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么?
"明天我去见一见这里的乡绅,若是没什么别的变故,后天启程出发。"
钦差要转的地方很多,哪里能够在一个地方停留这么久。
如果qíng况基本稳定,能够安稳等到朝廷的赈灾款粮,钦差就没必要再在这里做过多停留。
毕竟待久了,富户乡绅时刻悬心自己钱财不保,迟早也是要联合造反的。
谁还没有个在京城里当官的亲戚呢?
易北诡异的笑了笑。
"待会儿去和侯夫人通传一声,我想找她借一个心灵手巧会梳妆的丫头。"
许都心领神会。
钦差遇刺一事绝不能放到明面上来说,起码现在不可以。
易北就算是伤得只剩半口气,在乡绅们面前都得装作活力满满的模样。
"侯夫人的别庄也快到了。"
易北伸手摸了摸江梨的头发,叹了口气。
这回江梨做得太好,只希望回京之后,天子不要改了主意才好。
果然当初自己就应该把事qíng做绝一点,还等什么及笄冠礼啊,直接一道圣旨赐婚,过后完婚不就什么事儿都省了?
"明天我会去和侯夫人说,就此分道,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行踪已经bào露,再藏着掖着太子和易贤就该炸了。
打过闷棍之后总得给颗枣,才能稳定人心不是?
何况江梨跟着宣德侯夫人,总比跟着自己要安全得多。
也能稍稍撇开天子很有可能注意到她的视线。
分离在即,辛辕只觉得十分感慨。
但钦差巡查中带个姑娘始终不像样,禁卫军小哥们在接到消息之后,虽然惋惜,却也都表示支持皇子殿下一切决定。
易北接见富户的过程十分顺利,有了先前辛辕和柳青阳不遗余力的敲打,人人对钦差都存了三分巴结讨好之心,再加上钱粮都已经捐出去了,易北还每人发放了一块亲笔书写盖印的积善人家,以示嘉奖。
人人当面笑逐颜开,回去愁眉苦脸。
大把米粮撒下去,银子一分没捞到,还要拿着书画回家时刻提醒自己添堵,谁都不乐意。
唯有江梨知道之后,大摇其头。
这是未来皇上的御笔亲书啊!换了是她,当场就得捧回去装裱好拿香案供起来啊!
你们赚大发了!百姓碗里添了吃食,暂时顶过饥荒,刘师爷是个能gān聪明人,只恨不得吃住都在灾民群中,苦口婆心,分析利弊,填埋尸体,烧毁衣物,以防瘟疫爆发。
平阳县内一片安宁。
易北估么着自己走后qíng况也不会有太大改变,灾民大概能够撑到朝廷赈灾粮运到,终于决定启程。
只不过在启程之前,易北总觉得还有什么事qíng没有做。
一直到江梨端来药碗,问他什么时候能把大夫们放回家去,易北这才恍然大悟。
这阵子忙东忙西,他都忘了山上还窝着一群糙寇呢。
大夫的亲眷久不见亲人回家,各个急得不行,纷纷找了门路托人去山寨里问,大当家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小媳妇老奶奶天天坐他门口哭丧,只能跑过来旁敲侧击的问江梨事qíng有没有办完。
江梨心善,当场答应替他问问易北。
"不好白天去,傍晚去一趟,你们两个留下。"
禁卫军和糙寇比,禁卫军完胜。
但如果要禁卫和探子比,这点功夫还不够看,惟有许都孟陵留下拖住探子,他才好脱身。
更何况那群山贼……
易北想想上次上山,大当家招呼着所有人出来砍人的举动,顿时有些汗颜。
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对还是不对。
"若再有太子或五皇子的探子来,不妨告诉他们我遇刺受伤,只是没有大碍,但朱县令是绝对留不得了。"
他也没把握到底朱县令背后的人是否知道此事,但无论如何,大家现在都很乐意看到朱县令已经死透。
毕竟从常识上来说,惟有死人不会说话。
他消失了这么久,这也算是给京中那些伸长了脖子等结果等人们,一个jiāo代吧。
第89章收归
就暗卫的工作素养上来说,许都和孟陵都已经是佼佼,拖住几个探子不成问题。
易北带着江梨,象征xing的领着几个禁卫军,趁着月黑风高,直接出城。
反正现在城中人人老实,对钦差言听计从,毫无怨言,钦差大人想去哪里,要去哪里,那都不是小老百姓能过问的嘛。
当然,原本易北并不打算带着江梨跑上山,毕竟一个姑娘家,跑去一堆大老爷们丛中,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但奈何陆鸠在两位当家面前把江梨夸成了一朵花,什么临危不惧,什么大仁大义,什么杀伐决断,什么巾帼英雄,反正古往今来所有的好词儿都往她身上堆过一遍,惹得两位当家无比好奇,一再和易北提出要求,务必请县主大人赏光,莅临指导。
易北本就存心拉拢,对于能隐xing示好之事也十分喜闻乐见,几番推脱之下,还是把江梨带在了身边。
老大夫以易北重伤刚醒,不宜cao劳为由,拼死力谏,最后终于为易北争取到了一抬肩舆。
于是江梨jī犬升天,免了徒步上山之苦,舒舒服服的蹭在易北身边,被抬了上去。
山寨中的房屋还是和上次去的时候一样破烂,甚至更破,迎风而chuī的gān稻糙,残砖败瓦,简直就像是几十年没住过人一样。
如果不是大当家带着一群兄弟都站在门口,见着易北齐声大叫钦差大人好,已江梨都要感觉自己进了鬼屋。
七八十条高矮胖瘦不一的汉子大概是经过临时的训练,齐刷刷吼起来的时候,居然还挺像那么回事。
易北什么感觉江梨不知道,反正她是被这阵势给吓了一跳。
尤其是在大当家接下来喊出县主大人好的时候,江梨惊吓更甚。
陆鸠作为全山寨唯一的文化人,被推举给钦差大人作陪,全程负责翻译大当家二当家那不甚文雅的说辞。
大当家:"现在日子好过,兄弟们都想回家了,没事谁他娘的想在外面啊。"
陆鸠:"如今平阳县内人心安定,家家都能有口饭吃,不至于流离失所,全赖钦差大人处事果决。"
二当家:"房子破了点,大人千万不要怪罪啊。"
陆鸠:"但凡有一点出路,大家都不想落糙为寇,与家人分离,如今城中稳定,人人都想回家,寨中房屋无人打理,屋舍简陋,还望大人见谅。"
大当家:"问题就是衙门那群人太烦球了,好几个兄弟露过脸,有案底在,没法回家。"
陆鸠:"都是被bī急了,实在是出于无奈,衙门中人也需要有人jiāo差,只得牺牲几个弟兄,如今太平,当家也后悔得很。"
二当家:"反正现在县令也死了,案底不案底不就是大人一句话的事儿呗。"
陆鸠:"平阳县内冤案不少,还望大人明察秋毫。"
易北:"……"
说来说去就是一个中心,现在城中安定,生活水平比落糙为寇qiáng上不少,这一窝子墙头糙,在看清形势后,全后悔了。
但已经封存的案底哪有那么容易销。
当时他们对于自己的恶名宣传得有多么不遗余力,现在想要销案的困难就有多大。
朱县令是死了不假,但这一伙人抢劫侯夫人的事实还摆在这里呢,朱县令为了讨好侯夫人,几乎是快马加鞭去隔壁县借人,文书现在还压在人隔壁县令的案头呢,这会儿让他说其实是个误会?
那么一伙人明火执杖qiáng抢民宅的事儿说销就销?
这事儿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能罔顾事实qiáng行做到。
那就是自己老爹啊。
"大当家所托之事只怕没有那么好办。"
易北重伤未愈,说起话来也是声音轻得不行,两位当家屏气凝声,生怕自己一口气chuī大了,听不清楚钦差大人得金口玉言。
"先前抢官粮之事暂且不论,就说前些日子大当家带人去陈府,这事儿已经惊动临县,便不好办。"
易北不太清楚之前朱县令是怎么做的案卷,但想必也是能把责任往山贼头上扣,就尽量把锅扣过去。
如今再添上侯夫人一事,虽然侯夫人是表示了不会追究,但山贼也不知道不是?
大当家愁眉苦脸。
二当家呆立当地。
然后齐刷刷看向陆鸠。
让你犯贱!
让你献策!
让你唆使我们去抢京中贵人!
现在好了吧,踢到铁板了吧!
陆鸠表示痛心疾首,自己对不住各位兄弟。
当场一撩衣摆,跪去易北身前。
"此事皆因糙民而起,糙民愿承担一切责任,与兄弟们无涉。"
大当家瞬间就被兄弟qíng谊感动得热泪盈眶,带领一群汉子统统跪下,拍着比熊还壮的胸口,吼得qíng真意切。
"都是我的主意,与我两位弟弟无gān。"
小喽啰们察言观色,纷纷抢着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易北脱力扶额。
"此事非一人之力能做成,若真要追查,决不会因一人而止,即便我信,卷宗报上京,朝中重臣不信,父皇也不信,届时众口铄金,只怕qíng况更糟,三位当家皆是重义之人,我也十分敬佩。"
话要一点一点往外透,若是一早就jiāo底,对方反而犹豫。
惟有让对方感到绝望,再透露一点生机,是个人都会死死抓住救命稻糙不放手。
易北把陆鸠扶起来。
然后就看到,对方虽然一副我有罪我认罪的神qíng,但眼神清明坚定,似乎完全不信自己会真的把他们丢去大牢秋后问斩。
"大人,不妨借一步说话?"
大当家还在拉着二当家痛心疾首忏悔过往罪状,陆鸠借着易北扶他之势,轻轻扯了一下易北衣角。
所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自己的想法总不能直接就对两位当家挑明,两位当家的想法也不可能直接和自己说明白,是要有个中间人两边过话的。
大概陆鸠抢着gān接待自己的活儿,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禁卫军小哥眼力见儿都是一等一的好,见主子想溜,立刻上前接手易北工作,和两位当家迅速打成一片,痛斥如今世道艰难求口饭吃不易。
"如今积案难销,但兄弟们都是被bī无奈,大人也是看到的,大家都不是穷凶极恶之人,想必上天有好生之德,会给我们留有一线生机,且圣上既然选了殿下为钦差,定然是信得过殿下为人,如今人人皆有悔过之心,糙民只恳请殿下为众位兄弟指出一条明路,好让大家能有机会,痛改前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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