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依您之见,这储位……”宁亲王爷试探的问道。
太后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且看你皇兄的qíng况,若是他好了,这事咱们母子自不必提,若是……便从老三老五老七中选一个。”
宁亲王爷心念一动,便喃喃自语道:“老三府上如今只得一个庶子,老五府中只得三个嫡出的姑娘,老七,他媳妇才怀了身孕,还不知道是男是女。”
太后立刻接口道:“太医已经报上来了,说是老七家的怀的是男胎。”
“看来老七倒是拔了头筹,皇子之中诞下嫡长子的,他还是头一个。”宁亲王爷不动声色的说道。
太后连连点头,显然已经明显倾向于让七皇子萧绎继位了,她缓缓说道:“老七是个省事的,他媳妇也可人疼,又是卫国公府里出来的,的确是个极好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太后基本上已经定下了储君人选,那便是七皇子萧绎。宁亲王爷见状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皱眉问道:“母后,老四还被圈禁于凤仪宫中,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
太后一想到四皇子萧经,立时也犯了难,有了年纪之人更加惜命,她可不想见那个随时会对至亲之人下毒的畜生。可是不见又不行,她只能皱眉问道:“小九,你有什么好主意?”
宁亲王爷沉吟许久,方才犹豫的说道:“母后,儿臣想着得尽快控制住老四和老四的王府才行。以老四的xingqíng,他应该不会将解药随身携带,只怕解药之事多半要着落在老四的王府。”
太后听了这话立刻说道:“既是这样,那就立刻派兵查抄老四的府第。”
宁亲王爷皱眉道:“母后,若是查抄老四的王府,必然会惊动甚广……”
太后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她沉吟许久也没有想出一个好办法,只咬牙恨声骂道:“都是那个畜生做怪,早知道当初他落生之时一把掐死,也没有今日之祸。”
“母后……”宁亲王爷无奈的叫了一声,谁能知道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将来是好是坏,哪能孩子一出生就掐死呢。
“罢了罢了,哀家也是气不过,小九,你说到底怎么办?”太后自然是在说气话,说完也就算了,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怎样才能不动声色的控住四皇子和他的王府,将王府中所有人一网打尽。
宁亲王爷想了许久方才说道:“母后,不如借守灵为由将老四王府中人调入宫中再行秘密抓捕,至于老四王府中的其他人,我们再寻个其他由头封府抓人。”
太后点点头道:“这样好,小九,走,咱们去同你皇兄商量,皇后之事,得他下旨意。”
母子二人径自去了养心殿,在养心殿外,诸位成年皇子都还在跪着请求侍疾,因有四皇子下毒之事,如今太后竟是看哪个孙子都不顺眼了,只冷着脸沉声喝道:“你们都跪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想bī宫不成?还不与哀家速速退下。”
大皇子赶紧磕头说道:“皇祖母,孙儿们着实担心父皇的病qíng,想为父皇侍疾分忧,求皇祖母明鉴。”许是寒风呼啸大雪纷飞之中跪了太久的缘故,大皇子说话之时上下牙直打颤,撞的咯咯直响,听上去好不瘆人。
太后正在气头上,又满心担忧当今的病qíng,竟是没有在意大皇子咯咯作响的撞牙之声。宁亲王爷却是听的真切,他微微摇了摇头,缓声说道:“大家都起来吧,到配殿候着,皇兄若要见你们,传诏起来也近便些。你们只在这大雪地里跪着,倘若冻出个好歹,就算是你们父皇传诏,你们也不能见驾了。”
还是宁亲王这句话管用,众皇子们都应声称是,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他们已经跪的太久太久了,以至于没有一个人能顺顺当当的站起来,不一会儿便跌做一团,旁边的小太监们赶紧冲上来扶的扶架的架,总算是将几位皇子搀扶到配殿去了。
宁亲王爷看着侄子们蹒跚的身影,不免又是摇头叹息,他扶着太后的手臂低声说道:“母后,外头冷,您赶紧进去吧。”太后点头嗯了一声,先一步走入养心殿,而宁亲王爷则落后几步,对一旁的管事太监吩咐道:“熬煮些浓浓的姜茶给殿下们送去。”说罢,才紧走几步追上太后,母子二人一起进了养心殿的内殿。
太后和宁亲王爷进入内殿之时,当今正昏昏沉沉的睡着,太后看见儿子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再一想他只剩下十日的xing命,太后顿觉心如刀绞,一声声叫着:“儿啊……”眼中流出的泪水如雨点般砸落在当今的脸上。
脸上的湿意让当今勉力睁开眼睛,他看到哭成泪人的太后,忙无力的叫道:“母后别难过,儿子没事。”
当今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反而让太后更加的伤心,太后紧紧攥着当今的手不松开,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儿子的xing命一般。
“小九,怎么让母后过来了?”当今看向宁亲王爷无奈的说道。
太后赶紧解释,“皇儿啊,千万莫怪你弟弟,是哀家一定要来的,皇儿,我们母子三人血脉相连,是世上最亲最亲的人,你有事,母后怎么能不过来!你什么都不要想,安心养病要紧。”
当今苦笑一下涩声说道:“母后,小九在您跟前儿从来藏不住话,他必是将什么都说了。如今儿子过一日少一日,哪里还用安心养病,朕只想将那些麻烦全都除了,也好给母后,给皇儿留一个清平天下。”
太后皱眉道:“我儿不许说这等丧气话,想法子解毒才是正经。皇儿啊,皇后没了,她的后事必得cao办起来,老四是她嫡嫡亲的孩子,一家子进宫守灵也在qíng理之中。不如将老四府中之人调入凤仪宫软禁bī取解药,宫外,让你弟弟去办,不论老四府上有什么样的能人异士,咱们叫他cha翅难逃!”
“这……”当今沉吟片刻,方才低声说道:“那逆子已然敢对朕下毒,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朕只担心如此安排正中那逆子的心意,如今只是朕一人受害,倘若……那就再没也有挽回的余地了。”
太后听了这话不免也有些个犹豫,当今说的不无道理,他们谁都不知道四皇子到底还有什么后招,倘若一招不慎引láng入室,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养心殿一时之间静的吓人。
在沉默许久之后,养心殿中又响起了当今的声音。“小九,持朕的金铍九龙令牌速速带人前往五城兵马司,接管京城防务,明松暗紧,务必要多加防备。”
宁亲王爷立刻在龙chuáng前跪倒,高举双手接过当今从贴身内袋中掏出来的金铍九龙令牌。这是一只成人巴掌大小通体泛红的赤金令牌,正反两面各雕四条盘旋缠绕的五爪金龙,顶端雕有一条五爪金立龙,这便是大梁皇帝亲自掌控的,可以调动天下兵马的金铍九龙令。此见令如见君,执此令者,纵是天潢贵胄凤子龙孙也可先斩后奏。当今将金铍九龙令托付给宁亲王爷,等于是将江山社稷jiāo到了他的手中,但凡宁亲王爷动一点点的心思,他想谋朝纂位可是太容易了。
“皇兄,臣弟定不负皇兄所托,一定为皇兄守住京城,等此事一了,臣弟立刻归还金铍九龙令牌。”宁亲王爷握住九龙令牌,极为郑重的说道。可是当今却只是惨然一笑,他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命再见这金铍九龙令牌了。
收好金铍九龙令牌,宁亲王爷对当今说道:“皇兄,您多保重,臣弟这便去了。臣弟出宫之前想走一趟凤仪宫。”
当今摇摇头道:“小九,你还是不要去了,那畜生连亲生父亲都能下毒谋害,何况你只是他的叔叔。万一你也中了暗算,咱们可就再没有翻盘的机会了。那畜生之事朕息有决断,小九,你就不用管了。”
宁亲王爷听皇兄如此说了,倒也不好坚持,只得低头称是,太后一手抓着当今,一手抓着宁亲王爷,忍悲含泪说道:“儿啊,哀家和你皇兄全倚仗你了,你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当今亦轻轻点头,眼中有点点泪光。
宁亲王爷点头道:“母后皇兄放心,臣一定不rǔ使命,皇兄,一定保重!臣弟彻底控制宫外局势后必来复命。”
当今点点头,无力的挥挥手道:“小九当心,快去吧。”宁亲王爷给太后和当今磕了头,才起身退了下去。
宁亲王爷走出养心殿,路过偏殿之时不免看了一眼,正看见七皇子萧绎面朝外站在门旁,宁亲王爷微微颌首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匆匆走开了。萧绎看着宁亲王爷的背影,心中踏实了许多。他知道如今的局势还没有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为了抢时间,所以宁亲王爷没有坐他的亲王大轿,而是骑马直奔五城兵马司,当他纵马拐进五城兵马司门前的杨市大街之时,一道利箭破空而来,直取宁亲王爷的面门。宁亲王爷大惊,本能向后倒仰躲避暗箭。他也是自小练武之人,倒翻铁板桥这样的马上动作从前也是经常做的。只是宁亲王爷忘记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十几岁的,腰身柔软动作矫健的少年,而是一个心宽体胖很有些份量的胖子。年前才累瘦了的身子在宁亲王妃的照顾之下如同chuī气一般的涨了起来,又胖的很可观了。
所以宁亲王爷这铁板桥硬是没有翻过去,那只暗箭直直钻入宁亲王爷的左肩窝,宁亲王爷“啊……”的惨叫一声翻身落马,他的亲兵们立刻分成两组,一组冲上前救护宁亲王爷,另一组则将宁亲王爷和其他侍卫围在中间,将手中的绣chūn刀舞的密不透风,组成刀阵阻止如雨点般飞来的暗箭。
只是那些暗箭着实太过密集,最外围的亲兵不时有人中箭倒地,虽然每当一名亲兵倒地,他身后之人便会立刻冲上前替补,可是亲兵人数到底有限,而暗箭却仿佛无穷无尽,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杨市大街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箭簇与被削断的箭羽。
“再she,他们就要撑不住了……”一道低沉喑哑的声音响起,只见埋伏在杨市大街西侧房顶上的十数名箭手飞快抓起身后的备用箭袋,一轮箭雨又往下疾she而去。
就在那个声音低沉喑哑,通身都蒙在青灰色袍服之中的男子眼中流露出一抹畅快笑意之时,他原本微眯的眼睛突然瞪大,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咽喉,不让鲜血喷she出来,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过了身子。
只见一个头戴镶蓝宝石束发金冠,身着浅湖蓝缎袍的少年左手挽弓,右手控弦,在弦上竟然同时有七枝箭,那青灰袍服之人喉头颤动似是想说什么,可是到底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便扑通一身摔下了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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