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葫扑上前,连拉带扯,把景正卿从明媚身上推开。
景正卿全无知觉,昏迷不醒倒在旁边。
明媚被景正卿一番折腾,吓得半死,魂儿都飞了,身子直直躺着,竟无法动。
玉葫忙扶起明媚:“姑娘,姑娘你如何了?”见明媚脸色煞白,便将她抱起来。
明媚惊魂未定,听了玉葫关切问声,忽地反应过来,哇地一声就哭出来。
玉葫抱着明媚,轻轻拍她肩头,可心里却也不知怎么安慰,只是又气又惊,又惧,看一眼旁边的景正卿,颤声说:“二爷、二爷竟是这样禽shòu不如的人,去找jì~女不说,竟还跑来非礼姑娘,我、我真是……”
明媚哭了一阵,听了这句,心神回归,却不敢转头看景正卿,只是胆战心惊地问:“他、他死了?”
玉葫一听,虽然惊怒,却也害怕:“我、我不知道……”
明媚不再哭泣,抬起袖子擦擦泪,抓着玉葫衣襟,回头看景正卿。
却见他衣衫凌乱,虽昏迷,仍脸带chūn~色,而身下,那物仍高高隆起。
明媚一看,便觉眼睛要瞎了,忙回过头来,当下不愿再看他,更不愿碰他分毫,便抓着玉葫说:“你、你试试他的鼻息……”
玉葫本不敢,但明媚吩咐了,她少不得壮了胆色,伸出手指,探在景正卿鼻下,试了试,便惊叫:“还有!”
明媚听了,有点失望,也有点松了口气。
明媚呆了片刻,问:“玉葫,你怎么会过来?”
玉葫说:“我在隔壁听到姑娘的叫声,怕你又做噩梦了,便过来瞧瞧,谁知道……”说到这里,便也哭,“我哪里知道二爷竟是这样的人,我先前真错看了他,差点儿把姑娘推到火坑里。”
明媚见她哭,自己忍不住也要落泪,生生忍了:“别哭别哭,现在知道了也不晚,只不过,你打了他,他必然不依不饶,他又对我这样……”看看地上的棍子,明媚咬牙忍着眼中的泪,“我、我真恨不得……”
玉葫不敢再哭,听明媚带恨,就说:“姑娘,上京进了府,便向老夫人告他!”
明媚心头一揪,更觉痛苦,摇头说:“这种事,是最跳进huáng河洗不清的,若是贸然提起来,连我也不清白了。”
世俗中人,对这种男女之事是最为偏见的,孤男寡女若是出了事,内中详qíng无人理解,便会传出许多流言来。
何况景正卿出身又好,料必在所有人眼中,也是个有为青年。毕竟明媚初见他的时候,也曾十分仰慕,又怎会想到他会做出这等事。
退一万步,景正卿是景家正统子弟,但她,却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表亲,若才一进府就揭出这种事,得罪了景家所有人不说,或许……还会被人嚼舌。
明媚有理,也是无理的,综合各种,若说起来,或许还会有人编排她的不是!什么清白也会变作不清白。
明媚自然懂这个,而景正卿也懂,故而方才他才有恃无恐地那样说。
明媚忍不住回头瞪了一眼昏迷的景正卿:“我一心自保,一再避让,没想到他还是这样,总是应了这个劫……我是做了什么孽。”说到最后,又悲从中来。
玉葫问:“不能告状,那我们该如何?”
明媚把心一横,咬了咬牙:“出了这事,我、我不能去京里了,不然一路上他还不知又会……且你刚打了他,他哪里就会善罢甘休,不如、不如我们逃吧?”
玉葫一听,便道:“也行!姑娘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明媚被景正卿催bī欺rǔ,六神无主,便想出这法子,听玉葫附和,便道:“既然如此,就即刻动身。”
两人正合计,忽地听到有人说道:“表小姐是要去哪?”房门口忽地多了一道人影,也不知何时出现的,无声无息站在那,如一道鬼影。
明媚跟玉葫一看,顿时吓得抱在一起,不知来人是谁。
☆、权衡
房内只有桌上一盏油灯,光线幽暗,那人从门口一步一步走近,明媚跟玉葫惊地抱作一团。
玉葫壮着胆子:“你、你别过来……”
那人走近了桌边,借着微弱灯光,露出一张俊朗的脸,浸没在暗淡光线之中,显得有些yīn冷。
玉葫惊喜jiāo加:“是云三公子!”
明媚从她怀中抬头看去,见果真是云三郎,却仍不能放心,因知道云三郎跟景正卿是一路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云三郎扫了两人一眼,目光沉沉。
明媚被景正卿吓怕了,心头颤颤地,生怕刚逃了虎嘴,又落láng爪里,在玉葫怀里,有些胆战心惊地看着云三郎。
云三郎却并不理她们,面色冷峻走到chuáng边,俯身看景正卿,细细查看了一番后,发现他只是被打得晕了过去,伤的并不重,才松了口气。
先前云三在花楼里,同云水姑娘颠鸾倒凤过后,便想到景正卿,总有些悬心。
云三穿好衣裳,便想去看看景正卿那边如何。云水十分不舍这位英俊公子,便媚笑着说:“公子这会儿不消去,录珠必然会把那位爷伺候的妥妥当当。”
云三听出她的不舍之意,从银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回眸向着云水一笑,并不答腔,拉开门径直出去。
身后云水望着他毫不留qíng地离开,又扫扫桌上那锭银子,幽幽地便叹了口气。
云三刚到录珠姑娘房外,便听到里头有人恨恨说道:“好个可恶的人!把老娘的火撩起来,自己倒跑了!真真叫人难以甘心。”正是录珠姑娘的声儿。
云三一惊,却听里头丫鬟道:“那位公子看来不像是本地人,好端端地,不知为什么倒走了?”
录珠说道:“谁知道!明明已经硬成那样,偏偏扔下我……若非摸到那物长大如意,还以为他是个银样镴枪头起不来……只是气不过,白让我欢喜一场。”
丫鬟吃吃笑道:“既然火动了,怎么反撇下了姑娘跑了?莫非那位公子真是个银样镴枪头……只不过,不喜女子,反而喜欢……”
录珠咯咯地笑起来:“小làng蹄子,亏你想得出来!叫我看,倒不是他好走后门,方才按着我,本要成事了的,还让我叫他‘表哥’……难不成他的心上人,乃是他的……”
云三听到这里,顿时折身往回,飞快地下了楼,一路急赶,回来了客栈。
此刻,云三郎查看过景正卿之后,便冷看玉葫:“你动的手?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二爷动手!你不要命了么?”
玉葫身子一抖,明媚见他质问,口吻不善,又察觉玉葫害怕,便抬起头来,说:“是他先要……要对我不利的,玉葫是为了救我才这样。”
云三郎扫她一眼,见她有些衣衫凌乱,便不再打量,只哼了声:“就算这样,也不必动这样狠手!万一打出个不测来又如何?幸好二爷没有大碍,不然的话……”
明媚听他盛气凌人,气道:“你跟他是一路的,自然偏向他,我问你,他差点bī死我,又怎么说?”
云三郎见明媚发怒,沉默片刻,声音放低了些:“二爷对表小姐你并没有恶意。”
明媚气得发抖:“那你说什么才是恶意?”
云三郎皱了皱眉,想了想:“此刻夜深了,我不便在此久留,我会把二爷送回房中……表小姐也切勿轻举妄动,还是早些安歇吧。”
云三郎说完,便俯身,将景正卿用力一抱抱了起来。
这边明媚听他的意思,分明是不许她们离开……要知道方才云三郎出现门口的时候,明明都听到她跟玉葫说要逃走了。
明媚便说:“你站住,发生这样的事,让我怎么还能好好地呆在这里?你既然听见了,就……不必装作不知道的。”
云三郎本要走,闻言停步,果然便问:“表小姐真想离开,不去京师了?”
明媚扭开头:“我不去了。”
云三郎微微一笑:“如今天下,表小姐只有京城景家一门亲戚了,不去投靠他们,又去倚靠谁?何况,此刻月黑风高,外头也未必是平安的,表小姐一介女流,又能跑到哪里去?”
“那也总比在此,坐以待毙的好。”
明媚察觉云三郎并不像是景正卿一样,人也渐渐地恢复过来,因此问答也颇为清楚明白。
云三郎见她如斯倔qiáng,便问:“表小姐可是担心……以后路上二爷还会对你不利?”
明媚听他说到“不利”二字,脸上一红。
云三郎扫她一眼,明白她的担忧:“如果是这样,表小姐放心,我会好生看着二爷,如今夜之事,不会再发生。”
明媚迟疑,不信地看着云三郎。云三郎对上她的眼神:“我向你保证。”声音温和而坚定。
明媚听了这一句,垂眸思忖片刻,终于说道:“既然如此,我便相信你,就拜托云公子了。”
云三郎见她如此,一点头,抱着景正卿出去了。
玉葫见两人离开,忙先去把门关了,想了想,又拉了两张凳子堵在门口,才回来chuáng边,问:“姑娘,你真信他?”
明媚缩了缩身子,说:“你先上来,跟我一块儿睡。”
玉葫受宠若惊,却也知道明媚是怕极了,便忙脱了鞋子跟外裳,翻身上了chuáng。
明媚摸索着,将她抱住,才说:“我想了想,他说的也未尝没有道理,你也跟我似的,平常并不怎么往外头走,世事不知,贸然跑出去,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万一运气不好,遇到什么登徒子之类的……岂不是刚跳出火坑又落了泥坑。”
玉葫被明媚主动抱住,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很是受用,想伸手抱抱她,却又怕她不高兴,便忍住不动,只问:“那以后,二爷要再对姑娘……不好呢?”
明媚听到“二爷”两字,身子又抖了一下,忍不住靠玉葫更近了些:“我……我……云三郎说他会看着景正卿的,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暂时信他。而且,距离京师也没两天了……他、他若真的不依不饶,我……我就真的一死了之罢了。”
玉葫听到这里,又心惊又心酸,也顾不得了,探出手臂将明媚紧紧地抱住:“姑娘,别这么想,我就算死也要护着姑娘的。”
明媚听了这句,眼泪扑啦啦地落下来,当夜,主仆两人便相拥而眠,就宛如两只依靠彼此体温才能过冬的小shòu。
景正卿在天不亮的时候就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