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是胡闹!”古亚尔火冒三丈,“你们是野蛮人吗,这样为难孤身旅客?”
“绝不野蛮,”祈祷官回答,“我们是高度文明的人,有从往昔流传至今的习俗。既然往昔比现今更辉煌,质疑这些律法未免会显得我们太过专横自大了。”
古亚尔不闹了。“我的行为通常要受什么处罚?”
祈祷官做了个让他安心的手势,“条律指定三种赎罪苦役,就您的情况,我敢说只有名义上的苦役而已。不过——形式必须遵守,您必须被关押到重犯禁闭室。”他朝抓着古亚尔胳膊的人示意。“把他带走,不要让他走上大路。他有一种祝福,你可能会无意间松开你的手,就此逃脱公正的制裁。”
古亚尔被关在一个通风良好但光线很差的石牢里。他发觉地面很干燥,屋顶也没有爬虫。这些人没有搜他的身,火光匕首还藏在腰带里。脑海里堆集着重重疑问,他缩到灯芯草褥上,过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肯定睡了一天。有人给他拿来了吃的喝的,最后,祈祷官来看他。
“你确实很走运,”萨坡尼德人说,“作为一个目击证人,我能证实你的行为不当更接近疏忽过失,而不是出自恶意。否则的话,这种罪行的惩处是相当严厉的,比如斩断脚趾,将断趾缝入脖颈皮下,等等。”祈祷官说完,心满意足地瞧着古亚尔。
“我要受什么罚?”古亚尔漠然地提问。
祈祷官把两手的指尖顶在一起,“正如我所说,按瓦耶沃德的法令,赎罪苦役是名义上的。首先你得发誓永不再犯。”
“我愿发誓。”古亚尔说完马上发誓。
“其次,”祈祷官微微一笑,“你得在城里少女们的选美盛会上担任裁判,挑出你认为最美的女孩。”
“简直不算什么辛苦任务。”古亚尔评论道,“为什么这种美差会落到我身上?”
祈祷官望着天花板道:“这场比赛的优胜者需要完成某些任务……城里每个人都跟参赛者多少有点关系——她们是他们的女儿、姐妹或侄甥女——所以很难公正决断。但人们绝不会用偏心来责难你,你能作出不偏不倚的选择。”
古亚尔觉得萨坡尼德人的话里颇有弦外之音,不过,他还是不知道为什么选出城里最漂亮的姑娘会那么重要。
“第三件呢?”他问。
“今天下午的比赛结束之后就会揭晓。”
萨坡尼德人离开了监牢。
古亚尔也不是无所事事,他花了几个小时准备给养、修补在旅行中弄坏的衣服。他洗澡,梳理头发,刮脸,等祈祷官来打开牢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相当体面了。
他被带上大路,领上面对萨坡斯城最高处的山峰。他转向祈祷官,“你怎么会允许我再次走上大路呢?你要知道,我的祝福可以……”
祈祷官耸了耸肩。“当然知道。不过这种短暂的解脱对你没什么好处。小径前面是条我们可以弄塌的桥;若有必要,还可以打破水坝引发佩万切山洪,会把你冲下山去。不,斯费尔的古亚尔先生,一旦你所受的祝福为人所知,你就很容易被各种计谋所制。比如说,可能有一道巨墙拦在路上,前后包围你。就算有法术让你免于饥饿干渴,可那又能怎样?你就坐着等太阳光耗尽吧。”
古亚尔一言不发。经过湖的时候,他注意到有三条船并行进了码头,树荫下的水面上,船首和船尾优雅地摇摆着。他脑海里那片好奇的空旷处又蠢蠢欲动了。“为什么船要造成这种样子?”
祈祷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是惟一可行的造船术。南方的欧豆荚长得和这儿不一样吗?”
“我从来没见过欧豆荚,这跟欧豆荚有什么关系?”
“那是一种巨藤的果实,长成弯刀的形状。等它长得相当大了,我们就把它砍下来清洗干净,切开内缘,从一头到另一头刻上线,再用力压挤它,直到豆荚打开。接着的工作就是熏制风干、浸泡雕刻、打磨上漆,还要安上甲板、坐板和舵——最后得到的就是船。”
他们进了广场,这是山巅的一片平地,三面是由雕刻好的黑木建起的高屋。第四面空出,现出一带湖光山色。树木的枝叶从四面悬在上空,阳光穿过枝叶,在沙地上画出猩红的图案。
古亚尔吃惊地发现,比赛似乎没有什么准备仪式或入场式,市民当中也很难感觉到节庆气氛。老实说,他们看起来一副听天由命、忧心忡忡的模样,全都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百来个女孩在广场中央站成郁郁寡欢的一群。照古亚尔看,她们似乎不愿意把自己装扮得漂亮些。正相反,姑娘们穿着没模没样的破衣烂衫,头发故意扯得乱七八糟,脸上抹得黑黑脏脏,而且一个个愁云满面。
古亚尔瞪着这番情形,转向他的向导。“这些姑娘看来一点儿也不想戴上美人的桂冠。”
祈祷官撇撇嘴,点头道:“如你所见,她们绝不会嫉妒得到美名的人,谦虚一向是萨坡尼德人的天性。”
古亚尔为难起来,“有什么程序吗?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再次冒犯你们的神圣庆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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