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石火间,洛滨扬起被子将他卷住,抓着被角拖下床,吃力地跳起,用白濡尔给他改造的那双机械脚,猛地向被子踏去。
被里的人不动了,血慢慢渗出来,洛滨捡起地上的特种枪,用枪管挑开被角,白濡尔的胸膛上有一个洞,血不停从嘴里往外冒,不甘地瞪着眼睛。
“白濡尔,”洛滨把匕首从他手里踢开,“此时此刻,你还相信须弥山吗?”
白濡尔艰难地蠕动嘴唇,他相信,他不会死,须弥山说过,今年初冬,染社就会从世间消失,到时候,这个天下就是他的!
洛滨叹一口气,双手捧起须弥山,轻轻叫了一声:“刁冉。”
荧蓝色的光瞬间点亮,波浪般的磁场再次充斥着整个空间,白濡尔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来了。”须弥山说。
洛滨点了点头:“这十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说谎。”
“每一分,每一秒,都没把你忘记。”
须弥山不动声色,有节律地震荡。
洛滨明知道它没有感情,还是忍不住剖白:“在黑暗中这十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第一件,就是我爱你。”
这三个字,他从没说过,拥有须弥山那么多年,他一直吝惜这三个字。
须弥山无机质地反问:“我把你关进猛鬼城,把江汉给了别人,你也爱我?”
“那不重要,”洛滨说,“我这一生只有一件重要的事,就是在那间红屋子,我划向你喉咙的那一刀,我后悔了一辈子。”
须弥山沉默。
“能再听一次你的声音,我的梦圆了。”
“洛滨,”久久,须弥山开口:“让你失去自由,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后来……我后悔了。”
黑色的心脏徐徐旋转:“我一遍又一遍计算,穷尽了世界的每一种可能,只有这一种结果,能让我再见到你,听你对我说这些话。”
“可我们这次见面,”洛滨说,“代价太大了。”
须弥山没有否认:“为了这个结果,我等了十年,献祭了无数人。”
“那你应该知道,”洛滨的声音颤抖,“接下来,我会毁掉你吧?”
须弥山没有回答,它知道,它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不得不这样做,”洛滨无奈地说,“为了争夺你,天下将永无宁日。”
“能死在你手里,”须弥山带着一种笑意,“我死得其所。”
明知道见了洛滨,就会被毁掉,却还是义无反顾地选了这个结果,是爱,是刁冉被移植进冰冷的磁场时没有被泯灭殆尽的感情。
“我给这个天下选了一个最好的主人,”须弥山满足地说,“我在哪一刻‘死’都无所谓,我已经看遍了未来。”
说着,它再次熄灭,任洛滨把它放在地上,踏上机械脚。
“不——!”白濡尔嘶吼,眼看着那个匣子被践踏破碎,不成样子。
眼泪从眼角涌出,被毁的不是须弥山,而是他叱咤风云的一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他的苦、他的甜、他心心念念的一切。
突然,船身撞上了什么,一声巨响,洛滨勉强抓住桌沿,站稳了,用一双畸形的金属腿蹒跚走出去。
是迎海港,多闻天王号直接冲上了船坞,吞生刀和金刚手正带领北府堂的战斗人员往下冲,能源仓方向有巨大能量爆发过的痕迹,远处是黄昏安静的市区,伽蓝堂即将取得这场大战的胜利,这个世界就要迎来新的主人。
巷战持续了近一天,以高山云雾旗挂上迎海堂总部大楼告终,高修安装的炸弹被全部拆除,岑琢亲自检查过,没有一颗有引信。
“小琢!”金刚手远远跑来,舱门打开,吕九所一跃落地,拉着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还行,全须全尾的!”
还是老样子,他的九哥,岑琢笑着搭上他的膀子,默默走了几步才敢问:“大家……怎么样?”
“戴冲和元贞重伤,转到增长天王号上了,”吕九所的语气还算轻松,“HP室在抢救,别担心。”
“嗯,”岑琢的心放下来,看向周围,来来往往的骨骼和御者,他忽然蹙眉,“怎么没见着小贝?”
吕九所随口说:“他忙着呢。”
岑琢不信:“你和姚黄云都在这儿,他一个小孩儿有什么可忙的?”
伽蓝堂六个人出关,一路出生入死,金水和高修不在了,元贞重伤,他很怕再失去贾西贝,那样一个可爱的孩子。
“他正忙着收编鲸海堂。”
“什么?”岑琢愕然。
“小贝单枪匹马挑掉了窈窕娘,在裳江一战成名。”吕九所说,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岑琢瞠目结舌,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这一路贾西贝给他们制造了太多惊喜,从拆装车间的小工,到日月光的御者,乃至兰城堂的堂主、七芒星的克星,到迎海大战,于绝境中逆袭成名,他让人看到了活生生的奇迹,一颗冉冉升起的星。
“高修……”吕九所忽然提起这个名字。
岑琢回神,看到正在被清理装车的黑骰子,这么多年兄弟,他不忍心告诉吕九所真相:“他……是为了保护我。”
“可惜,”吕九所别过头,没法不伤情,“最难的路都陪你过来了,马上要柳暗花明,他却……”
前头逐夜凉和吞生刀并肩过来,所有重要资料都接收了,全部战略目标都指认了,焰肩佛交给吕九所,迎海的善后交给姚黄云,四个人错身换位,逐夜凉把岑琢揽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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