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与你逞口舌之争!你画中颠倒黑白,是非不分,胆敢将朝堂钦犯画作无辜官人,单凭这一点本官也能治你的罪!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再说!”
“且慢。”
两个衙役刚要上来扭张子初的胳臂,却见他神秘兮兮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纸,塞到了种渠的手上。
种渠低头一看,竟是一张告身!告身上分明写着赵方煦的名字。
可赵方煦的告身应该还藏在他房里才对,怎会莫名到了这书生手中!
一股凉气自种渠的脚底窜上了脑门儿。他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这告身虽与真的有六分相像,却是一幅十足的仿模品。
“你……这……”种渠前一刻还在打着马素素的主意,这会儿见了这张东西,色心全无,满脑子皆是“告身”二字。
“官人一定在想,我是怎么弄出这东西的。”张子初压低声音,附耳来道,“其实啊,怪就怪我没亲眼瞧见过那张告身,若是比照了来仿,定能仿出个十成来。”
“十成?!”张子初的话让种渠顿时双目放光。若是真能仿出个十成来,那他还用等什么京城的消息,还用看那姓方的脸色?
皆因少了那张告身,种渠既调不动县尉司的兵,又不能使得百姓信服,甚至连那几个破烂捕快也不将他放在眼里!光靠这些废物衙役,连一个赵方煦的影子都找不到,这些日子他实在是憋屈得紧!
“不过嘛,私下买卖官职已是杀头的大罪,若再加上仿造告身……在下实在是替官人担忧啊。”
张子初的话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浇得种渠浑身一颤。他双目圆睁地瞪向了他,心中忐忑:面前这书生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会将自己所作所为知晓得这般清楚?
就算是赵方煦,也不可能知道他买官的事儿。
“官人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张子初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衣襟,故意拖长了语调,“官人如今处处行动受制,只因手上少了一张告身。而现在只有我有法子,能让官人即刻拥有它。”
“就凭你?”种渠狐疑地试探。
“自然,只要官人答应我的条件。”
“你的条件是什么?”种渠眼珠子一转,开口问道。有了条件的交易,反而使他放心。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回衙门再说?”
种渠嘴巴一歪,摸了摸下巴,“好啊,不过你得先将那赵方煦交予我。”
张子初早知道对方没这么好忽悠。于是他双手一抄,笑着摇了摇头,“就算我此刻将赵方煦交给您,您怕是也奈何不了他。”
若是片刻前种渠听了这话,那是定要笑出声来的。可他现在已经不确信了,只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此话何意?”
“人此刻已经不在居养院中了。”张子初一句刚完,立马又冲种渠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官人难道就不好奇,他一个重伤之人,又手无缚鸡之力,是怎么逃过这满城追捕的?”
种渠再一次愣住了。他瞪着张子初,肥厚的嘴唇抖了两抖。
“我耐心有限,你最好少跟我卖关子!”
“我的意思是,要抓赵方煦,就得先弄清楚背后与您作对的究竟是谁。否则小庙惹上了大佛,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的意思是……你就是那尊大佛?”
张子初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一介穷困书生,哪里有这等本事。何况您想想,就算我能从赵方煦嘴里知道你们想谋害朝廷命官,可私贩官衔这么大的事儿,我又怎会晓得?”
“……”种渠的面皮一瞬三变。他显然想到了一些什么,却又不敢肯定。
“官人!有人说,半柱香前瞧见方捕头驾着一辆马车从院后门出去了,车里应该就是赵方煦。”搜完了院子的衙役悄声在种渠耳旁通告,使得种渠咬牙切齿。
“又是那姓方的?!”听见方捕头的名字,他不由想起了先前衙门口夺尸之事,心中疑虑更甚。
姓方的不过是个头脑简单的武人,他身后若无他人指使,怕也成不了事。而这背后之人是谁……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赵方煦如今所在之处,大约已不是官人想搜就搜得的了,可惜啊可惜……”
话到舌头留半寸,欲言又止是真情。张子初恰如其分地闭上了嘴,任由种渠急得满头大汗。
“难不成,真是他?”种渠喃喃自语。他的面色既恐慌又愤恨,最后竟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一把抓住了面前的书生。
“你的条件都好说,不过你要即刻仿出我要的东西!”
那张告身如今对种渠来说就是一张救命符。如果事情真如他猜测的那般,那他就必须先拿到告身,才能捉住赵方煦!
张子初恭恭敬敬地一拱手,道了声“遵命”。
“那……就劳烦先生随我回衙门走一趟了。”种渠挥开了两旁的衙役,伸手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那些见这书生不过几句话的光景,就彻底改变了种渠的态度,均有些目瞪口呆。
可精彩的还在后头。
他们只看见种渠正转身走向了自己的马,却不料张子初抢先一步站到鞍旁,跨身上马,又冲着那漂亮小娘子伸出了手去。
“你脚受了伤,不宜走动。”
“可是……”
“别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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