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宰相厚黑日常[清]_时镜【完结+番外】(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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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怀袖吓得丢了手里得碗,“请大夫呀!”

  她没敢问太多,连忙去看张廷玉,却见这身子骨一贯硬朗的二爷已经躺chuáng上去了。

  见顾怀袖来,他倒没好气地横了阿德一眼,“不懂事的东西,净知道让你二少奶奶担心。”

  “快别说了,你看看你!”昨天夜里见着都是好好的,怎么一下就病了?

  顾怀袖已经叫人去请大夫,又忧心了起来,过两日边要进场科考,若是病严重了,怕不一定能进去。

  张廷玉何尝不知道这理儿?

  他不愿让顾怀袖担心,连她伸手出来握他的手,都被他给避开了。

  “一会子大夫来了便成。”

  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今早起来,人便开始发昏了,不用人说,他都知道身上烫得厉害。

  顾怀袖那眼泪顿时下来,qiáng捉他手一摸,真要烫进她心里去。

  “老天爷不长眼,竟叫你这节骨眼儿上病了……”

  她qiáng笑了一声,看着不怎么担心,只道:“叫你今年考不成,三年后再来,便真是个大器晚成了。”

  张廷玉忽然想起纳兰明珠同自己说过的话,却一摇头:“我就是病成个痨鬼,也要进考场的。”

  这人还真是执拗。

  顾怀袖明白他,并不劝着,只等着大夫来。

  谁料,大夫找了一个接一个,药方子开了不少,竟然没一贴奏效。

  当晚张廷玉便烧晕了过去,急得院里院外忙碌一片。

  “大夫,大夫,咱家爷明儿可还要上考场啊,您这赶紧救人啊!”

  “我哪儿有什么好办法啊?今儿这一贴药服下去,若能醒了,就是万幸了,还上什么考场?!”

  阿德求爷爷告奶奶的,叫得那郎中心烦。

  顾怀袖呆愣愣在chuáng边坐了一天,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难道不是吉兆,而是凶兆?

  张廷玉病逝凶猛,短短半天就已经人事不省,兴许是因为人在病中,瞧着竟然一下瘦削起来。

  她被阿德吵得头疼,回头沙哑着嗓子道:“都滚出去闹吧,二爷还在歇着呢。今年考不成,再等三年便罢,而今人要紧。”

  声音平静,甚至是死寂。

  屋里屋外丫鬟们都吓住了,青黛抖了一下:“二少奶奶,您没事儿吧?”

  “二爷都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

  她挥了挥手,“让我静一静。”

  屋里人对望了一眼,终于还是出去了。

  顾怀袖知道张廷玉不会有事,这一位爷该是长命百岁,她想的只是他命迹到底有多艰辛。

  今年若是不成,又得再等。

  等……

  哪里又有那么多个三年给人等呢?

  她原是不想哭的,可等人都走了,屋里只有她跟一个昏迷的张廷玉,她便知道她心里终究还是有他。

  在她心底,最要紧的人早不是小石方了。

  人无口腹之yù可活,若没了心间痣,眉间砂,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仔细回想,她来这里也有十来个年头了,算算顾贞观,不足道;旁人就更不消说。方今唯有一个张二能叫她牵肠挂肚。

  若离了张廷玉,回头想想,似乎也没意思。

  qíng之一字,着实恼人,来得无知无觉,悄无声息……

  qíng根深种,又道他此刻一无所知。

  顾怀袖将脸凑到他手边,只微微地叹了口气:“但怕是你过两日再醒,又要抱憾三年了……”

  张廷玉也不知是否听见她这话,拧紧了眉头躺着,眉心一道深痕,却是噩梦重回。

  “你命硬,克着你长兄。二人之中,只能存一。但有一人飞huáng腾达,另一人定然不得好死!我怎生了你这样的歹命儿子!”

  “若没了你,廷瓒又怎会落水?你说啊!”

  “若没了你……”

  “天煞孤星。”

  什么又是天煞孤星?

  张廷玉想着,那便是逆天改命。

  天不许我活,我必活;

  天不许我成,我必成;

  天不许者,我必夺之。

  天煞孤星又如何?

  被放弃了太久,困囿过去终不得出……

  被放弃之人,又凭何是他?

  第一百章石桥落

  兴许是老天爷终于见够了这人倒霉了二十四年,破天荒地练习了他一回。

  顾怀袖受到后半夜,握着他手,竟然感觉到烧在退。

  “阿德!阿德!赶紧叫大夫进来!”

  她忽然放声了喊,因着张廷玉这病,府里人大半夜的都没睡,陪着顾怀袖一起等。

  若是错过今年,指不定又是三年,谁人等得起?

  阿德一个激灵,想立刻冲进去看看二爷,可想着还是听二少奶奶的,去请了外头还在打盹儿的郎中来看。

  一时之间也顾不得别的,郎中掀了帘子进去。

  顾怀袖赶紧叫人把脉,那郎中乃是这江宁城有名的大夫,也不知道是被谁给拎进来的了,很是倒霉。

  他一摸张廷玉的脉,便是一喜:“有戏,有戏!赶紧拿热水来先给擦擦,烧开始退了,真是个吉人自有天相,吉人自有天相啊……”

  顾怀袖听见这一句,身子一软,险险就要倒在地上,青黛连忙扶着:“您当心。”

  她摇摇晃晃地坐下来,却是差点累坏了。

  前面一直紧张着张廷玉,倒忘记自己已经有一日滴米未进。

  青黛给那边多福吩咐了一句,让将厨房里熬了许久的软烂小米粥给顾怀袖端来,凉一会儿便能吃了。

  从四更时分,一直到天色微明,张廷玉像是熬过了那一条线一样,逐渐开始了好转。

  顾怀袖一整日也就进了一碗粥,尽管大夫说没事儿了,还是守在张廷玉身边看顾着。

  她是见着张廷玉睁开眼睛的,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似乎都被烧gān了,嗓子gān哑说不出话来,只知道看着她,又伸出那一病之后便显得瘦骨嶙峋的手,给她抹眼泪。

  当初娶个媳妇儿,他便说是与天相夺,如今倒是她来担心自己。

  顾怀袖扑上去抱着他哭,擦得他满衣服都是泪。

  张廷玉有些哭笑不得,直道丫鬟端了东西上来,先喝了水,再用了粥,才勉qiáng能说一些话。

  他头一句便是:“我命硬,想死也死不了的,还要祸害许多年呢。”

  她一听,便是破涕为笑,又怎么都止不住眼眶里掉下来的泪。

  今儿已经是初八,就要去贡院点名,她问:“去么?”

  张廷玉嘶哑着嗓子说:“去。”

  今日不去,如何能考?

  他被下面人扶着,穿衣起身。

  刚刚病的时候,是yín雨霏霏,今日却是瓢泼大雨。

  喝了药,种种赶考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停当,顾怀袖还以为用不上了,如今看着他qiáng撑病体,一脚深一脚浅地站到窗前去看,满心都是复杂。

  “外头雨太大,道上全是水,轿夫说走不得了,换了马车来。”

  阿德顶着油纸伞,都落了满身的水,怕将寒气带进屋里,遂站在外面报了一声。

  顾怀袖心里挣扎,一面不想他去,担心着他的身子,人要在贡院里待上七天五夜,等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张廷玉临走时候说,“别院距离贡院也远,近日来雨水不断,我只往廖掌柜的那边葵夏园住。你若瞧着天气放晴,便来候我。八月十五,第三牌放过jiāo卷出来,还能过个中秋。”

  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地抚着顾怀袖的脸。

  顾怀袖道:“我只担心……罢了,你若落第出来,我当剥了你的皮。”

  嘴上刀子一样说着,心里却软得跟棉花一样。

  她叫人备了药,又备了吃食,一会儿叫阿德陪着张廷玉去,这雨水天气,还不知道贡院里是个什么qíng况呢。

  他脚步还透着几分虚浮味道,病了一场只觉得说话时候那胸腔里都是空的,顾怀袖不敢伸手抱他,只怕发现他瘦骨嶙峋。

  她打着伞执意要送他出去,他却qiáng让人送她回屋,“外头冷,别冻了。”

  张廷玉撑着伞,雨如注而落,连靴子都湿了,也染墨了他青袍猎猎。

  “回去吧。”

  他说。

  顾怀袖就扶着门瞧他,执拗道:“我看你上车。”

  张廷玉摇头嗤笑,又咳嗽了两声,觉得她不可理喻。却又终究怕她在外面冻久了,早早上了车,叫人往贡院走。

  江宁贡院规模极大,上千号舍盘踞于内,秀才们依次从贡院门口进去,点名领卷入场,待所有考生入场之后方升pào封门锁门。至于乡试的题目,却都要等到今夜子时才有了。

  张廷玉一进去,顾怀袖就觉得自己心乱如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她在屋里走了一回,又一回,往日还不觉得如何,而今他病体缠绵,却依旧往贡院走,担心他吃的不好,穿的不暖,担心他夜里着凉,又担心风寒了他面颊……

  到底她什么都在担心。

  张廷玉考,却像是她在考一样。

  顾怀袖只跟青黛说:“压根儿就是我在考。”

  雨一日比一日大,江南本就是水乡,如今连江宁城内都有多处的积水。

  临近傍晚的时候,李卫帮着下面人端了净面的水盆上来,递给外头人,只叫着“烫烫烫”,顾怀袖当他是烫着了,没想到出来看着这小子咬着一块炸了的虾在那儿大喊大叫呢。

  “臭小子,鬼灵jīng,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水给烫着了呢!”

  “哪儿能啊?李卫这一双手还要等着给gān娘端茶倒水呢,就算是您赶我,我都不走哈哈……哎,青黛姑姑您别打我啊!”

  李卫一见青黛掀帘子出来,撒腿就往雨里跑。

  青黛恨不能那茶杯扔他:“什么姑姑不姑姑的,再乱叫人撕烂你的嘴!”

  “青黛姑姑说撕烂我的嘴,每回也没见你动手呀。”

  李卫吐了个舌头,扮个鬼脸,终于跑远了。

  顾怀袖一面用帕子擦了手,一面笑道:“他年纪小,你跟他计较什么?”

  青黛愤愤不平地进来:“奴婢今年才十八,整个人都被他叫老了!”

  女人都重视自己年纪。

  顾怀袖终于是真笑了。

  她听着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下来,心里也平静了不少,“眼看着就要十五了,你叫厨房里准备些月饼,我们什么时候看着雨停了,便去葵夏园那边等着二爷出来。我想着,指不定那一天天气好,咱们就在贡院外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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