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宣轻咳了一声,作势摸了摸胸口,“身上有伤,所以动作不怎么利索,还请母妃多多包涵。”
瑞妃嗤笑道:“你就装吧,真要是伤势未愈,还能跑到御花园里闲逛?肯定早就躺下了……你有多惜命,以为我不了解么?”
夏侯宣笑叹道:“我是母妃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你了解我,正如我了解你,都是理所应当的。”
闻言,瑞妃沉默了。良久,她端起茶盏一饮而尽,然后很不顾仪态地抬起手背抹了抹嘴,说:“行了,我知道你不想跟我多说废话,我也没工夫跟你闲聊,总而言之,你的嫁妆我早就准备好了,足够丰厚,就盼你赶紧嫁了,然后爱gān嘛gān嘛去,再也别来烦我。”
夏侯宣点了点头,也直截了当地说:“父皇方才已下旨敕封靖安为宁京监政使,所以我俩成亲之后就会常驻宁京,极少烦扰母妃了。”
瑞妃眸光微闪,“宁京……龙兴之地,你们还真会挑地方。”
夏侯宣挑眉一笑,“宁京确实是个好地方,不仅风水不错,民俗风貌也大有可观之处。往后我在宁京建府,母妃也可以过来小住一二,我和靖安一定会好好招待你。”
“你这崽子真是胆肥了,连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瑞妃哼了哼,低声道:“你是不是看出点什么了?”她身为皇帝的后宫嫔妃,是决不可能去往宁京跟“女儿女婿”小住的,除非……她变成了太妃或者太后!
夏侯宣摇了摇头,“并没有看出什么,只是有种颇为不妙的预感。”
“……你少给我故弄玄虚。”瑞妃皱了皱眉,嘴上不怎么客气地驳了半句,可她的心里却也有些不安定了。
☆、第五十六章 副帅
夏侯宣真不是在故意吓唬瑞妃,要知道,他们母子俩早在他被封为平蛮右将军的那时起就开始有了互利互惠的倾向,现如今更是连夏侯宣的婚事都已经板上钉钉了,他们又何必继续玩“内耗”呢?
且不提夏侯宣的得势会给瑞妃带来多少好处,事实上,夏侯宣对他的这位身为“宫斗小能手”的母妃也是有需求的——既然他跟齐靖安成亲以后将会常驻宁京,那么距离的阻隔和时间的流逝必然会逐渐削减他们与皇帝之间的感情和信任,虽然他们可以定期给皇帝写信表忠心,但古往今来无数臣子们的血泪已经证明了:写得再好、再感人、洋洋洒洒好几万字的信,也未必拼得过区区几句“枕头风”啊!
千万不要小看了枕头风的作用,更不要疏忽了皇帝的薄情本性,否则肯定少不了吃亏的时候:大多数皇帝都是薄情的,别看夏侯宣的这位皇帝老爹好像很喜欢他似的,单说一点,之前在御书房里,皇帝可是一句都没有询问过夏侯宣的伤势是否已经全好了,更没有对他胡诌出来的那些并不算轻微的后遗症表示痛心并急召太医来诊断诊断……这显然不是个称职的父亲该有的样子吧?即使是个不怎么称职的父亲,至少也会做做样子吧?
可皇帝真的是连一丝一毫的关怀之情都没有表现出来,虽然夏侯宣反而还乐得轻松、省去了迂回遮掩的许多“工序”,但这个细节也彻彻底底地bào露出了皇帝的薄情。
当然了,皇帝应该并不是故意连“做做样子”都懒得gān的,或许他也挺想趁此机会表现表现、笼络一下女儿女婿的心,只是一不小心就忘了这一茬,甚至可以说……都怪夏侯宣和齐靖安嘛,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俩的嘴太甜、舌灿莲花神功的段数太高,直把皇帝哄得晕头转向,他又何至于会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但仔细想想,如若不是皇帝率先表达了惊讶之意,夏侯宣也没那么容易带偏他的思路。
总而言之,皇帝对夏侯宣其实并没有多少父亲对孩子的那种爱惜之情,从前他大约觉得这个女儿挺聪明、挺贴心,可以留在身边凑趣;而现在他转而觉得这个长公主颇有用、颇能gān,可以放在宁京镇守边关……那都不是爱。
不过那也没什么,天家皇室本来就跟普通家庭不一样,皇帝薄情,他的枕边人和儿子们又好得到哪里去?
“母妃还是注意些吧,后宫里什么时候都少不了不安分的人。”点到为止,夏侯宣也不多说了,他虽然敏锐地察觉到皇帝有点儿小变化,但瑞妃若是真来追问他皇帝究竟有什么不对劲?他既不是医道圣手也不是测命天师,还真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他的第六感又不能拿来当证据,皇帝的眼袋有点重也许只是因为昨晚没睡好而已……所以夏侯宣还能说什么呢?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情况,只能跟瑞妃略提一提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