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惊得睁开眼,想坐起来肚子却还是疼,只能躺着道:“怎么这样快,我道他们不会选在今天,没想到还是…”
“娘娘,您不要动。”长歌按住她,轻声道:“那是男人们的事qíng,您刚刚小产,不要cao心其他的,好好养着身子也就是了。”
潋滟皱眉:“长歌,本宫不管你是谁的人,但是皇上他有难,万一被杀,这天下就完了。本宫若不去,难不成眼睁睁看着皇上送死?”
长歌一哽,被潋滟的话吓了一跳,没敢再开开。
“您去了又有什么用?”迟暮在旁边,冷冷地接道:“一不能杀人,二没有兵权。去了还要别人来护着您呢。”
潋滟看向迟暮,低笑:“虽然不会武也没兵权,可本宫有脑子。宫里无缘无故冒出匈奴兵,你当是天降的么?那些人嚷嚷着要杀韩朔,你且看着,就算今日有匈奴一万,韩朔也定然死不了。有事的只会是皇上!”
“本宫若去。能点醒群臣也是好的,免得他们当真以为韩朔是忠臣,当真以为今日这一场动乱,只是匈奴起了歹心!”
长歌闻言,还是摇头:“娘娘,您这身子莫说走。下chuáng也是不能,万一以后落下病根,可是要您痛苦一生的事。”
潋滟慢慢撑起身子,将散乱的头发随意挽起,笑道:“本宫就算没有病根,也注定了会痛苦一生。”
拿过披风。穿上绣鞋,潋滟用布条在腹上捆紧,好歹觉得好受了一些,而后挥开休语的手,站了起来。
“娘娘!”休语急得拉住她的袖子:“您当真是不能出去的。”她也觉得迟暮说得对,娘娘能起什么作用?
潋滟扶着含笑的手,站稳了身子,微微侧头,就听得外头江随流的声音响起:“娘娘。”
“时候早了一些,来得及准备么?”潋滟走到门口,看着他问。
江随流身后站着解雨臣,两人的神色都还尚算轻松:“来得及。那些匈奴兵穿着匈奴的衣裳,却不是匈奴,解统领刚刚已经让禁军混进去一二,娘娘现在过去,应该能看见扎雅公主。”
潋滟笑了笑,唇上都是苍白:“好啊,那便去看看吧。”
含笑微微皱眉:“娘娘,这是?”
“无碍。”潋滟拉着她往外走,对身后的休语和长歌迟暮道:“你们三个,收拾好细软,准备跟着本宫跑路吧,三炷香的时间,到崇阳门汇合。”
殿里的三人都是一震,含笑神色古怪,却被潋滟带着一路出去,乘上轿子,赶往太极殿。
一路上,含笑心惊地看着身后的人越来越多。那些都是禁军,穿着红底?甲,整整齐齐地跟在娘娘的轿子后头。解雨臣和江随流一左一右,将她的退路也给堵了个牢实。
刚过崇贞门就看见了太极殿那头壮观的景象,双方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但是不知发生了何事,匈奴绿色的士兵堆里头,突然一阵动乱。接着就有绿色的匈奴兵抓着一身喜服的扎雅,退出了太极殿。
潋滟下了轿子,扶着含笑的手站在外头等。扎雅被人押到了她的身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她。
“公主爱错了人。”她轻声道:“你们也信错了人。韩朔不是可以同谋之人。”
扎雅茫然地看着她:“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同谋?赞布今日如何会想杀大晋皇帝,她尚未想明白。贵妃娘娘怎么又说她爱错了人?
潋滟低头,有些同qíng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挥手,押着扎雅一起往太极殿走。
“赞布,韩子狐。”潋滟轻咳两声,白色的披风将她整个人裹着,只露出一张皎月般的脸。她站在太极殿门口,朗声道:“扎雅在本宫这里,两位要不要考虑将皇上请出来,到宽敞些的地方说话?”
士兵都回头,看着这女子,惊愕莫名。方才还以为是匈奴兵护着扎雅公主离开,所以绿军没有阻拦。宫中禁军则是一心想救皇上和太傅。没人顾念着抓公主。哪知,贵妃娘娘竟然会突然过来。
韩朔听见这声音,脸色就沉了下去。她刚刚才小产,还能这样折腾么?
“公主?”赞布回头,脸色大变,咬牙道:“不要伤害扎雅!”
潋滟站得有些累,身子都倚在含笑身上,尽量大着声音道:“你们出来,便没事了。”
胡天脸色几变,司马衷则是垂头一声不吭。韩朔与赞布僵持了一会儿,终于都挥手,让士兵都散开。分列太极殿外面左右,而后对峙着的人才纷纷出来,围着潋滟和扎雅,整顿片刻,刀剑相向。
“爱妃。”皇帝皱眉,看着她那脸色。有些生气地道:“你不该过来。”
潋滟翻个白眼,有气无力地道:“是啊,你们男人的战争,我非混进来gān什么。可是我若不来,今日皇上您怕是要被这狐狸害死。”
韩朔僵着脸,死死地瞪着她。
“别生气,这还有外邦问题没有解决呢。”潋滟冲韩朔一笑,手捂着腹部,扫了一眼群臣,目光落在楚啸天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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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忠臣留汗青,佞贼遗铁册(紫电青霜水晶鞋加更)
楚将军会意,拉着皇帝的手朝后退了退。韩朔看着潋滟,沉声问:“娘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潋滟轻笑:“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么?众位可瞧瞧,这些个从天而降的匈奴兵,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话落,解雨臣便飞快地抓来绿衣?甲的一个士兵,将他脸上带着面巾的头盔给拿下来。
匈奴与大晋之人,相貌差别不是太大,发式却是有极大的差异。匈奴多爱细辫,大晋却都是高高束起。这头盔一拿下,头发是怎么也藏不住。那士兵跪在地上,朝着韩朔直磕头。
布条在头顶将发全部束起,群臣心里都是一惊,继而看向韩朔。
韩子狐半分没有慌乱,手轻挥。崇贞门便被人围得死死的,一个也出不去。楚啸天和毕卓胡天一起护着皇帝,江随流和解雨臣护着潋滟,周围的士兵,不管红绿。统统都划到了韩朔那头去。
赞布看着这qíng况,跺脚道:“太傅你要与他们相争,与我胡人无关!还请让贵妃放了扎雅!”
潋滟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扎雅,慵懒一笑:“你让他让路,出了崇阳门。我便放了你们公主。”
气氛顿时紧张,韩朔手在身侧捏紧,几次想上去将这人给抓到身边来。周围起风了,她那件披风顶什么事!万一再出什么事,她这身子还要不要了!
“太傅!你答应过不会伤及我与公主!”赞布看着地上的扎雅。急了:“快让开。”
江随流听得好笑:“啧啧,你还当真与那jian臣做jiāo易?他吃人都不吐骨头,一旦达成目的,焉能留你们命在?”
裴叔夜皱眉看着他,低声道:“始真。不要乱说话。”
韩朔的势力已经将这一方控制,今日便是天时地利全部占尽,他已经有足够的实力明夺这皇位了。此后,怕是顺者昌,逆者亡。他不希望始真再与韩朔作对了。
“太傅!”赞布急了。
韩子狐慢慢收拢衣袖,眼睛看着潋滟,轻笑:“娘娘觉得出了崇阳门,便安全了?”
“本宫没有这么以为。”潋滟摇头:“出去了也不一定能安全离开,所以太傅又何不让这一步?”
“太傅。”谢子瞻皱眉:“走错一步都可能横生变数。”
韩朔点头:“我知道。”
潋滟挑眉,示意解雨臣将扎雅拉起来,用极轻的声音跟她说了一句:“抱歉。”
扎雅茫然,潋滟便拿过解雨臣手里的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久了本宫也快站不稳了。”潋滟道:“太傅给句痛快话,让,还是不让?”
素手捏剑,连手指都是冰冷的。潋滟觉得自己是有些太过逞qiáng了,但是她不来救小傻子,谁还能来救他呢?那般总是傻傻对她好的人,哪能就这么死了。
韩朔抿唇,挥了挥手:“让。”
“太傅。”谢子瞻担忧地看着他。
“无碍。”韩子狐镇定地道:“我这一生还没下错过决定。若是能错上这么一回,也算是圆满。
“太傅心胸宽广,若是投对了胎,生在司马家,定然是一代明君。”潋滟咯咯直笑,剑是拿不太稳,还给了解雨臣拿着。然后随着江随流,往皇帝那边蹭过去。
他们只有一小支禁军,是解雨臣带来的。四周的人散开,解雨臣押着扎雅垫后。其余的人都纷纷往崇贞门门外退。
“爱妃!”一得空,司马衷便过来将潋滟抱住,摸着她冰冷的手,眉头皱得死紧:“你不该这样。”
潋滟笑了笑:“不这样,臣妾哪里还能见到您。”
司马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是咽了回去,抱着她道:“剩下的事qíng,jiāo给胡天他们吧,咱们走。”
“嗯?”潋滟头有些晕,靠在司马衷怀里,看着后面跟着涌出来的韩朔等人,轻笑:“皇上别乱跑,爹爹的兵力都在崇阳门等着,咱们一路过去,便可以逃出生天。”
像以往一句一句地教他那样,怀里的女子很慢很清晰地告诉他:“臣妾早料到太傅会有反叛的这一天,只是不曾想这样快。他换了太极殿做喜堂,臣妾便让爹爹暗中派人守住崇阳门了。今日红绿两方之人,加起来也不过两千。爹爹和毕卓的兵力足以拖住他们。我们恐怕是要北渡?河,去新都才行。”
司马衷怔怔地看着她。
后头是大军bī近,他抱着她,几十个人一起慢慢往外退。韩朔一人走在最前头,看着那女子浅笑着跟帝王说话,看着她白色的披风被微风chuī动,心里竟是有些心疼。
“早知道,他对这江山是何等的láng子野心,臣妾当初却没能杀了他,真是愧对我楚家的名声。”潋滟轻咳,埋头在他怀里,淡淡地道:“臣妾累了,斗了这么久,只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以后的路要怎么走,身边有人自然会帮您。臣妾要好好睡上一觉。”
司马衷点头,轻轻地在她额上一吻:“睡吧。”
疼痛压抑不住地在腹部散开。潋滟皱着眉头,死死抓着皇帝的衣裳,不再去理会周围了。
崇阳门转眼即到,然而,那里除了楚啸天和毕卓的人。更是有秦阳立刀而站,身后跟着谢戎和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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