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贵妃要cha手此事,怎么会露了行迹?”冯霜止还是觉得不对劲,她扭过身子来看着和珅,眼底有些怀疑,“现在正是要立储的关键时候了,前些天十五阿哥已经因为扇子的事qíng被训斥,令贵妃宁愿忍了这口气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触怒皇帝,后面也不该找不到人啊。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哪里有找不到的说法?”
这一切都是没办法解释的,除非说有人在栽赃陷害,这个唯一可能的人选便是十一阿哥了。
最关键的是,要解开这一切的谜团,必须找到一个人,那便是这蒙古的格格,可是偏偏,这个人失踪了。
和珅唇边带着微笑,按住了她的手,道:“我也乏了,咱俩好好地睡一觉吧。”
冯霜止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回头想想却觉得这事qíng怎么想都不对劲……最不对劲的地方,不是令贵妃,也不是十一阿哥,而是……
“和珅!你起来!”
和珅大孩子一样地抱住了她的腰,不要她起身,只将她压住了,轻声笑道:“夫人,这天气虽然冷下来了,可是依旧不能大动肝火,养胎要紧,回头要给我生个bào脾气的小子出来可怎么办?”
冯霜止若不是没力气,真想这么一掀被子让这男人滚下chuáng去,她躲不过他,便使劲地掐了他的腰,“你刚刚是在骗我——”
“我哪里在骗你,别掐别掐……快笑出来了……”
和珅去被子里捉她一双玉手,同时口中告饶,那脸上早就是一片笑意了。
冯霜止只道他死鸭子嘴硬,又拧了他一把,估摸着手下青了一块儿,才笑道:“那格格是不是在你手里?”
“……”和珅忽然不笑了,看着冯霜止,眼底jīng光闪烁。
冯霜止也不避讳,便这样坦然地由着他看,哪儿管他是不是能看出个是非善恶黑白出来?
她哼了一声,“看够了?”
和珅摇了摇头:“怎么看得够呢?看一辈子,都看不够呢……”
他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微微一笑。
“你这么聪明,一下就猜到是我搞鬼,可叫我以后怎么gān坏事儿呢?霜止,你要知道,你夫君可不是什么好人……”
yīn谋诡计的手段他使了不少,这一桩不过只是拿到了冯霜止面前一说,就已经被戳穿了,以后更多的事qíng,他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
和珅隐隐有些担心起来。
冯霜止将脸埋进他衣襟里,哼了哼声,最后却道:“你若不坏,我才不爱。”
和珅听了这话一怔,看她静静地依偎着自己,只觉得整个天地都是宁静的。
他悄悄地收紧了自己的手臂,竟然有些想要落泪了,你若不坏,我才不爱——傻霜止……
他本不是什么yīn险小人,只是见惯了旁人使的手段,年少时受尽了苦楚,他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功名盖世,可是最后世界去告诉他——你的那条路走不通。
所以和珅换了路,也给自己换了一张脸。
其实也不一定是换了脸,是抛弃了原来的他……
他坏事做尽倒是无所谓,怕的是有一天报应在自己心爱的人身上。
可是如今,便只想将她拥紧了,即便是日后荣华富贵,也保持着此刻的温暖姿态。
小心的将她,还有他们的孩子,圈入怀中。
☆、第四十九章长子
乾隆四十年的腊月初一,和珅领了一张皇帝亲手写的“福”字回来裱了,挂在了中堂里,眼看着接近chūn节,宫里面也热闹起来了。毕竟这是个整年头,皇帝心里还是高兴的,在位时间不短,还算是风调雨顺,物阜民丰。
冯霜止虽然肚子已经大了,却还是cao持着家里第一个像样的年节来,让丫鬟们准备了chūn联、门神,过了腊八,又祭过了灶神,这边眼看着年关到了。
元旦是从除夕那一晚的子夜算着走的,除夕这一天院子里就已经热闹起来了,有家里人的做完了自己的事qíng都被冯霜止放回去了,没有了孤苦伶仃的便留下来陪着冯霜止一起过年。
和琳今日难得没有练武,而是帮着冯霜止在这里写chūn联,看着她那圆滚滚的大肚子,没忍住开了自家嫂子一个玩笑:“今日和琳在这里献丑写封chūn联,怕是跟嫂嫂对比起来,回头大侄子要笑话我的。”
冯霜止没忍住笑出了声来,只提笔写了个“福”字又倒过来,说道:“你不过是专jīng于武,文武都双全的,怎么跟我一介妇人比划起来?这等的小心眼,回头他才笑话你。”
和琳倒是跟他兄长的xing格完全不一样,大约是因为一个文一个武,所以一个内敛,一个外放吧?
冯霜止只微微一笑,看着和琳与和珅有七八分相似的面貌,又想起提亲的事qíng来。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了,和琳的事qíng就该真正地考虑了。
那个时候和珅什么事qíng都办妥了,也没人敢看不起他们这一家子。
想到这年关,冯霜止遣了人好歹给老宅那边送了些东西,做做面子功夫,和琳倒是没说什么,他们这边也不是没负责老宅那边的生活,每个月都有银子支过去给那边使,那些个姨娘们自打常保死了,便没了争斗的心思。上一回马佳氏以和珅的科举大事卖了个几千两银子,冯霜止还不曾与她追究,想必她也不敢恬不知耻地上来。
只是她名义上是和珅的继母,总不能太过寒酸。
一上午的时间便花在了写chūn联上面,和珅是中午时候回来的,将那帽子一取下来,便是满满的雪花。
院子里被密密匝匝的雪给覆盖了,只有青石板的路扫了开,他瞧了一眼那chūn联,问道:“写完了?”
冯霜止一笑:“留了大门的给你写。”
和琳也笑:“哥哥不回来,我跟嫂子哪里敢写?”
这是留给一家之主做的事qíng,和珅才从宫里出来,又领了一堆的赏赐,过了这年,便是新年的新气象了。
将身上大氅挂到一边,和珅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走上来,提笔想了一会儿,还是道:“来年不宜张扬。”
做人还是得低调。
和珅说这话的时候,唇边带着笑。
冯霜止跟和琳便在一旁看着,他们自然是明白这一句的意思——来年不宜张扬。
和珅的运气是今年下半年忽然起来了的,明年更是会步步高升,便是连写个chūn联都得小心一些了。
最终和珅写下来的果然是要一副相当普通的对联,“和顺一门有百福,平安二字值千金”,横批却是“万象更新”。
冯霜止不禁会心一笑,这种已经被寻常人家挂烂了的chūn联,也亏得这人有脸写出来,偏生这每个字都圆润饱满,充满了遒劲,又比普通人家悬挂的多了几分霸气。这一年,兴许是最高兴的一年吧?以后热闹了,chūn节都是过不好的。
这些天来走动的人也不少,只不过冯霜止有孕,并且接近了产期,所以大多都推掉了,等这个年一过,便什么事儿都跟着来了。
和顺一门有百福,平安二字值千金。
这样的对联便贴到了和府的大门两边,冯霜止跟和珅站在外面指点着双福将横批往中间挂,双禄从外面赶着车回来,是为今夜除夕准备的东西。
下午忙活的都是一些厨房里的活儿了,丫鬟婆子们在院子里笑闹,和珅便拥着她在书房里面烤着火看梅花,等着除夕夜的到来。
腌jī腊ròu,鹅油汤,江米糕,蜜饯金枣,八宝兔丁,清炸鹌鹑,芸豆卷……
整个桌上排得满满的,可是吃进去的少,一过夜便有爆竹之声响彻京城,冯霜止说守岁,可是又困得厉害,和珅看她有些撑不住,说让她先睡一会儿,到了时候再喊她。
冯霜止知道自己如果睡过去,这人肯定不舍得再次喊醒自己,所以qiáng打了jīng神,拖着和珅出了屋,看丫鬟们放爆竹去。
正所谓是“爆竹声中一岁除”,和琳也站在那里看着。冯霜止注意到那放鞭pào的人里面有一人是他的通房丫鬟,平日子似乎很得和琳的喜欢。
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冯霜止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便听和珅问道:“你若是困,还是我扶你进去睡可好?”
冯霜止只转身道:“像是今年一样的年节,怕是日后都不会有了,我不想睡。”
她要清清楚楚地将这一切记下来,冯霜止看着他,握紧了他拢在袖子里的手。
和琳似乎玩儿得很开心,他乃是武将,玩个爆竹也能花样百出,将那爆竹扔到天上去才响,“哥哥嫂嫂,你们怎么也出来了?”
和珅将那黑貂皮的裘衣给冯霜止裹紧了,直要将她裹成个球,两个人一个拉着另外一个走到院子中间,冯霜止因为有孕在身,动作显得很是笨拙,她手脚都有些浮肿,最近两个月都要靠丫鬟们的按摩,和珅陪着她也总是整夜整夜地睡不好,眼看着冯霜止一日一日地圆润起来,和珅倒是瘦了。
“她说要守岁,却是要睡着了,所以领着她出来看看,你们玩儿得高兴,兴许能驱走她的瞌睡虫。”
和珅笑了笑,开了两句玩笑。
冯霜止嗔怪地斜了他一眼,却没说话,只是道:“我身子重,看着你们玩便好。”
爆竹点燃,很快就有声响,让整个院子都热热闹闹的,这和府里二十来个下人,回去的竟然不多,等看到紫禁城里一道焰火上来了,周围的人家也都热闹起来了,这才知道是已经过了子时,于是阖府上下的人都给冯霜止跟和珅磕头下来行礼拜年,顺便讨了个赏。
和珅一人给他们封了个红包,里面塞着二两碎银子,只这一个红包,便能当他们的几个月的月钱了。
众人将那赏钱拿到手,都是喜笑颜开的,连声恭贺着,却不想和琳竟然也上来,长揖到底:“左右丫鬟奴才们的给了,不知道弟弟可否讨哥哥嫂嫂一个红包呢?”
和珅笑骂:“你也是个上来凑热闹的,只有这一个了,可没多的。”
他将冯霜止前些天亲手fèng好的一个红包塞了出去,和琳拿在手中便知道这跟旁人的不一样,也知道是自家嫂子的手艺,当即说了几句吉祥话。
冯霜止忽然到:“怎的没看到刘全儿?”
老觉得今日少了些什么,回头一想,竟然没在这种人之间看到刘全儿,这可稀奇了。这种凑热闹的时候,可少不得刘全儿。
和珅一笑,还没等他开口,便听得大门那边刘全儿的动静了,只听见刘全儿那边高喊了一声“新年到嘞”,便将一串长长的爆竹抛了出去,用竹竿子挑着,和珅他们一连地涌出去看,便见这一条街上大家都出来了,院里院外都是声响,整个世界火树银花,到处都是亮的,有朦胧的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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