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锤是打你的忘恩负义!”他吼道,铁锤在空中一划,击向我的左肩,被我侧身躲开。我转身踹了他一脚,他那条好腿就像扎入泥土的木桩,让他全身纹丝不动。
“哟呵,我去你妈的忘恩负义!你算什么东西?!我让你这种蠢货活到现在,你他妈就该感恩戴德了!”我大叫着,挥刀在他身侧左右躲闪,故意用脚步绕着他使绊子。死瘸子的脸被我气出十多种颜色。跟残废单挑很容易,因为他们很容易被激怒,从而露出破绽,尤其是行走不便的瘸子。
“这一锤打你的不知好歹,他妈的,还真以为你自己是个国王哩!”瘸腿赖格喊得嗓子都破音了,好像宰了我是干了件至高无上的大好事。我用刀扛住他的锤子,感到手心发麻,仿佛被一道闪电打中。周围的随从一惊一乍地大叫,生怕他们的国王被砸碎脑壳。我决定不跟这瘸子耗下去了,一脚踹上他那条废腿某处,激起他一声惨厉的哀嚎!
“不是我以为,而是,我就是伟大的万疆国王。”我在他的叫声里讥笑,“谁他妈才不知好歹呢,马房总管赖格?”
他疼得小腿抽搐,我放声大笑,又一脚踹上了那个地方,疯癫地挥刀猛劈向他的锤子,甚至用刀刃对准他的大腿,唬着要齐根砍断。在被踹到顽疾后他面如死灰,被我踢倒在地——他倒下就意味着胜负已分。我兴奋地睁眼狂笑,笑声尖锐刺耳,瞳孔里布满血丝。其他人见我这副模样都不敢上前,我一脚跨在他身侧,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刀尖轻晃,笑眯眯地说,“我之前说过什么,马房总管?若你能回答上来,仁慈的国王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啊呸!”死瘸子咧嘴大骂,“还仁慈的国王哩,你就是个屁!嘎嘎嘎,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变成鬼魂也不会放过你的,小贼王!我看你能在椅子上坐多久,我会睁大眼睛看你怎么下地狱!”
唰地一声,在我的刀刃刺向赖格胸膛的同时,一只流星锤猛地朝我袭来,打飞了我的刀。我瞥见断臂阿姆涨红的脸,连带他脖颈上的青筋都条条崩现。他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你敢杀我大哥,我他妈跟你没完,莱蒙·骨刺……”
我当即给了死瘸子一拳。断臂阿姆鬼叫一声,将链锤抡得砰砰作响,连气流都被击出好几圈火花。我跳到一边,飞快拾起我的刀,朝这少胳膊的残废扑去。他用长长的链锤缠住我的刀,然后一把逮住了我。我们两个丢下武器,开始赤手空拳地搏斗。这残废的臂力真不是盖的,我就挨了他一巴掌,立刻鼻血飞溅,头昏脑涨。我将他那张猪脸打得鼻青脸肿,扳着他的肩膀用力一拧,将他的另一条胳膊拧脱了臼。啊哈,把一块钢锭拧出水也不会比这更难了。
伴着断臂阿姆的痛哼,我听到瘸腿赖格的怒骂和嘶吼,“艾厄,你他妈就站在那里看着吧,好好看着!”
我起身看向艾厄,双眼痛得发涨,却仍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将视线化作两条锋利的铁钩。灰尘将我的衣物沾染得一塌糊涂,我的手上覆盖了厚厚的炭灰,而这个独眼的瞎子站在烧焦的马厩前,踩在一堆灰烬里垂头不语。
良久,我看到他扔掉了腰间的佩剑,在众人的沉默和他那两个哥哥的咒骂声中,缓缓举起了尖头锤。
原来他先前还使剑?他的武器不是专戳人眼的尖头锤么?——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
“谁都不许上前,我要和这个瞎子单独会会。”我平静地说,感到心头的火焰一点点熄灭,却转成了一股更深入肺腑的冰冷。
“我一直以为你是三兄弟里的明白人,艾厄。”我难得多说了句废话,“你令我失望透顶。”
“抱歉,陛下。”他用那只深邃幽黑的眼睛望着我,即使他的瞳孔深处平静无波,宛若死水,我也依旧能察觉到那股深不可测的力量。
“这将是我最后一次在您面前举起铁锤。”他攥紧锤柄,沉声道,“这次后,若您余怒难消,我恳求您处决我一人,饶过我的哥哥们;若您大慈大悲,放我们三条命,我将不胜感激。”
“不必再说了。”我冷笑,“动手吧,艾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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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流浪在外,于腥风血雨里扑杀的几年经验告诫我,任何战斗都要分出胜负,决不能给自己留下后患。
我终究破例了,打自己脸的滋味可不太好。
距法洛斯带领冬霆军出征已过了五六日,每天都有传信的渡鸦飞往我的窗台,有的是冬霆军寄来的战况概要,有的是乞乞柯夫寄来的行军秘情,还有的是罗寄来的问候。我趴在桃木桌上,埋在一堆纸卷里,眼花缭乱地阅读情报,作出下一步计划给军团参考,一连几日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战况概要令人满意,行军秘情不出所料,而罗写有问候的纸条全被我吞进了肚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个傻瓜写得无非是些“不用担心”、“多多休息”的废话,但我就是一张张地嚼碎吞下,边吞边凝望窗外的沉晦天穹,感到嚼碎的纸屑被我肚腹中的烈火燃烧成灰。某日我甚至抱来了一架里拉琴拨弄,差点没把门外的仆役吓死,看着国王的眼神就像看到一个精神分裂的疯子。
外交大臣理查德不遗余力地讨好我,跟条摇头摆尾的哈巴狗似的。我对他没什么印象,就觉得那是个秃顶的窝囊废,还总是花言巧语,恨不得把自己那点功劳吹破五层牛皮。万疆帝国先前的外交大臣可不是他,估计在战事中死掉了,才让这么个蠢材接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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