,待我稳住心神,将门锁解去,开门。门外,叶三面无表情,直直望着我。
我心中清明,坦然与他对视。叶三缓缓移开目光,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谁下的药?”
叶三身量高大,微微俯视我,语气中威胁甚深。
我摇头。元英的仇,自然需要我自己去报。
他叹了口气,收了威势。又启唇笑,活泼少年模样,道:“听说顾铭来洛阳了,不如去见见?”
我点头:“也好。”将此事轻轻揭过。
之后,对叶三倒是再无动念,只是愈发觉得他的那群狐朋狗友碍眼,劝了他几回,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斯林,明日可有空么”叶三坐在藤椅上,拈起一只樱桃。
“怎么?”我搁笔,将案卷置到一旁边。整日抄写经书,倒也烦了。我伸展手臂,将手指在身后交错。与叶三相处久了,斯文早被搁置一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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