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反抗?皇后张了张嘴,很想问那些人。可是下一秒,韩朔的剑便从她耳侧而过。冰冷的剑身贴在她的脖颈上,她发现自己压根动弹不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皇后娘娘,你伤了我的人。”韩朔身上戾气很重,脸上却像是恢复了平时的云淡风轻,如果眸子里没那么多血气的话。
内室里有呜咽的哭声,皇后呆呆地看着韩朔,身后的禁军都被宋渝的人押了起来,也有人押住了她的双手。
“太傅,你这是做什么?”皇帝气喘吁吁地跑来,扶着外门看着这一片杀戮。他似乎都忘记了自己腿上还缠着白布,胡天跟在他身后。脸色很复杂。
韩朔慢慢侧头看了他一眼,满是嘲讽。
“皇上!”高氏终于像是看见了救星,眼泪刷刷往下落,哭道:“皇上救命!太傅持剑闯显阳殿,杀世子,屠禁卫,以下犯上啊皇上!”
司马衷缓了口气,慢慢走进来,没看皇后,倒是看着韩朔问:“沉心呢?”
韩朔勾了勾唇角:“皇上怎么不问胡将军,问臣做什么?臣不过是过来看热闹的。”
皇帝转头看向身后的人,胡天神色一凛,退后一步低头不语。
司马衷眼里闪过一丝杀意,抿唇,扭头回来焦急地看着韩子狐:“朕找不到她了,太傅,你为什么在这里杀人?沉心出事了么?”
“嗯。”韩朔将剑移到皇后的肚子上,颔首道:“大概就是,孩子保不住了吧。”
语落,剑进。高氏睁大了眼睛,周围的人都是一声惊呼。太傅这一剑,怎么敢往皇后的肚子里刺?!
剑尖一挑,宫装撕裂,韩朔背过身去,众人便看着皇后肚子里的棉絮飞扬而出。高氏白了脸,身子跌落在地上,捂着破碎的衣裳,怔怔地看着皇帝。
司马衷却像是没什么惊奇的模样,只是着急地抓着韩朔的衣袖问:“她人在哪里?太傅?”
周围的人都傻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那漫天的棉絮慢慢落下来,皇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在里头。”韩朔揉了揉眉心,说完这句,便进殿里坐下,慢慢平息自己的心神。
低低的痛吟声从内室里传出,听得人心疼。司马衷捏着拳头站在帘子外,胡天在门口,不敢跟进来了。
含笑满手是血地出来,淡然地绕过皇帝,出去吩咐人打热水来。里头的声音渐渐弱了,张御医满头是汗地出来。哆哆嗦嗦地跪下。
“死胎已经引出,贵妃娘娘可能要疼上一阵子,之后好生调养…应该能…”
皇帝深吸一口气,绕过御医往里走。
韩朔想起身,身上的血腥味却太重,终究是慢慢坐了回去。
潋滟眼角边还有泪水未gān。望着帐顶,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一切至少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孩子没了…便没了吧,她早觉得保不住的不是么?没关系的。少了它,她也少几分心疼纠结,真的不用太在意。没时间给她用来伤心,楚世子一死,天下要乱啊。
可是,可是就这么一会儿,她能不能轻声哭一下?就一下下。
抬手挡着眼睛,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角落下去,没入鬓发。潋滟咬着唇,半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沉心。”司马衷看得心疼,脸上的表qíng有些掩饰不住,低下身子来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道:“不哭好不好?孩子没了,以后也能再有的,只要你好好的便可以了。”
潋滟身子动了动,扯过帝王的衣襟,擦了擦眼泪鼻涕,睁开双眼看着他笑:“皇上要再与臣妾同chuáng,中间放一碗水么?”
她笑得很灿烂,眼睛红肿,却水亮亮的。帝王看着,想跟着她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爱妃…”
“皇上不用安慰臣妾。”潋滟垂了眸子,嘴角弯弯地道:“臣妾只是疼得难受,才哭了出来。孩子没了就没了,哭有什么用。”
长歌和迟暮在一旁看着,看着皇帝的手微微发抖,看着他??地抱着她,许久。
“太傅,时候不早了。天都亮了,你的婚事该举行了啊。”许久之后,司马衷用披风裹紧怀里的人,抱着出来:“你还是回去换身衣裳,继续婚礼吧。朕就不去了,要回沉香宫陪着爱妃。”
韩朔回过神,抬头看着皇帝怀里的人。这样看起来,楚潋滟当真是很小的一团,被司马衷抱着,显得格外惹人怜爱。
他站了起来,走到帝王面前,低头看着她。她闭着眼睛,靠在司马衷胸前,像是累极了,一动不动。
“楚世子死了,皇上。”韩朔淡淡地道:“今日的婚礼,还能成么?”
司马衷看着他:“太傅不想娶公主了么?”
“如何不想。”韩朔低笑一声,看着潋滟道:“只是您与娘娘都不来,臣该多寂寞,二拜高堂都没人受得起这个礼。不如便改个地方,皇上将太极殿借给臣做喜堂,如何?”
“皇上!”胡天听着,眉头大皱。司马衷却很是镇定地点头:“好啊,只是要布置。可能要些时间了。而且还要处理楚世子的尸体。”
“胡将军很闲,杂事就jiāo给他了。”韩朔轻轻地看了身后一眼,而后又道:“贵妃娘娘小产,身子太弱,便不用出席。皇上受了臣的礼即可。”
司马衷还是点头:“太傅觉得可以,便就这样吧。”
潋滟一声没吭,也实在没力气说话。腹中还在一阵阵抽疼,疼得她忍不住咬着自己的手。
皇帝抱着她往外走,叹息道:“爱妃,别咬了,朕心疼。”
潋滟冷汗淋漓,闷哼一声算作回答。一路回到沉香宫。连沐浴也不能。含笑在屋子里生了暖炉,又将帐子都放下来,生怕她chuī着一点儿风。
休语被迟暮救了出来,几个女子忙里忙外,给潋滟熬药煮汤,长歌就陪在潋滟chuáng边。给她说些趣事。
司马衷还要去太极殿,事qíng突变,楚世子已死,婚礼改在宫里进行。空气里满满的都是让人不安的味道。潋滟躺了一会儿,问长歌:“楚将军和毕卓在哪里?”
长歌眼眸闪了闪,低头道:“娘娘问妾身这个,妾身哪里知道?”
潋滟抿唇,静静地看着她。长歌别开脸,道:“妾身去帮娘娘打听。”
韩太傅大婚,临时又变了地方。街上是人仰马翻,大官小官都在四处奔走。洛阳莫名地就有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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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胡虏rǔ庙堂,红颜夺君威(推荐票3000加更)
胡天将信鸽放上天空,估算了时间,便回了宫里去。文武百官已经尽数入宫。匈奴使臣与大量的匈奴侍女跟随着扎雅的花轿,一起往皇宫而来。
楚啸天同毕卓一路,两人脸上的表qíng都不甚轻松,江随流没见着人,韩府的人倒是来得齐全。这一路看过去,不像是婚礼,倒像是夺宫。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韩朔换了一身喜服,静静地站在大殿里等着。宫中拜堂,便没有宾客齐祝,亦没有鞭pào震天。扎雅进去的时候,觉得有些紧张,差点绊倒。
身边的侍女扶着她,一路走到龙位之下。
“今日发生的事qíng很多。”韩朔负手而立,看着群臣,淡淡地道:“但是我大晋与胡人的和亲。依旧是要进行的。韩某也曾有心爱之人,但皇上赐婚,为的是两国jiāo好,百姓安稳,韩某莫敢不从。今日之后,无论如何。韩某也会善待公主。”
这话说得有些委屈了,司马衷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心下起了戒备。
“太傅能这样想,朕就放心了。”
礼官进来,站在大殿一旁,高声唱喝:“礼起——新人一拜天地——”
韩朔慢慢转头。接过红绸挽花,与扎雅一起,朝着大殿外头行礼。
楚啸天静静地看着,手却放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二拜吾皇——”
群臣看着,赞布却是有些心不在焉,慢慢往皇位靠近。韩朔和扎雅朝着帝王拜下去。司马衷微微一笑,很是开心的样子。
“夫妻对拜——”
扎雅转身,有些紧张地捏着手里的红绸。韩朔看着面前这盖着红盖头的人,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打算弯腰下去。
但是,一般的意外都会出现在这最后一刻。韩太傅这场婚事也不例外。正当他两人要拜下之时,赞布也已经靠近了皇位,突然翻身而上,一把匕首直刺皇帝咽喉。
“护驾!”韩朔神色一紧,大喊一声,飞身扑上去用手拦住那匕首。楚啸天反应极快,跟着便上前将皇帝扯出来,护在身后。
一线崩断,乱起。外头做侍女打扮的匈奴统统涌了进来,还有不知何时从哪里冒出来的匈奴士兵,一起将太极殿围了个严实。
有巨大的石柱从宫门撞入,不知何路的士兵千余人将皇宫门口围住,石柱堵门,宫门便再也关不上。
“赞布,你这是要造反吗!”韩朔站在司马衷面前,沉着脸看着赞布。大殿里静止了一会儿,匈奴兵外头围着禁军,禁军的外头又是不知哪里来的匈奴兵。群臣都慌了,文官四处逃窜,武官都站在韩朔身后。
“我胡人又不是大晋属国,谈何造反?”赞布哈哈大笑,道:“只不过今日一战,若是能杀得你韩子狐和那晋惠帝,可保我胡人几年衣食无忧。赞布如何能舍得下这般诱惑?”
扎雅退在胡人军中,掀开盖头,看了韩朔一眼,眼神有些迷茫。
“匈奴和亲的诚意,竟然是假的么?”毕卓冷笑:“早知如此,便该直接领兵,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
“毕将军好大的口气。”赞布笑道:“我匈奴兵qiáng马壮,当真怕你不成?你大晋有良将,却无明君,早晚要败!”
司马衷站在楚啸天身后,胡天退过来,朝他摇了摇头。
“今日在这皇宫。你们敢动手,也绝对无法活着离开。”韩朔看了看外头,镇定地道:“不如一人让一步,你让我们出这太极殿的门,韩某保证你们能离开皇宫,如何?”
赞布怒目圆睁,哈哈大笑:“太傅,你当我是傻的么?这样吃亏的事qíng,怎么会同意?今日就且留下你与这傻皇帝的xing命,我赞布就算死在这里,也是甘愿!”
说罢,一挥手,身后的人统统朝皇帝和韩朔扑过去。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匈奴在喜堂上刺杀皇帝,如今宫中大乱,四处都是匈奴兵!”休语冲进来,焦急地看着潋滟道:“怎么办?楚将军他们都被困在了太极殿,现在也还没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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