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当时自己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拿下薛从安上,不太关注而已。
现在看来……
难不成是宫宴?
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凑这么一个普天同庆的吉祥日子,的确是又轰动又让人无法开口拒绝啊。
“状元爷自然是人才出众,郡主好眼光。”
朝阳郡主看着柳青阳,非常自然的接下了对方的全盘马屁。
“这是自然,我也觉得我眼光不错。”
江梨:“……”
朝阳郡主在宫中人缘简直好到不行,柳青阳能娶到这样的夫人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江梨实在是想不出状元爷能有什么理由拒绝。
当然,他也没拒绝就是了。
终于,帝后驾临,百官归位。
朝阳郡主无论是家世还是爵位都比江梨高上太多,天子来了之后自然就去了自己的席面,和一堆公主坐在一起,大家说笑。
天子劝酒,群臣恭贺,歌姬献歌,舞姬献舞,直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薛从安早已去太原赴任,此时自然无法参加宫宴,京中双绝缺了一人,江梨怎么看怎么觉得柳青阳孤孤单单。
终于到了大家都有了三分酒意的时候。
江梨无心吃食,密切关注朝阳郡主。
彼时后者正和晋阳公主说笑,不知朝阳郡主附耳去晋阳公主身边说了些什么,晋阳先是愣了愣,继而笑着抬手,轻轻拍了她一下。
朝阳郡主趁势站起,捧着金杯,走上大殿,盈盈下拜。
“朝阳恭祝皇上皇后千秋万代,国泰民安。”
天子正在兴头上,拉着皇后连喝三杯。
江梨默默伸长了脖子。
“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全因陛下圣明,朝阳斗胆,想和陛下,也和娘娘,讨一个恩典。”
果然来了!
江梨gān脆连人都趴去了桌子上。
至于别人说她仪态不好有什么要紧,很快大家都不会在意自己这一点小小的失礼了。
皇后笑着凑趣。
“朝阳难得讨赏,陛下必须得准了。”
天子心qíng大好,当场准奏,让朝华只管说来。
朝华郡主放下酒杯,以额触地。
“朝阳想请陛下赐婚。”
朝阳郡主人美声音甜,原本敬酒时就已经是人人瞩目,此时话一出口,大殿之上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天子一愣,皇后反应快,早已抿着嘴笑了起来。
“我们朝阳也长成大姑娘了。”
此时已无人再议论什么别的,人人都是尖着耳朵,只想听一听到底是哪家公子祖坟上冒了青烟,能得朝华郡主亲口向陛下讨要赐婚。
天子放下手中酒杯,呵呵笑着看向朝阳。
“你说是谁?”
朝阳公主抬起身来,抬首垂眼。
“状元,柳青阳。”
一石,激起,千层làng。
就和一滴凉水猛然滴入了烧得滚烫的热油之中一样,殿中在经历了死一般的沉寂之后,猛然热闹了起来。
大家议论纷纷,人人都把目光投向突然被点名的状元大人。
柳青阳被陡然掉下来的馅饼砸晕了头,一时反应不过来,呆立当场,连手中酒杯掉了都不自知。
天子心qíng越发好,笑吟吟的再次点名状元大人。
“柳爱卿该不会说朝华配不上爱卿吧。”
坐在柳青阳身边的官员推了推已经呆掉了的状元爷,后者回过神来,赶紧离席扑地。
“朝阳郡主得皇上皇后厚爱,又曾得太后抚养膝下,人品贵重,微臣人微言轻,只怕自己配不上郡主,郡主能下嫁微臣,是微臣之福。”
皇后笑着推了推天子。
“柳大人都这么说了,陛下还不成全一对佳偶?”
天子哈哈大笑,当即颁旨赐婚,还喊人研磨,现场赐字一幅,上书天作之合。
当下百官齐贺,纷纷排着长队来敬酒。
朝华郡主则被一gān女眷团团包围,叽叽喳喳,全都在bī问到底是何时相中的状元爷。
最后还是皇后看不下去,招手让朝华坐到自己身边,场面才得以控制。
江梨趁乱走出殿中,寻着没人的角落想散散酒。
“新年快乐。”
易北追出殿中,一直等到江梨身边彻底没了人,才加快脚步,拍拍江梨肩膀。
后者似乎是被吓了一跳,猛然扭头,待得发现是易北,便又放松下来。
“殿下,新年快乐。”
出了大殿再走不远便是千寿湖,易北领着江梨走到一处偏僻角落,自湖边延伸出去不规则的石头块的yīn影底下,魔术般变出一条小船来。
已经开始长个子的少年跳入船中,于月光之下,向江梨伸出手来。
“在下身无长物,实在不知有什么堪配县主,唯有以一轮明月,万顷碧波相赠,不知县主可否赏光。”
月光洒下,易北似乎浑身上下都闪着一层柔和而轻薄的光晕。
江梨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停滞一秒,继而又噗通噗通的狂跳起来。
似乎是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去,放入易北掌心。
于心脏一声一声的跳动声中,江梨听到,自己的声音柔和得似乎不像自己。
她说:
“好。”
没有敬语,没有尊称,她的眼中,只看到了一个眼中只有自己的人。
仅此而已。
第69章礼物
新年宫宴,于江梨而言,就像一个甜浓得化不开的美梦,少年眉眼jīng致,温柔和煦,几乎是每一个闺阁少女心中那个美好而又旖旎的绮梦。
再回席上时,天子早已借口夜深不胜酒力,带着皇后撤了,只剩下一群喝得兴起的臣工宗亲,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大笑大闹。
易北凑近江梨耳边,似乎是轻轻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便换上另外一副温和贤良的笑容,加入酒局。
江梨最后是一路飘回的娴福宫。
就连晋阳公主半途拦住她说笑,都没能阻止她脸上那股如梦似幻的蒙圈表qíng。
江梨喝得不多,还能走稳不摔倒,碧云半路去给江梨打水洗漱,放任县主大人自己推门进屋。
然后,稍微有些醉意的江梨,就看到正站在自己桌前,打算起跳蹦去房梁的孟陵。
而后者丝毫没有做贼被抓包的自觉,听到门响回过头来,毫不吃惊的和江梨拱手为礼。
“徽宁县主。”
江梨:“……”
麻烦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自己房里啊掀桌!
我要的不是打招呼,是一个合理解释啊摔!
你们不用过年的么!
大过年的你来找我什么晦气啊!
“殿下今天吩咐我把这个放在你房里,特意嘱咐不要被你发现,最好是你回房的时候就能看见匣子。”
孟陵侧过身来,露出桌上被挡住的长条形的紫檀盒子。
江梨:“……”
所以,你在发现被我抓包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把你家主子给卖了,这么做真的大丈夫么……
孟陵看着江梨不语。
半晌,心qíng甚好的县主姑娘败下阵来。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不会说我看到你了的。”
孟陵满意,翻窗离去。
江梨藏好小盒子,等着碧云打水进来洗漱卸妆,
狭长的匣子里,正红色的丝绒布上,躺着一枚chūn雨梨花簪,白玉雕成的梨花花瓣轻盈,金丝穿着小巧玲珑的珍珠,难得的是每一颗都差不多的大小,浑圆光滑,在灯下熠熠生辉。
大概是上次去首饰铺里,易北在掌柜内室里挑中的东西。
江梨把小匣子放再自己枕头边,决定明天拿去给贤妃看看,等自己笄礼时再登基入库。
江梨的出生的日子挺好,就在过完年之后的chūn分那一天,万物复苏,糙长莺飞。
皇后办完了过年大事,贤妃便也开始琢磨起了江梨的及笄礼,过完年,自己答应了皇上要好好安置的这位姑娘就是十六了。
十六岁是个分水岭啊,前面十几年都可以算是小姑娘,笄礼过后就能嫁人了。
也不知道皇上打算什么时候颁召公布天下。
是等江梨及笄,还是等易北成年?
贤妃在看过江梨拿给她过目的梨花簪后,轻轻笑了笑。
“你决定笄礼用这个?”
江梨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
贤妃伸手,自江梨手中的盒子里拿出那枚簪子,白皙袖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簪头上的梨花,玉质细腻,触手生温。
“……一生一世一双人啊。”
裴贵妃至死都在幻想这个结局,终究是等不到。
若是易北能做到,她也很想看一看。
贤妃似乎是喟叹般的轻轻说了一句,江梨正巧走神,没听清,等再竖起耳朵时,贤妃已经恢复正常,把簪子递回给江梨。
“那就好好收着吧。”
即便是她,也有些摸不准易北的脾气。
当年的裴贵妃是个很温婉的人,入宫之后有着所有少女出阁时对夫君的幻想,哪怕是最后身死,对于天子也没有半分怨怼。
但现在看来,似乎易北的xing格更像他的父亲。
或许比他父亲更甚。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如此深的qíng意,即便是有,以易北的心机,何必表现得这么明显?
何况她还听说,自太子禁足以来,只有易北前去探望,天子虽未对此事作出评价,却在事后和易北提了几次要送几个美貌侍婢给他,统统被易北拒绝,而现在又明显表现出对江梨有意,摆明了是作给圣上看,表明自己对江梨一心一意,不好女色。
如此重视,只怕对江梨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明知道日后江梨或许会成为别人威胁他的软肋,为何还会把她推到明面上来?
是当真有意,还是其中还有什么别的心思打算?
“皇上的意思,你的笄礼是要好好办一办的,你有什么闺中好友也可邀请过来,毕竟这是大事。”
江梨二话不说,当场表示自己全心全意信任贤妃娘娘。
“但凭娘娘做主。”
贤妃笑了笑,伸手点了点江梨额头。
“你啊……”
江梨顺势低了头,牵住贤妃衣角,近乎撒娇般耍赖。
“娘娘也知道的,这宫里如果没有娘娘,我算个什么啊,哪里还能有人记得我办笄礼的事儿,没有娘娘照顾,我能请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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