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过头轻声说:“哎,你知道吗,这个伞真挺大的,是我从大学就用的。当年我和秦风还有几个人出去浪,他们几个自拍的时候没拍着我,就拍了个伞顶,发照片的时候忘屏蔽我们辅导员了,辅导员专门把我和我的伞拿红圈儿圈出来了,告诉我们,禁止在校园内私自搭建帐篷……”
他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
我也乐:“逗吧,特逗,这事儿我们笑了好几年。”
云玉转了过来,淋湿的一缕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带着点未收的笑意,道:“阿舟……你这一世过得如意吗?”
我愣了愣,把他一绺湿漉漉的头发别到耳后,揩了一把他的脸颊,说:“如意啊,爹疼娘爱,顺风顺水,朋友义气老板还不潜规则,都挺好的,我挺知足。”
他浅浅地笑了笑,说:“那便好。”
我说:“你怎么这么问?”
他笑道:“无事……只是刚才那样看着你,觉得我生前无论如何也该是希望你今生喜乐美满的,虽然我前事尽忘,但总算得见,心里很高兴。”
我一时语塞,只是说:“挺好的。”
一路无话。这一天我们逛了一堆有的没的,路过烈士陵园的时候我还对云玉进行了一番深刻的爱国主义教育,结果他啥也没想起来,像个普通游客一样上车睡觉下车看别人拍照,还仗着人家看不见他,蹭人家旅行团的讲解听,听完说:“此处无灵,一派死气。”
我绝望地砸了砸嘴:“可不无灵么,这故居上礼拜刚翻修完,柱子上清漆还没干呢,估计也就空气净化剂成仙了能坚守在这吸吸甲醛。”
他摇摇头。我说:“行吧。天色还早,这附近有个湖,去溜达一圈么?来都来了。”
他没什么意见。我们于是去那个湖逛了一圈。这里风景很美,雨已经停了,水波送来山间蓊蓊郁郁的清香,天边一片金红,大片肆意地涂抹着粼粼湖面的水光。
我们俩租了条船,在湖面上随意地漂。我捧着一杯酸梅汤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云玉一手搭在船的栏杆上,山风吹得他如瀑青丝和白衣的袍袖飘飞如云,他静静地眺望了一会儿,然后在云蒸霞蔚一样的好景色里转过头来,轻声唤我:“阿舟。”
我应他:“嗯?”
他说:“我想吻你。”
很多年后当我再次想起这个画面,青丝与白衣,水光与晚霞,风声与鸟鸣,依然伴随着他突然的俯身一吻,飒飒地在心头鼓荡。
☆、第 10 章
他亲上来的那一瞬间我心里一凉,心说好家伙,这小王八蛋不年不节没病没灾的为什么又趴我身上吸阳气,刚想推开他让他清醒一点,云玉闭着眼睛皱了皱眉,把手抵在了我的肩膀上。
他偏了偏头,轻轻地吮吻我的嘴唇,没有探进舌来,只是在唇瓣上蜻蜓点水地逡巡,他的唇瓣很软很凉,让我一瞬间感觉我自己像在濡露花瓣一样的东西似的。
哦不是吸阳气啊……
哎我酸梅汤还没喝完是含在嘴里还是咽下去……
别说这小嘴还挺……
等会!
我怔了两秒,激灵一下推开了他。
他被我推开之后默默坐直了身子,低声道:“很讨厌么?”
我胡乱地擦了一把溢着酸梅汤汁的嘴角,心情复杂道:“不是……你干嘛呀?”
他坦坦荡荡地说:“想吻你。”
我:“……我知道,这我还看不出来么。”
我乱七八糟地看着船的棚顶发了会呆,慢慢地说:“云玉啊……你想没想过,那个,你的那个执念,它可能……它就是……”
他耐着性子听我在那里绊绊磕磕地组织语言,说:“如何?”
我憋了憋,干脆一口气秃噜出来:“你觉没觉得咱们俩上辈子是搞过对象的?”
他挑了挑眉,很不解地问:“什么?”
我尴尬得都快死了:“就是恋人,就喜欢啊就爱啊,在天愿做比翼鸟,啊,懂了吗?亲娘啊。”
云玉抬眼很讶异地看着我,突然扑哧一声笑了。他一直是很内敛的性子,我很少见过他这样眉眼弯弯的很明朗的笑容,他笑了一会,说:“我一直这样以为。”
我:……
所以他一开始就,就是想gay我的,是吗?
他一开始就是奔着我的美色来的!
所以做饭,拥抱,执念是我……
我不知道是被gay习惯了还是怎么的,有了一点心理预期,现在只是心情有点复杂,我说:“我可能不是很能接受这个……”
云玉说:“阿舟。”
我说:“啊。”
他很沉静地笑了笑,说:“我从没想过。我没有奢望过能与你厮守,”他顿了顿,“我因执念而生,实在情难自已,却也并没有一定要你如何。说到底,厉鬼缠身,你才是被拖累的那个。”
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我说:“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你不一样。”
他笑了,没有搭话,转过身去,只说:“回去吧。”
我看着他仙鹤一样的背影,心想,不一样的。
这是自己人,和外面那些爬电视蹲厕所对着镜子梳头的厉鬼不一样。
我看着湖面发呆,心里像做了夹生的饭,明明是一锅生米,偏偏被人硬是放怀里捂着,生生地用心头一把小火把外面一层晤熟了,但是里面那一圈还是生的硬的,放在心里,又妥帖熨烫,又硌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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