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宫词_靡宝【完结】(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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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总浓于水,杀的都是大陈的子民啊。

  就在这时,一声哨响,不知从哪里出来一群青衣白纱的人,个个步履轻盈,却是武功高qiáng,长剑在手,加入进来,与乌船上的黑衣人撕打起来。一柱香后,胜负就已经明显。

  最后的结果是乌船败撤,俘虏都自尽了,粮糙损失了两船,那群神秘的青衣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押粮的官员请罪时,我的目光一直落在韩朗文身上。还有一个人也时不时把目光放他身上。是陈焕。

  太子带兵的这些岁月里,矛盾在暗中一点一点升级。作为他手下的大将,我最清楚这点。皇上并不满意他的许多作为,认为他该请示的地方武断专横,不该请示的时候又优柔寡断。我想或许是皇上年纪大了,并且身体越来越不好,疑心难免比以前多了许多。然而太子却早在和父亲的勾心斗角中失去了耐心。

  我劝不住,因为连杨璠都劝他不住。我们只有看着局势往坏方向走。而陈焕,却是越来越得人心。更何况韩朗文似乎和他非常要好,为他的私属军队研制新的兵器。

  陈念说,有一种花,总是赶在别的花都开完了,才开放,惊艳一方。那是茶靡。

  她却没有说,等到茶靡谢了,还有彼岸花会开。人后总有人上来。她总是不在外人面前提她那现在在宫廷里如鱼得水,独揽皇宠的弟弟。

  从蓉问我,若楚王和太子为敌,我跟哪方?我笑着搂过她,我们快要有第二个孩子了。我告诉她,这么多场仗下来,我已经是功高震主的大将军了,不论跟谁都很麻烦。所以我只要专心对付敌军就好。

  那时我就想起了陈念。她和韩朗文依旧形同陌路,这么多年的同寝共食似乎并没有让他们发展出夫妻感qíng。我还是见她独自一人站在高处,眺望南方。容貌还是少女的明丽动人,步履还是当年的稳重,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内乱给太子带来了更大的压力,陈焕却好整以暇地看着笑话。我很恼怒,一些老将也很恼怒,凡是知道忧民的人都恼怒。战火蔓延,百姓流离失所的时候,我们却在内讧。

  然后听到了一些关于青衣人的事迹,他们和陈显并非一路,却也gān些开仓放粮,劫富济贫的事,官府似乎极少gān涉他们。这样一来,多多少少缓解了激化的矛盾。

  陈念也就在那时向我们推荐了一个人,她第一次正面涉政。她的话很简洁:这个人是杨璠找到的说客,可以用来说服西土放弃和南藩的合作。

  起初大部分人都不信她的话,甚至讥讽,她的丈夫当初也曾说服过西土,可惜最后功亏一篑。韩朗文依旧是那副荣rǔ不惊的样子,安静地看自己的妻子,无言地支持。我看着陈焕僵硬的表qíng,在看看韩朗文,隐约猜想,他似乎和陈念达成了某项共识,合作一回。

  我和杨璠都支持了她,我们的表态让那个来历不明的人很顺利地接受了任务。半个月后,消息传来,他不rǔ使命,说服了西土。

  于是一道圣旨下来,道杨璠治理简州有方,升正三品,调回京,负责教导皇子。一番明升暗降让我明白过来,事qíng已经不可扭转。

  杨璠不肯离开,他也知道他这一走,和陈弘也就是生死分离了。但他不走,太子也难逃口实。我不知道陈念和他说了什么,只听人说谈话完了,杨璠惨白着一张脸走了出来,第二天就起程了。

  我便装去茶楼,听人说书,说的是最近很轰动的青衣人。那些人似乎有许多对,从衣服看级别。青衣白纱是最下层,huáng衣白纱要高一级,紫衣白纱又要高一层。那说书人得意道:知道吗?这就是承影啊!平时看着都是普通人,令一下,全部换装出动的承影啊!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只知道其中有文人高官,有江湖大侠,个个比狗还忠心!能指挥他们的只有那块碧血令,据说为了找这块牌子,死了很多人呢!别说我们自己人,连南蛮子都想要呢!

  我顿下手里茶杯。我不再怀疑。

  我知道可以在哪里找到她。夕阳笼罩的城墙上,一个优美的身影,血红雪白。她背着光,我看不清她的表qíng,我想她是在笑的。

  她说:是的,你是对的!不过我这么做不是为了陈弘,更不是为了陈焕。他们兄弟两此时不斗,他时也会自相残杀。想他们相残的人那么多,我还没有出手的机会。

  康恒。她呼唤我的名字,她第一次这样亲密地称呼我,这个称呼让我瞬间忘了一切,甚至忘了从蓉。她就站在那里,风chuī衣抉,发丝隐隐扶上我的脸。她说:以后整个天下都会是睿的,我只是在帮他清除异己罢了。我要他接手一个康平的王朝。

  那韩朗文呢?我问。

  她笑,妩媚多姿:他是个笨蛋,而且越来越笨。语调一低: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他太正直了,一心只为民,于是给我做了棋子。我希望他聪明点的,这样我不会太有内疚感。我们五年夫妻,他是一个尊重我的男人。这点很难得。

  没有利用我,懂得欣赏我,理解我的男人,你,和他,都是。

  一字一句,像个孩子,却说的是忧伤困苦的话。我明白了为什么皇上要嫁她了,估计到她掌握了承影,又无法确定,担心她有动作,gān脆把她打发走。想她为了弟弟的前途,也断不会和朝廷作对,还可以牵制韩朗文。

  而在太子和楚王之争中的推波助澜,该是报复皇帝对她的狠心吧。利用杨璠也是承影而就近监视陈弘。而韩朗文呢?为什么既跟随陈焕,又做她的棋子?他的立场始终不清楚。

  那我呢?我在她眼里,究竟是什么?

  康恒。她婉转地呼唤我:承影是不可以露面的,我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亲信。我已经忍耐太久了,我要他也尝尝骨ròu分离,生死不由己的滋味。在母亲被他bī死,在他屡次用睿的xing命、用我的xing命来问我要令牌的时候,我就发了誓的。

  所以,请帮我!请你帮帮我!

  她离去很久我还站在那里。我想起多年前的那天,一个空灵的少女站在人群后望向我。那时候我绝对没有想到我们会有今天的这番对话。可那时我就知道,我终究是摆脱不了她对我的影响了。如同给下了蛊。

  第六年,忻统在了吞并了西面大片土地后,打了一个饱嗝,把矛头指向了简州。

  左相给削官就戮的消息和着一番人事调动抵达简州。这次的变动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我拿到了圣上赐的兵符,统领三军,甚至取代了太子的位子,而陈焕则一点好处都没有捞到。

  这实在不像是皇上的意思,或者说,那个已经病得整日昏睡的老人已经糊涂到把自己的儿子往死路上敢了。我看到陈念眼睛里的笑意。那抹光芒我以前在陈睿的眼里清楚看到过。

  我第一次发现她的可怕,她在拿国家的命运玩她的赌博。

  陈焕脸色愈加难看,他离对着陈念破口大骂的日子已经不远。我想起当初他们来简州时,路遇刺客,他是那么焦急地叫我去接她,担心她受伤。

  那兄妹之qíng,是从来没有过,还是已经给这连年的战火消磨没了?

  皇上削了太子的兵权,要他回京。庄皇后的娘家势力已经大大不如从前,人们赶着落井下石,没有谁来同qíng他。

  陈念说:我早就提醒过他的,他本就不是带兵的料。楚王要和他作对,他知道,却一路谦让;我要利用他,他即使怀疑了,也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人,本来就不适合那个位子。我也是没有办法的,皇上只能有一个继承人。他是皇上的儿子,我弟弟也是。这种事,本来就是不成功,就成仁。要怪,就怪他父皇当时太过自信,一时手软,没狠下心把我弄死吧!

  在我因伤走失,潜伏南国搜集qíng报的那段岁月里,究竟发生了多少事?

  我没办法善良。她说,我也从来不仁义。

  陈焕最后什么也没说。他没有选择,一如陈弘也没有选择一样。因为现在的皇上还是他们的父亲,他们不能不听话。但右相已经是梁有德了,那曾和我一起教导陈睿的翰林学士。我敢说其中许多计谋都是出自他手。毕竟陈睿再聪敏,也不过是弱冠少年,还需磨练。

  我上战场前去见了陈弘,我劝他上京去辩白,左相之事和他并无关系。他就着酒笑:母后把事qíng做大了,父皇早就想铲除庄家这个外戚的势力,我说什么也是白费。更何况,我是否能见到父皇还是问题。

  他清楚得很。皇上的儿子中,有一个名叫陈睿。

  堂堂大陈的太子,居然落得如此处境!陈焕来劝他走,积蓄力量,有朝一日清君侧。他说得激昂顿挫,劝哥哥不可以因为父皇的一时糊涂而送上一条命。换我是他我也这样劝陈弘,要反,也要打着陈弘的旗号。毕竟他陈弘造反,才名正言顺。

  可惜陈弘终究是陈弘。他的心始终怀着天下,他的眼光始终放在大局上。他此时若一冲动,国内势必乱上加乱,亲痛仇快。

  那天晚上,他就自刎了。

  为了稳定军心,为了次日的开战,这事先给按下不表。大家只知道太子生病,一时无法起程。

  我穿着戎装,握着长剑。从蓉依依不舍地跟在我身后,送我出门。我们的第三个孩子就要出世了,我的两个儿子都非常聪明可爱,可我想要个女儿。

  韩府的马车就停在门外,陈念见我出来,也走下了车。她已经穿上了孝服,神qíng很憔悴,像是一夜没睡,声音却是坚定的。

  她给了我三个锦囊,要我遇到特殊qíng况时就打开。她问我是否后悔。我看了看从蓉,我说,如果有意外,请照顾我的妻儿。

  就像多年前,知道有刺客的时候,我带着手下赶去接她,她拉着我的袖子对我说:快去救我的丈夫。

  我们中间始终隔着太多东西。我只有跟在她身后,仰望着她,以她为神。

  决战的号角chuī响。这仗如果输了,我们极有可能面临着简州失守,若赢了,那南藩答应五年内不北犯。

  我握紧了手中的剑。我也没有选择。

  但战况很不利于我们。不知道是谁在军中散播了太子已死的消息,我想是陈焕,总之军心开始动摇,大家都担心即使我们战胜了,是否还能回得去。

  事qíng只有更坏。就在我们离城远战的时候,一支南军从东面包抄简州。卫城军一面迎战,然而他们寡不敌众,他们被困住了。

  我的妻子就在那时生产,场面大乱。我后来一直在想,为什么他们那么容易就控制住了局面,为什么卫城军那么不堪一击?那时候,陈焕又在哪里?

  我就是在这样的qíng况下打开第一个锦囊。毫不犹豫地按照上面说的去做了,因为看过的人没有一个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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