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抱着他的腿,笑着。
「老师也喜欢尼尔吧,好不好?」
血。尼尔的眼睛闭上了,血沿着手臂往下淌。
当他牵着男孩的手走过,大地上就开满了野花。好像在那十几年间,他是真正地活过。
快乐、温暖、被深深地爱着。「老师,你别怕,我哪里都不会去的。」每当他夜里因为病疼醒来,尼尔总会这么说。
那个会在雪夜握住他的手,温柔地陪伴他的孩子。
消失了。金发的男孩。
被杀死了。
尼尔满身是血,穿着父亲的铠甲,被人抱在怀里。
都是因为他。
是他害的。海因和尼尔,都是他害的。
太阳陨落,他这种人反而苟活。为什么总是这样?
这是某种惩罚吗?是因为他的无能、卑微、自私、怯懦……所以才这样吗?他明明一直坚持做正确的事,一次次地放弃自己毫无价值的期待,将一切的可能性都奉献给光明。可是为什么?
到头来,他还是错的,救不了任何人。
如果自己当初就死在那个雪坑里,所有的错误就不会发生。海因仍然活着,照耀着众人。而尼尔,少年会在显赫的家庭中长大,会和父亲一样,成为国家的支柱。所有人都会获得幸福。所有的……
本不该这样的。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那个人说。
啊。
是的,是的……
好吧。
他说。
终结的咒文——
大地听见了,就将所有的通路闭合,迷宫封死,吞没了那个舍弃了自己的法师。
第49章 虚数
蛇海上吹来了北风。
航海者们都知道那是不祥的征兆,北极的大海兽要醒了。它会先吹气,刀子一样的北风就来了,接下来那怪物会不停地翻身,兴起巨大的漩涡,趁机吃掉倒霉的船。况且眼下地震不断,似乎更是印证了海中巨兽的传说。
白浪滔天,金角湾紧缩着。
水手们紧急收起了风帆,用链子固定好船只。
就在港口彻底封闭前,一艘纯白的奥米伽轻帆船从海上出现了。它突如其来,原本准备闭门挨过暴风的奥米伽商人们一听到消息,顿时慌乱了。无数的望远镜从不同的窗户中伸出,众多的目光焦虑地投向那随着风暴而来的船。
那艘船极为特殊,因为它的船头纹绘着独角鲸的纹章——奥米伽王室的象征。
不仅如此,它的白帆上还画着红龙的图案。瞭望者只要一看就知道,它的主人乃是奥米伽神权的代行者,瓦尤拉神的祭司,被淹没的伊巴涅故国在名义上的统治者。人们知道,是那个人来了。
可是很奇怪,那艘显赫的白帆船并没有直接进港,而是紧贴着黑沉沉的风浪,往更北边荒芜的海岸驶去了。人们议论纷纷,不知道那个变化莫测的人这次又打得什么主意。
“诶呀,好久没来了。帝国还是老样子啊……卡洛亚洛肯定会吓一跳的哈哈哈。”
青年笑着,优哉游哉地在甲板上看海。仆从们着急地拿来帐子为他挡雨,但是狂风吹飞了幔帐,他瞧见,又忍不住快活地笑起来。
一双翠绿色的眼睛,笑盈盈的。
他年轻且英俊,就凭这两点,珠宝匠人们得煞费苦心才能打造出与之相衬的首饰,而不至于让宝石在那面容之下显得黯然。见过他的人会说,他如同盛大的庆典,光彩照人。而仅仅是听说过他的人,则会说只有王室才会养出这种过于纯真的人。他把寻欢作乐作为人生的正事,而把每一件事都当成是在寻欢作乐。
“殿下。”从船舱中走来一个神情阴郁的黑发青年,他是王子儿时的伙伴,萨恩多。两人长大后,萨恩多仍一直自认为是王子监督者。毕竟这位王子的心意实在令人捉摸不定。黑发青年说:“现在就让船入港。风暴可不等人。别闹了,阿米尔。”
王子回头,严肃地争辩:
“这是必须的,金角湾太繁华了,人的活动过多。必须要到更北边去,那里的海岸比较荒凉,生活着海獭……”
“海獭……”黑发的副官冷漠地重复了一遍王子的话,表情却像是要气得爆炸了。
“是的,我的朋友。”阿米尔非常认真地解释道,“我来帝国就是为了观察海獭。它们只生活在北边,机会难得,我绝对要搞清楚海獭是不是蛋生的……还有它们为了逃脱猎人追捕时,到底会不会真的扔掉自己的睾/丸。没办法,帝国的动物志写得太奇幻了,根本不行,帝国人对动物根本没兴趣!太糟糕了!”
“……”
“听我的,亲爱的萨恩。”王子坚定地指向北方,“往北行驶,趁着风浪还没那么厉害!等看完海獭,我就要去见卡洛亚洛。”
听到那个名字,副官更是气得要晕过去。
“诶呀诶呀,我倒是要去看看,他是不是趁着我不在,又在和别的男人约会。”阿米尔十指交叠,仿佛审判者,在拆穿恶作剧时狡黠地笑起来。
海风吹来,风暴在云层黑沉的堡垒中蓄势待发。
平原上也下着雨,淅淅沥沥。
“老师怎么样了?”尼尔焦急地问,怀抱着学者冰凉的身体。
“不知道……我感觉不到他……”石楠感觉事情不对劲儿,探测术已经感应不到佩列阿斯的存在了。地下是茫茫的黑暗,而那微弱的银色的光消失了。佩列阿斯迷失了?不,只要法师愿意放出求救的信号,那么探测术就一定能感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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