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魂石就折他十年的寿,你自己算算他是不是到时候了。”
“……你知道?”何辰泽将手环在禹桓腰背,同扶期说话时声音颤抖。
“我以为你也知道。”扶期耸肩,转身欲走,想起什么来又回头留下一句。
“有事不要找我,我还要养伤。”
扶期一转身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施原幸,施原幸刚从地府回来就被何辰泽一路带下来,头还晕晕乎乎的。他笑着冲扶期打了个招呼,几步踏进庙里。
施原幸看见面前何辰泽把禹桓横抱起来,失神地一步步走出潭蛟寺。迎过去叫他他也不应,自顾地施法消失在寺前。
何辰泽抱着禹桓回到了清伶村的那间院落,踏足进去的瞬间屋内就纤尘不染,一众萤火重燃。
他将禹桓放在床榻间,明暗不辨神色。
这人应是睡过去了,睡得很沉,呼吸缓慢的令人担忧。
何辰泽将指尖绕上他铺散在枕边的长发,一圈圈绕在五指间,同禹桓自言自语般的说话。
“我不过才离去半日,你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话刚一出口就感到心痛,他将长眉皱起,看着指尖青丝发怔。
“不对……”
“是我折腾的。”
何辰泽将鼻尖抵在那缕长发上,轻轻摩挲着。仍是熟悉的清冷味道,只可惜那人正无声息的歇在床上,失了神采。
“你若真舍不得,我去找阎王让他转世投个好去处,悠悠闲闲的再过一辈子。”
施原幸费了一番周折找到这里,坐在打开的窗棂上同何辰泽说话。
“……好。”
“你也别让他睡了,叫起来同你说说话吧。”
“不剩几个时辰了。”
何辰泽背对着施原幸点点头,视线不移,手悬在半空不忍叫醒他。
施原幸在后面默默看着他,神色一点点沉下来。他指甲扣着窗棱,施法探完禹桓的记忆后,迟疑地开口。
“禹桓他也算对你仁至义尽,你当真如此狠心未曾动情?”他自知卑劣,可还是想开口问一问何辰泽。
这句话犹如暮鼓晨钟,一声便将何辰泽从浑噩中震醒。
施原幸从何辰泽背后都能从耳根处发现牙关的紧咬,尖爪在旧墙上留下痕迹,刺入砖瓦,
“除却林涧,其他人恕我无法回应。”
“可他是凡人,命数短的可怜,对你来说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施原幸眼睛发红,嘴都被自己咬出血丝来。
“你回去吧。”
施原幸看着何辰泽许久,久到天色昏沉,微光投入黑暗。他终究是点头,最后将视线凝在禹桓身上,扭头翻窗而出。
“明日清晨帮我把江白苓唤来。”
施原幸在院中落地时听见,轻应他后推开院门离开。
何辰泽将手空悬在禹桓脸侧许久,终还是缓缓收回。他看着禹桓从晨昏之至拂晓,看这人睡颜乖巧,就躺在自己身边。
他想起来,初见时自己五指环扣,卡在这人细嫩颈间。
再时他在房顶坠下,非说这也算星陨。
他还说他喜欢自己,说自己不懂七情,不懂何为相守。
最后他将双臂环上自己的脖颈,轻声耳语可否成全。
……
何辰泽忽的惊讶于自己竟然记得如此清楚,清楚到时分秒刻,清楚到那人神情悲喜。
屋外拂晓风起,远处虚虚钟鼓鸣音。何辰泽忽的看见禹桓睫毛颤动两下,缓缓睁开眼来。
他睁眼发现何辰泽坐在自己塌侧,便冲着那人笑了笑,笑时模样清俊,一如初见披光的少年。
他缓缓开口,说:
何辰泽,我很喜欢你。
继而重新阖眼,归于沉寂。
何辰泽将手同禹桓相握,对方闭着眼笑笑,也将五指蜷起将他握住。
可后来不知何时松了力气,何时失了温度。
也不知道江白苓何时来的院落,何时崩溃哭嚎,唤着禹桓名号。
“他等了你八年!”
江白苓崩溃般冲着何辰泽哭喊,她大家闺秀千万条教养淑规,还是看在禹桓阖眼的那一刻被尽数覆盖。
何辰泽手在抖,抖的握不住禹桓已经无力的五指。
“我知道,我知道对你们神仙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罢了。”
“可是那是他的余生啊……你明白不明白?!”
“你知道什么叫余生吗……”
“他给我说,他不能娶我,不能陪我偕老。”
“因为他要等你。”
“他要用他的余生来等你!”
何辰泽将眼睛闭上,瞬息间化为仙形,他衣摆铺开数尺,轻纱飘于空中。
江白苓说罢跪倒在塌旁,哭到失声。
“何辰泽,你担不起他的真心……”
何辰泽缓缓转头,墨绿眸子定在江白苓身上,无悲无喜。
“我还觉得……你失去他,是活该。
“就像张月鹿一样!”
疾风破膛而出,何辰泽牙关紧咬,在最后残存下半分理智。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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