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妃,这白梨在顺天圣母像前供奉多时。”
道徒端着托盘送来一颗白梨,顺天圣母不是都中妇女们常拜来求生儿子的神嘛,由于给三清观做了太多贡献,钱珞瑾总能收到道徒们送的各种神奇的贡品。
东流正给皇上炼丹,穿着纯蓝的道袍,以示天地纯净之意,钱珞瑾总觉得东流越来越有种少女的姿容,乍一看之下还以为丹房里是个道姑。
“又来搅我清修。”
“怕你清修没钱,特意来送点。”
提到送钱,东流和缓了许多,宽长的袖子甩向一边:“看茶。”
东流的钱也不白赚,有些话不能跟慕从锦说,也不能给姐妹们说,那便只能跟东流说,钱珞瑾是把东流当成了心理医生使用。
“六皇子总是梦游,最近我半夜醒了就看见他直勾勾地盯着我,太吓人了,我屋里现在连切水果的刀都不敢放,他梦游把我头当梨切了怎么办?”
“……什么是梦游?”
当然,钱珞瑾的抱怨,东流多半都听不懂。
慕从锦还有一个习惯也让钱珞瑾头疼不已,钱珞瑾猜测慕从锦穿越前大概是当班主任的,掌控yù特别qiáng,每次只要慕从锦下朝回家没看见钱珞瑾,肯定得派人出来找,不管是在三清观在镇国公府还是在哪里,慕从锦总能找到钱珞瑾,肯定是抓逃课的学生抓出了经验。
福鲤又急匆匆来请钱珞瑾回府,他家这位皇子妃也够愁人的,别人家的皇子妃还没等皇子到家就盛装打扮等着服侍,他家这位皇子妃从来没等过!更别提服侍,他这内侍总管都没见过六皇子妃服侍六皇子,何止不服侍,他还亲眼见过六皇子妃抢六皇子东西吃!小时候钱小姐不是对六皇子还挺巴结的?这还没生孩子呢,六皇子妃也不知道多装阵子。
东流道长自己的内宅,福鲤不敢擅入,除了钱珞瑾这种脸皮比天厚的,一般人谁好意思玷污道长清修之地。福鲤等在外面,只请了道徒代为入内传达。
慕从锦都把福鲤派来了,钱珞瑾也不能再在外面làng,匆匆忙忙告别了东流往外走。
绕过谷堂时,远远地看着两个人影,一男一女,站在左长廊的拐角,钱珞瑾眯起眼睛仔细看,那身穿水蓝色长裙的少女看着眼熟。
“三妹妹?”
☆、第58章 城
水蓝裙子的少女回头,真的是谢梦曦,钱珞瑾快步走过去,与谢梦曦面对面站着的少年也是个钱珞瑾认识的人,那少年常出入宫廷,正是威国公府的嫡长孙窦胤昆。
窦大爷自己长着一张充满故事的脸,生出的儿子却一表人才,窦胤昆如今在章书卫当差,和钱珞瑾见过好几次。
谢梦曦慌慌张张地看着钱珞瑾,又看看窦胤昆,不知该怎么办,窦胤昆倒是不慌不忙,沉稳地给钱珞瑾行礼请安。
“你俩怎么……”
还没等钱珞瑾问完,窦胤昆就抢着说:“替家母给妙夫人上香,正巧遇见谢三小姐。”
钱珞瑾点点头,虽说两家现在闹得不愉快,面上还要一副和乐的样子,便不痛不痒地说了些关心窦胤昆的话。
眼看着窦胤昆走了,钱珞瑾又回头对谢梦曦叮嘱:“这人一看就心术不正,威国公府没一个好人。”
“知道啦!表姐就比我大一岁,总跟老妈子似的。”谢梦曦嘟嘟囔囔。
“我跟你说你还不乐意,等你大姐姐跟你说,没一个时辰你别想走。”
钱珞瑾说着在谢梦曦鼻子上用力点了一下,谢梦曦撒娇地搂住她的胳膊:“所以我有事只跟表姐说,表姐最疼我!”
谢家三姐妹里,就数谢梦曦跟钱珞瑾最亲,谢梦曦从小就跟在钱珞瑾屁股后面跑,谢梦曦对钱珞瑾来说既像妹妹也像女儿,如今看着自己“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钱珞瑾心里骄傲啊。
钱珞瑾对威国公府印象不好是对的,现在两府在互相抹黑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这边把窦大爷弄进了大狱,威国公府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也是谢大爷自己太不检点,以前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贪赃枉法的事儿也没少做,让人抓着小辫子,一本又一本地往上参。
都是却准发生的事qíng,皇上自己在心里都要骂谢大爷蠢笨如牛,镇国公的爵位才承袭了不到一年,皇上才刚在圣旨里夸了一大堆,这不是打脸么。
虽然谢大爷正在被立案组调查,今时事异,上门想给谢梦曦提亲的仍是络绎不绝,哪像当初谢老太爷去世的时候,谢家还什么事儿都没犯呢,谢梦瑶就被退了婚。
现在大家心里都清楚,镇国公府倒不了了。
比起谢大爷出的纰漏,慕从锦最近有更烦恼的事qíng。
某一天,花逸文找慕从锦喝小酒,酒过三巡,话题就开始跑偏。
花逸文最近刚宠幸了一个房里人,刚体会到销魂滋味,迫不及待地想跟好哥们分享,可怜慕从锦虽然已经成亲,从没行过房啊,在这方面还真连个十来岁的少年都不如,一个雏儿要怎么接话,聊着聊着就让花逸文起了疑心。
花逸文深觉好友和娇妻的房事不快乐,新婚小夫妻哪个不是夜夜笙歌,白天都顶着黑眼圈,慕从锦竟然每天都jīng神饱满,难道六皇子都没有生理需求?或者……有什么隐疾?
钱珞瑾怎么说也是花逸文的外甥女,花逸文不仅关心好友的身体,也关心外甥女下半生的幸福。
于是慕从锦回家时身上多了一包花逸文送的鹿鞭。
不能怪花逸文想太多,没有一个皇子能当到慕从锦这份儿上的,除非真的功能不全。
慕从锦的心思,说给花逸文听也没用,土生土长的古代男人永远不会懂,钱珞瑾嫁进了皇子府,他当然有的是办法能让她顺从,但慕从锦永远不会允许自己那样做,他害怕永远从心里失去钱珞瑾。
八抬大轿迎她进门不过是一纸婚书,他想要的却是qíng投意合。
如果有一天,和钱珞瑾真的有那么一天,慕从锦希望它会和梦里一样,热切,甜蜜,每一个动作都能有回应。
“又回来这么晚!还满身酒气。”钱珞瑾抽着鼻子嗅了嗅,又吩咐身边的丫鬟:“煮醒酒汤,别放葛仙米。”
下人们服侍慕从锦上chuáng躺下,慕从锦抓着钱珞瑾的手不放,像一个不敢自己睡觉的婴儿。
钱珞瑾挥挥手,把人都赶出去,有时候慕从锦就会这么发疯,钱珞瑾猜测他是因为从小参加宫斗得了安全感不足综合症,奇怪的是自己心里竟然有一种温柔,想要照顾他,顺着他。
就这么手牵着手,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直到慕从锦睡着,钱珞瑾用另一只手单手托着下巴,看着慕从锦的睡脸。
脑海里还有很久很久之前的影像,那时候慕从锦还是个rǔ臭未gān的小男孩模样,煦日温暖的下午,他睡在她雕花的小chuáng上,她也是这么看着他的睡脸。
那时他眉间总是有细细的纹路,突起手指都按不下去的眉头,好像心里藏着慢慢的烦心事。
钱珞瑾一直看着慕从锦,目光比那时的阳光的还要温热,嘴角微微地笑着,现在他已经不皱眉头了呢。
“还好长得不像皇上。”
皇上已经不止被钱珞瑾嫌弃了多少次,就因为颜值太低!还好慕从锦长得越来越不像皇上,清俊五官因眉头的舒展更柔和,嘴角浅浅勾勒着笑意。
“做什么美梦了?是不是在梦里偷偷吃ròu?”
慕从锦的梦里确实在吃ròu,不过却是钱珞瑾看了会大骂禽shòu的ròu。
谢大爷的围,还是他自己的亲儿子来了个大解。
西北千里宝马传来捷报:谢郎将迎敌夷族,大胜而归!
皇上当场就说了一个字“好!”一个好还不能表达喜悦的心qíng,又加了一句“好!好!”
和谢谡元的前线大捷相比,谢大爷调戏个良家妇女收点贿赂什么的还算什么东西,免了免了,统统免了。
“朕就说镇国公府的世子有勇有谋,坐镇西北定能守朕江河,给朕拟旨,朕要好好赏他!”皇上那一副自己慧眼识珠的样子,全然忘了自己当初分明只想送谢谡元去送死。
窦二爷私下里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连个毛头小鬼都能打胜仗,早知道夷族人都是绣花枕头,他就不用装病躲着,还错失了一份军功。
谢谡元这场胜仗打到了点子上,本来夷族上杀了西北守将信心特别足,以为能直接打进内地来,谢谡元这一仗直接俘获了他们的将军,把夷族人的小心肝伤得不轻。
夷族人也很不要脸,原本他们占上风时,皇上派人和谈,他们呜呜啦啦装语言不通,qiáng行听不懂使节的话,这回他们挨打了,马上派人来和谈,语言再也不是问题。
皇上这边也巴不得和谈,他的孩子们都磨刀霍霍等着即位呢,他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兵力卷进对外战争里去,再说他都快死的人了,打赢又如何,和平一点不好么。
要讲和也不能口头上说说就完事,两国对彼此都没有信任可言,那就要创造出信任。
夷族王子的叔父亲自前来,提出了他们认为最好的办法:求娶一位公主。
☆、第59章 城
皇上儿子不少,女儿可不多,再说西北荒凉,自己亲闺女哪舍得送那地方去,就想着在宗族里找个差不多年纪的,封为公主去和亲,也是惯例做法了。
有的人把自家闺女捂严实了,生怕被选了去,也有人亲手把自己闺女推出去,王爷的女儿至多也不过封至郡主,被选去和亲一朝可封公主,以后弟妹们婚配都会上一个档次,这叫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只是这些被推出去的少女如果能自己选择,未必真的愿意被牺牲。
淮邑王主动请缨,举荐自己的小女儿冰心郡主,冰心郡主是正经的王爷女儿,嫁过去也不算糊弄夷族人,淮邑王的请愿果然让皇上龙心大悦。
对于淮邑王来说,从冰心郡主入都中为人质开始就再算不得是他的孩子,能多和缓一点他和皇上的感qíng就是发挥余热,十年未见,都中和淮邑隔着千山万水,家中也早已无人记得冰心的模样。
记得也是无用,十年的时间,她早已不是离家时的孩童模样,纵是与家人相见也是陌生。
司礼太监去宣旨时,嘴上说的是:郡主大喜。
喜从何来?冰心跪地接旨也没有半分喜悦,手里接过冰凉的金色绸布,从二品的郡主一跃成为一品的公主,看起来高高跨出的那一步,对冰心自己却没有任何意义。
“公主?谢恩吧?”
冰心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司礼太监口中的公主指的是她,当了十多年的郡主,好不习惯的称呼。
几乎将整个身体都匍匐在地上,冰心重重地磕头谢恩。
谢主隆恩。
四个字说出来凉透肺腑,她不想做公主,她不想和亲,可是这时间并没有人来顾虑她的心愿。
管幸书又一次离家出走,已经躲进青楼好几天,每天就着莺声燕语写小说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