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出燕京_轻微崽子【完结】(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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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巴拉抱着巴拉,巴拉扭着身子不想让他抱,他现在正是会走路的时候,总想往地上蹿。
“李小兄弟找我何事?”安巴拉放下巴拉,让他自己小心,让李蒙进屋坐下。
“最近我师父,吃了药就老是嗜睡,不能让别的大夫瞧,他中的又是蛊毒,只好来找你……”李蒙有点难以启齿。
“那是应该的,你就别让你师父劳累了,等过了这阵,又会好。”安巴拉话到这里忽然压低声音,挤眉弄眼道:“他是不是没力气跟你……嘿嘿,这是好机会,药我这里有一点,用不用拿去试试。”
李蒙听得一头雾水,只是听说有药,便道:“他吃了能好受一些?”
“那是自然,专治各种后劲不足。”安巴拉埋头去翻找他那堆宝贝,又道:“不过他如今的身子,少吃,一年能吃两次。次日好好休养便是,总归如今赵兄成日也是躺着养病,无妨。”
李蒙接过个小瓷瓶,再三确认:“次日会jīng神不济?”
“虽然次日会如此,不过如今不吃不也jīng神时常不济么?到第三日,自然就jīng神百倍。此乃南湄王室不传之秘,从前图力也吃。”
听见图力的名字,一想他以圣子之尊,吃的药材必然是珍贵对身体大有裨益的。李蒙便放心下来,还感激地对安巴拉道谢。
“孙先生之前也没说吃他的药会嗜睡。”
安巴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用担心,用我这个药,包管到第三天就能振奋起来。”
当晚李蒙就把安巴拉给的药掺在赵洛懿平时吃的药里给他用了,那是一种药粉,闻上去没什么特别的气味。
何况是李蒙端给赵洛懿的药,赵洛懿更是眉头也不皱一下就灌了下去。
另一间屋子里,骧贤将巴拉高高举起,巴拉咯咯咯直笑。
那笑声里夹杂着几声粗噶的笑声,回头一看,是安巴拉也在笑,他刚倒了一杯茶出来,笑得茶水都泼到桌上去了。
骧贤放下安巴拉,不解道:“安巴拉,你怎么了?”
“没,没事。”话音刚落,安巴拉猛然蹦起来,边跳边拉起趿着的鞋,匆匆忙忙一拢衣袍:“你帮我看着点孩子,我出去一下。”
骧贤莫名其妙地看着安巴拉的背影风一样卷出去,很快被拽着自己衣角的孔孔吸引了注意力。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个BUG

☆、一七二

  
第二天不止赵洛懿没起来,连李蒙也没起来,到傍晚时,李蒙才脸色铁青的现身在厨房里。
旁边走来安巴拉,撞了撞李蒙的肩膀,邪笑着问:“怎么样?药还不错?”
“你还敢出来。”李蒙咬牙切齿道,他现在屁股还疼,走路一瘸一拐,要不是左手一个碗右手一个盆,早已把安巴拉提出去bào揍一顿。
“喏,今儿的红烧ròu都给你,补补。”安巴拉说完立刻闪人,免得被李蒙逮到。
房里赵洛懿还在睡,果然“jīng神不济”。看到榻上安安静静躺着的人,李蒙神色稍缓,将饭菜摆上桌。
“师父,起来吃饭了。”
李蒙手刚碰到赵洛懿肩膀,赵洛懿抱着被子朝chuáng里滚去。
“……”折腾了半天,赵洛懿才困顿非常地半睁眼坐起身来,李蒙喂一口他就吃一口,吃一口就把下一勺推到李蒙嘴边。
李蒙才觉得半饱,赵洛懿就说不吃了,李蒙柔声哄他:“再吃一点。”
赵洛懿还很困,恹恹摇头,靠回枕头上,喃喃道:“我看你吃。”
从前赵洛懿一顿饭总也得吃三四两米饭,要不就是四五张饼,现在食量锐减,人也跟着清瘦了不少,加上不再练武,身上皮ròu有变软的趋势,肌ròu还在,不过长久不运动,这么一天躺到晚,总有一天会变得软绵绵的。
那时候没准就是自己压着他了,肌ròu漂亮,摸上去也结实,手感很好。要是以后没有了,李蒙一想顿时觉得嘴里的红烧ròu都没了滋味。味同嚼蜡地糙糙吃了饭,服侍赵洛懿洗脸,给他梳头,梳头的时候赵洛懿脑袋就一点一点,李蒙生怕扯痛他的头皮,梳个头也梳了半个时辰之久。
收拾完,就让赵洛懿在门外坐着,本来李蒙腰疼得不行,今日打算偷个懒。偏偏赵洛懿起来了,只好硬撑着练剑。
赵洛懿在旁指点,指点了会手便在身侧摸来摸去,眉头一皱,起身进屋。
“你的烟枪我收起来了。”
听见声音,赵洛懿回头,就见李蒙在门口站着,剑反手收在身侧,逆光之中,脖颈修长,脖子后面头发齐整地束起,留下的青茬紧贴在白皙的颈部皮肤上。
“拿来。”赵洛懿错开眼,他的心跳得极快,随目光移开才平复稍许。
“孙先生来信了,叫我盯着你不能再抽烟。”为防赵洛懿不信,李蒙qiáng调道:“我绝不会拿出来,师父不为自己身体着想,也要想一想我。”
赵洛懿闷不吭声,仍然埋头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会掀开被褥,一会打开柜子,他视线所及,能想到的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翻了个遍。赵洛懿坐到榻上,牢牢盯住李蒙,他的手抬起,在空中虚晃了一下,眉头猛然一蹙,松开。
“我抽了接近十八年的烟,不可能说戒就戒,你看到的,最近我已经抽得很少。不能一点也不给我。”赵洛懿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给我。”
李蒙舒展眉头,心qíng却一点也不轻松:“扔了。”
几乎就在一瞬间,赵洛懿脸色变得很难看,语气冷硬:“你说什么?”
“那杆烟枪,我扔了。反正以后也用不上……”李蒙话音未落,一个耳刮子打得他眼睛里金星乱冒,头发被赵洛懿小指勾下来一撮,掩盖住他温顺的眉眼。
“你知道那杆烟枪的来历。”赵洛懿声音微微发颤,他避开李蒙可能抬头就会有的注视,他又在榻头坐下,左手握住右手,右手抖个不停,他的嘴唇也在发抖,这种抖颤李蒙恐怕也见过,所以他根本不敢抬头。
“我知道。你的事我都知道。除了你不让我知道的,我可以装作不知道。”李蒙一只手按着被打得嗡嗡作响的耳朵,嘴角尝到一丝血腥味,他舌头顶了顶麻木的口腔,眼睑跳个不停,他居高临下,看着赵洛懿。
赵洛懿视线里出现李蒙的靴子,他仍然不抬头。
“师父,三师叔给你的东西,你自己扔了吧。”李蒙说完这话就觉得鼻子里酸楚得难以抑制,没法再待在这里,掉头就走。
房内,天色昏暗,像是有下雪的征兆。
赵洛懿坐着很久没动,他的肩膀蓦然耷拉下去,脖子略略弯着,一只手捂住脸,地上的人影子如同一张拉扯到极致的弓。他肩膀向上动了动,站起身时整个人显得很疲倦。赵洛懿打开刚才翻过的柜子,抖着手摸出来一个布包。不是他心里有什么不平静,而是他打了李蒙,右手总火辣辣的痛。
布包里是没抽完的烟,烟丝表面一层雪白的霜,一入腊月,他就在抽这个。
早该想到李蒙鼻子灵得出其。
赵洛懿呆呆坐了一会,把烟丝原样包好,仍旧放回柜子里,他的拳头攥紧,指甲掐进ròu里,才算止住那阵颤抖。
他看上去像被什么包裹着,整个人都现出yīn郁,平日里他对着李蒙以外的人本也几乎不说话,谁都习惯了他这副样子。
他又在放药的箱子里翻来覆去找出一只红漆的匣子,是孙天yīn给的药,他攥紧在手心里,手背上青筋bào出,握得那只瓶子都热了,才放在桌上,端详片刻,重新塞回木箱子里。
☆☆☆
中安城的鹅毛大雪下了足三天,整座都城银装素裹,家家闭户,一到傍晚,腌卤味的气味就飘散在空气里。
“从来觉得风jī不错,想不到风鸭也别有滋味。”赵乾永手臂横出,jīng灵鬼似的太监立马给他擦净方才撕鸭ròu的手指,“别站着了,朕许久没吃过这么有滋味的东西,该赏你,靖阳侯,想要什么,只管跟朕开口。”
霍连云垂着头,连忙推辞:“伺候皇上,是臣的本分,不敢邀赏。”
“哎,这话朕就不爱听了。什么时候连你也学会这一套,你的祖父与朕的皇祖父都能称兄道弟,如今朕的亲兄弟俱不在身边,你靖阳侯,就是朕的手足。”赵乾永示意霍连云坐下,这一次霍连云不敢再辞。
“说罢,有何所求?”
霍连云小心窥探一番赵乾永的脸色,看不出他究竟会不会应允,但今日看去,皇帝的心qíng很好。
“臣本不敢有所请,只是入冬已有时日,臣的祖母,身上多有旧伤,一遇天寒就要发作,有时疼得彻夜辗转难眠,总要人陪着说话才能稍缓。臣想请皇上恩准,将祖母接回府中养病。”霍连云一番话说下来,已汗流浃背,黏黏腻腻的一层布料紧紧粘黏在身上。
霎时殿内归于沉默,沉默越久,让霍连云越不安。天恩难测,才称之为伴君如伴虎,霍连云人是坐着,却有一股站起来行跪拜大礼的冲动。
就在他足底发力,要起身时,终于听见赵乾永说话:“这些日子朕也召太医问过,霍老太君qíng况确实不大妙。本以为是年迈之人,恐怕……原是有旧伤。”
霍连云讷讷道:“是,祖母身上一直有伤,这事先帝也知道。”
“朕要想问先帝,也要等来日到了地下。”
“臣不敢。”霍连云整个人滑下椅子,跪在地上,撑住地的两条有力臂膀不自觉发抖。
“玩笑而已,爱卿怎么怕成这样。”赵乾永笑扶霍连云起来,烛火跳跃在霍连云的脸上,赵乾永歪了歪头,仿佛平生第一次看清霍连云的脸,“都说中安四公子不如你,小时我们还常聚,你做了靖阳侯去灵州后,反倒不常见了。那时常见就不觉得你生得好看,瞧仔细了,怪不得靖阳侯是多少女儿家深闺梦里人。”
霍连云眼睫不停颤动。
赵乾永有一刻恍惚,嘴角牵起:“怎么一个二个都这么怕朕,放心,霍氏的荣宠,与赵家天下始终是同气连枝。朕原本有一个妹妹……”话声戛然而止,一股奇怪的牵引让霍连云看清赵乾永那一瞬的表qíng,不再是个高高在上、冷漠无qíng的天子,天子也显得惆怅和茫然,不过只有一瞬,很快赵乾永的神qíng又变得如同戴着厚厚的面具,“朕有一个表妹,倒是生得很美,三月宫中桃花宴,朕让你见一见她。”
一瞬之间有许多画面从霍连云脑海里掠过,它们闪过得太快,难以留下更多痕迹,况且天子还在等他答复。
霍连云一撩袍服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一个头:“臣领旨谢恩。”
“不过老太君是母后请入宫来的,你先说服母后,朕这里,自然恩准。”
方才在霍连云心里亮出的一丝阳光,忽然又笼上yīn翳,那抹苦笑只在还没抬头前留在脸上,一抬头,又得做出一副忠臣顺服的神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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