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出燕京_轻微崽子【完结】(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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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洛懿看着李蒙白嫩嫩的光脚丫子踩在地上,乐呵呵地坐到桌边抓馒头吃,才意识到不对。
“他不是风寒,脑子里有问题。”孙天yīn手离开李蒙细瘦的手腕。
李蒙黑溜溜的圆眼珠慢吞吞地盯着窗户上的盆栽,兰花婀娜的花条上,站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蝴蝶扑扇翅膀飞了起来,李蒙就循着它飞的方向转头,动作虽然很慢,嘴角却挂着心无芥蒂的笑,开心地拍了拍手。
“失忆?”赵洛懿烦躁地把头发向后一捋,手在李蒙面前晃了晃,对方毫无反应。
蝴蝶从窗户飞出去,李蒙的肩膀失望地耷拉下来。
“不是,他脑子里应该有什么损伤,一时没有察觉,受到什么刺激,也可能是因为发烧,后患就出来了。”孙天yīn手指碰到李蒙眼皮,李蒙迟钝地去推他的手。
赵洛懿抓住李蒙的手,李蒙扭了两下,没能挣脱,茫然地张着嘴仿佛想叫,眼圈一红,泪珠顺着脸颊就滚下来,也不出声,委屈地盯着赵洛懿。
“……”赵洛懿头疼地示意孙天yīn快看,把李蒙两只手抓着,他力道不大,刚好能制住李蒙微弱的反抗而已。
“这是大夫,你在看病,吃了药就会好了,就不会难受。”赵洛懿耐着xing子蹲在李蒙身前,对他解释。
李蒙眼神闪烁,片刻后迟缓地开口:“看……病……”他口齿不清得像个费尽力气才能说出两个字的先天不足的孩童。
赵洛懿鼻翼翕张,双手分别握着李蒙两手,让他看清自己的嘴型,道:“对,看病。”
“要……吃药吗?”李蒙问。
“嗯。”赵洛懿看了一眼孙天yīn,见他点头,便应道。
李蒙安静下来,感到他的手不再乱动了,赵洛懿小心放开他。
“他能听懂。”一丝微不可见的欣喜掠过赵洛懿眼底。
一夜之间,赵洛懿根本顾不上比武之事。依孙天yīn的说法,是拔蛊之后,在李蒙的脑子里动了一块,本是个隐患,但高烧让头部受到损伤,这才显现出来。
赵洛懿再顾不上比武的事,李蒙一夜之间退化得像个小孩,反应也很慢,别人吃顿饭的功夫,他可能才能捉起筷子。
一天,赵洛懿去取早饭的功夫,回来就看见李蒙把给他穿好的衣服全丢在了地上,浑身光溜溜地就坐在榻边,一条腿抬起想往裤腿里塞,手却把裤子提得很高,每次脚伸过去都落空,身体失去平衡,就往chuáng下栽去。
赵洛懿动作极快,食盒里的粥还是洒了点出来。
才被他扶起坐到榻边的李蒙就那么呆呆傻傻地看着他,发觉赵洛懿在看,半晌,碗碟齐整地摆满小桌时,李蒙露出了个傻乎乎的笑,带着那么三分讨好的意味。
赵洛懿喂给他粥的手就那么失了准头,粥洒在李蒙光溜溜的腿上,烫得他一缩,脸上笑意不减。
赵洛懿连忙给他擦gān净,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红色的一块。
“你……”李蒙磕磕绊绊吐出一个字,慢吞吞得伸手按到赵洛懿眉间,努力舒开他的眉头。
赵洛懿深吸了口气,眼睛发红地低头碰李蒙的额头。
李蒙怯生生朝后躲,被赵洛懿按着后脑勺,他嘴角渐渐下拉,有点委屈一般地皱了皱眉。
手底下是李蒙温热光滑的皮肤,赵洛懿放了碗,顷刻间有些按捺不住,将人放倒在榻上,攫住他的呼吸,亲了个够本,亲得李蒙委屈得眼角浸出泪光。
当赵洛懿手摸到李蒙的腰,摸到他因为紧张而格外明显的肋骨,他所有动作倏然停住。
赵洛懿一手就擒住了李蒙的两只手压在头顶,李蒙肩颈可怜巴巴地缩着,之前披在身上得薄被也都被掀开。
赵洛懿头痛了起来。
想起那只想让他带着走最后却没有跟上来的小狗,那小狗的眼睛也是这样,湿润的,惹人怜爱。但它未必懂那时赵洛懿自己都吃不饱,带着它走也许会在某条暗巷,某一天饿得受不了时,拔出刀子,宰了它烹出一锅美味佳肴。
赵洛懿深深吸了几口气,起伏不定的胸膛渐渐平复下来,他轻柔地吻住李蒙的鼻端。
当他坐起身,开始给李蒙穿衣服,感觉到李蒙明显放松下来,只是不再看他,好像对食物也失去了兴趣,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七月将尽,梼杌的眼睛复明,第一件事就是来看望李蒙。
霍连云也跟着来了。
赵洛懿没招呼他们,扶着李蒙在院子里走路,李蒙慢吞吞地绕着一棵大树转圈圈,走得很慢,时不时要停下来,抬头看大树看很久。
“师侄这是……”梼杌有些震惊。
当时李蒙才从树gān上抠下一小块皮给赵洛懿看,像发现什么新鲜事物一般充满兴奋,紧接着就想把gān皮放到嘴里。赵洛懿忙按住他的手,把东西扔掉,耐着xing子解释:“不gān净,吃了肚疼,不能吃。”他一边说一边戳李蒙的肚子,然后摇手。
李蒙被他戳得边笑边躲,脚底下踉跄,赵洛懿扶住他,让他坐稳。从树上又抠一片下来,重复告诉李蒙不能吃。
李蒙愣愣看他良久,才带着三分傻气地使劲点一下头。
赵洛懿松了口气,擦去李蒙头上湿亮的一层汗,问他累不累。等上一会儿,李蒙才又点头,赵洛懿带他进屋。
大家就在门外等,接近小半个时辰,赵洛懿才关上房门出来,面无表qíng地走到梼杌跟前。
“我想好了,这次比武,有劳三位师兄。什么时候叫上大师兄,你们三个一起上,不会有问题。”赵洛懿冷冷道。
“你不出战?”梼杌霍然起身。
“对,我不出战。”赵洛懿没有解释。
然梼杌与霍连云几乎立刻想到,赵洛懿要照顾李蒙,这次比武说不好能不能全身而退。无牵无挂从来只攻不守的赵洛懿,变成了胆小鬼,他不愿冒险。
“你这是自私!”良久,梼杌难得语气激动地指责道。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去扫墓了,回来比较晚,更啦,冷死了,晚安~

☆、一〇七

  
“你这是自私!”良久,梼杌难得语气激动地指责道,他在赵洛懿面前走来走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你娘生你,师父养你,没有他们,哪儿来的你!十方楼是你娘和你师父的心血,没了十方楼,来日到了地下,你对得起谁?死了的先不管,活着的,十方楼是你的家!弟兄们是你的亲人!是,你xingqíng从小孤僻冷淡一些,也不少人看师父偏疼你就说闲话,但你吃过楼里的大锅饭没有?石大夫给你治过伤没有!行走在外每逢有难,楼里派人去救你了没有?”梼杌不住喘气,“不忘本,不忘根,才不枉为人!”
话说完了。
赵洛懿沉默看了他一会儿,淡漠地坐着,扯自己手指,半晌,他开了口:“师父的恩,我欠了,得还。师哥替我顶了这事儿,楼主之位你们三个谁想要就拿去。”
躲在梼杌后面的疏风眼睛一亮。
霍连云一脸焦急,“你疯了?”
“没疯,病的是我徒弟,他现在吃饭穿衣走路都不行,我不能离开他。”赵洛懿平静地说,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霍连云试图和他讲道理:“孙天yīn在这,等不到元宵,他的病就会好。”
“他好了再说,一天不好,我守着他一天。”
“你守着就会好了?”霍连云嗤笑道,“你有什么本事治他的病?你是大夫还是孙天yīn是大夫?你守在这里也没有用!”
数人都静了,梼杌别开眼,扶额不去看。
赵洛懿眼睛里浮起一层缥缈的水汽,眼眶微红,他抬手搓眼睛,正要说话,房里传出一声闷响,赵洛懿二话不说冲进屋里。
霍连云快步跟上去,看见赵洛懿把摔在地上的李蒙抱起来,李蒙呆呆愣愣的,连抱着赵洛懿都不知道,任凭他像抱一截木头似的把自己弄到榻上去。李蒙没有看霍连云,甚至没看赵洛懿,霍连云看他的样子,怀疑他根本什么也没在看,也许整个人都封闭了,有点像失心疯。
“你听我说,皇上铁了心要把十方楼收回去……”话没说完,被赵洛懿硬生生打断。
“是抢。”
“好,是抢。不过你娘同先帝的关系,你也知道,你看看自己姓什么,皇帝姓什么。你这胳膊肘往哪边都是往外。”霍连云看赵洛懿大个子趴在榻上,给李蒙掖上被子,李蒙似乎觉得不舒服,一次次掀开,赵洛懿一次次给掖回去,最后gān脆坐在李蒙身上,李蒙手被按在身侧,被子严严实实,动不了了。嘴巴一瘪,赵洛懿身体前倾,顿时他不敢哭,盯了他一会儿,不得不欺软怕硬地睡了。
李蒙不喜欢赵洛懿啃他的嘴儿,每次都啃得有点疼,黏黏糊糊的不舒服,总是觉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空虚难受。这话李蒙说不出来,他的念头来得很快,也走得很快,没想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时,就又忘了。
赵洛懿看李蒙睡着了,示意霍连云出来。
梼杌已经走了,赵洛懿装好烟枪,猛吸上两口。
“这些年你的戏比谁都演得足,是我低看了你。”赵洛懿咂嘴道,锐利的目光直盯霍连云,视线滑下霍连云俊得让人难以移开眼的脸,靖阳侯在师兄弟跟前,也是一身粗布武袍,“师父走了,救命的恩qíng你就还完了,回灵州过好日子,留下来做什么?留下来碍眼?”
“你不是让我也上?”霍连云一哂,挨在赵洛懿身旁坐下,略侧脸打量他,曼声问:“你到底打什么主意?说出来。”
两人挨得很近,霍连云几乎凑在赵洛懿的耳畔,他的神qíng有一瞬间的恍惚,手轻轻抚上右胸。
赵洛懿看到,认真看他,道:“伤好全了?”
霍连云笑道:“早就好了,哥哥什么人。”他收敛了笑意,云淡风轻地说:“靖阳侯府什么伤药弄不到,不知道哪个多嘴多舌的告诉了老太太,硬叫人找了不少名贵药材当饭吃。别提了。”他摇摇头,嬉笑如昨,注视赵洛懿,问他:“说吧,你真不上,要让我上?”
赵洛懿搓着手指,低头,沉声道:“蒙儿病好之前,我不会离开这里,可以让孙天yīn给他瞧病,人我要亲自看着。”
“就这么放心不下?”霍连云秀气的柳眉上扬,一掀眼皮,一低头,都是说不尽的风qíng。他年少时常被人说男生女相,便是到如今,看着也比同龄人年少俊逸。
“曲临寒为什么跟着你?他人呢?”赵洛懿转了话锋。
“他不敢见你,过些日子,自己会来向你说明一切。”霍连云笑容里含着落寞,天空中云卷云舒,“世事变幻莫测,没有永远的仇敌,你早晚会懂。你一个人咽不下的气,不能让楼里弟兄一起承担。十方楼是大家的,你也不必把所有重担都挑在一个人身上。梼杌他们正是看透你这一点,才把烫手山芋丢回来,你可以不用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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