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我他妈竟然睡着了。
我腾地起身,直勾勾地看向墨色的苍穹。梦里我的四肢被艾略特砍断,眼珠被扯出,脑袋也被削出断面。我抵着墙壁,咬紧牙关,狠狠用拳头砸硬实的墙砖。我曾对待其他人的暴行被完整地反映到我的梦境里,而执行者就是那个该死的垃圾。
我重重打了自己一巴掌——哈哈哈,你怕了吗,莱蒙·骨刺?!你竟然梦见艾略特把你从头到脚暴虐个遍,还是用你最得心应手的办法。哈哈哈,你怕了!你就是怕了!不然为何梦见自己被肢解,为何偏偏是他?!
“唔呃!该死的——该死!”
我按紧头颅,感到头痛欲裂,便一拳又一拳地砸向墙壁,直到最后用上我的脑袋,把我自己砸得头晕眼花,才瘫在地上神经质地耸肩大笑。
“……”
我倒在地上,阖眸沉思,额头上的鲜血滴到了雪白的内衫上。我忆起梦境里那场大火。一股烧焦的味道忽地钻入鼻端。我蹙眉嗅了嗅,一旦站到窗边,那股焦味更加浓烈。我探头出去,猛地发觉宫殿侧后方某处竟冒着浓烟!
“哪里起火了?给我把管事的揪出来!”
他妈的,艾略特的杂种兵一满地乱跑,宫中就有地方起火。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我在走廊里疾步飞奔,怒不可遏地大吼大叫。旁边的随从被我吓得骇然失色,一边紧跟着我的步伐一边哆哆嗦嗦地说,“陛下,是、是马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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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马厩。
我站在马厩前,冷眼看着火幕前那道黝黑的身影。瘸腿赖格攥着双锤,歪斜的下巴高高抬起,拧出一副桀骜不驯的蠢相。仆役们都忙着拎水桶灭火,唯独这个死瘸子事不关己地与我对视,扭着下巴虚咬几下,呲出一口野猪般的牙齿。
“哟,你这头瘸猪。”我道,“好久不见,你还没被马踢死啊。”
“大哥!”
断臂阿姆和独眼艾厄随即赶到。阿姆大叫一声,艾厄将他拉住,神色复杂地望向赖格,沉声道,“大哥。”
“你们都别他妈过来!”死瘸子突然嘶吼一声,声音震得周围一个小杂役跌了一跤。他举起那对曾砸碎过无数人膝盖的双锤,冲我面目狰狞地嘶喊,“莱蒙·骨刺,你现在得势了,有了自己的军队和属下,不再需要我们兄弟三个替你放火打杀,你就开始收拾我们啦。他妈的从我开始,一个一个清除掉!我呸!别忘了你的命是我们兄弟三个救的,你杀人是我们兄弟三个帮的,忘恩负义的小贱种,戴个皇冠很了不起么?你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他妈还真都忘光哩!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看你还能不能再披着那层贱皮洋洋得意!”
“陛下!”这时,独眼艾厄突然喊道,声音不再是以往那般沉静冷肃,反倒充满了惊惶,“大哥他今晚喝醉了,所以忘记了您的身份,请您宽恕他!”
“莱蒙——国王!国王陛下!”我听到断臂阿姆惊慌的叫声,还夹杂着些许心怀侥幸的恳求,“大哥他真的喝多了,才会做出这些事。他说的都是气话,就像以前那样胡乱吵闹,就像那样的!您别往心里去!”
瘸腿赖格大发雷霆,“去你妈的,两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死小子!谁才是你们的大哥!好哇,小时候我怎么罩着你们两个蠢东西,你们都忘了吗?要不是我这个大哥,你们能活到现在吗?你忘了我们三个的誓言吗?!”
他又骂又吼,忽然皱起那张丑脸,坠下两行泪,伤心欲绝地呜咽起来,“……‘瘸腿赖格缺了腿,断臂阿姆少了臂,独眼艾厄失了眼;阿姆艾厄就是赖格的腿,赖格艾厄就是阿姆的臂,赖格阿姆就是艾厄的眼;残废三兄弟,有福一起享,有难一起当,三人才一体,永远不分离’……现在你们不要大哥了……你们眼睁睁看我这个死瘸子被这小崽子羞辱……我的两个弟弟不要大哥了……”
“我看你就是个神经病。”我看着这瘸子又哭又骂地撒泼,在晦暗摇曳的火光下嗤笑一声。我拔出斫骨刀,将皇冠摘下,搁到一名胆战心惊的仆役手上,顺便脱下国王的黑色绒裘大衣,将金发拨到脑后。
“你该感谢你有两个好弟弟。”我呸出一口吐沫,嗤笑道,“否则我早剁了你的脑袋喂狗了。还有眼珠。反正那两只眼长在你脸上也没用。你看不见。”
那几滴泥巴泪被蒸干了,死瘸子的嘴一如既往臭得要死,“我操|你妈的,老子要砸碎你的膝盖……狗屎崽子……你他妈去死吧……”
“好。”我将手心的热汗蹭在裤腰上,攥紧刀柄,笑嘻嘻地摆出攻击的姿势。死瘸子真会挑时机,我正因刚才那个噩梦搞得烦躁不堪,想找人发泄发泄,他就主动把狗脑袋送上来啦。
“现在,国王允许你跟他打一架,然后你他妈就给他去死吧。”
第45章 独眼艾厄
芭芭拉曾说,我和瘸腿赖格的酒品是所有人中最差的。一样的穷凶极恶,一样的丧心病狂,就像两条一跳一蹿的疯狗,互相呼应着为祸人间。
我几乎不让自己喝醉,因为我宿醉后总记不得事。这是最要命的,我不允许我的脑海中出现无法掌控的记忆空白。瘸腿赖格嗜酒如命,每次还都喝得酩酊大醉,喜欢腆着一张醉醺醺的油脸祸害姑娘。
但这次,我清楚地知道他没有醉。他的双锤劈开混有浓烟的空气,仿若两道雷光四溢的霹雳。靠斫骨刀抵住他的攻击很不易,这死瘸子虽然废了一条腿,但剩下那条坚若磐石,更别提他是三兄弟中力气最大的,单论臂力连阿姆都稍逊一筹——我猜完全是这死瘸子不要命的特性所致。他一边扯着歪嘴怒吼,一边恶狠狠地用双锤砸我的刀刃,堪比冰雹砸向地面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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