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的绝对值必然越来越大;2 正负相抵的结果应该是正数,也就是说,进步应
该是主流(至少到目前为止这一点是正确的);3 进步和灾难的量值之间有一个
相对确定的比值,不妨命名为何慈康系数。
我交给他一张图(见图1 ),横轴是时间轴,纵轴是进步或灾难的量化指标。
区域内有两条剧烈震荡的曲线,下面一条是灾难线,上面一条是进步线,总趋势
一直向右上方伸展。两者永远不会相交。两条曲线上对应点纵座标的比值就是我
所说的何慈康系数,它大致在0.62—0.78之间。
我对林松说:这两条曲线从宏观上看很简单,但微观变化十分复杂。进步和
灾难之间的相互作用有正反馈、负反馈、深埋效应、爆发效应、滞后效应、群聚
效应等。我这儿有详细的资料,是我10年来积累的,希望你根据这些资料凑出数
学表达式。
林松这会儿才扭过头,说:可以。大概要七天时间,七天后你再来。
我知道再对林松说什么是多余的,但忍不住又说两句。我说:你当然知道,
我希望得到的不是一个经验公式,而是能反映事物深层机理的精确公式,能用它
来预言今后的趋势,比如说,预言10年后第一季度何慈康系数的精确值。
林松看看我,简短地说:我知道。七天后来。
我回去开始耐心地等待。我相信林松的才华和直觉,相信他能成功。各种科
学公式无非是两种方法取得:分析法和综合法。分析法是深入研究某个事物的机
理,然后根据已知的机理演绎出数学公式。综合法是根据大量的统计数字,试凑
出经验公式,它只能对事物的规律做近似表达。但对于那些有惊人直觉的大师们
来说,他们凑出的经验公式常常恰好表达了事物的内在动因,因而上升到精确公
式,开普勒的三定律就是典型的例子。
我希望林松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公式,使我能够预言任一时间段的何慈康系数
的精确值,我相信这对人类发展的宏观控制大有裨益。
七天后他把我叫去,说,已经找到那个公式。他在电脑上打给我,公式中尽
是奇形怪状的数学符号,我如看天书。林松简捷地告诉我,推导中利用了一些群
论知识,一些碎形几何的知识,还有其它一些高深的数学。他说你不用了解这些,
你只用学会代入计算就行了。你看,我根据这个公式做出的曲线,几乎与你的原
曲线完全吻合,除了极个别的点,但那些点肯定是坏值(是你因为疏忽而得出的
错误数据)。这个公式很“美”的,一种简谐的美,所以,我的直觉告诉我,这
就是你所要求的精确公式。
我比较了理论曲线和我的统计曲线,除了个别坏点,两者真的完全吻合。对
于公式的“简谐的美”,我缺乏他的鉴赏力,但我相信他的直觉。我说我很满意,
现在,能否用这个公式来预言,比如60年后即2068年的何慈康系数?
这个“60年”是我随口说出的,我绝对想不到它恰好对应着这条曲线上的拐
点,并引发此后的风风雨雨。林松说:噢,这个公式刚刚得出来,我还没有做这
样的计算。不过很容易的,把数据输进去,半个小时就能得出结果。他啪啪地把
必要的参数输入电脑,电脑屏幕上开始滚动繁复的数据流。
在等待结果的空档,我们交谈了几句世俗的话题。我看看屋内凌乱的摆设,
说:你该找个爱人啦。他说:你说的对,我并不是独身主义者,但很难找到一个
耐得住寂寞的女人。我叹息一声:没错,做你的妻子是很困难的职业。你应该学
会扮演两种身份:理性人和世俗人,学会在两种身份中自由转换。他说:你说得
对,但我恐怕做不到,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屏幕停止滚动,打出后60年的曲线。林松回头扫一眼,脸色立即变了。因为
在横坐标为2068年的那处,灾难线有一个很陡的拐点,然后曲线陡直上升,超过
进步线。也就是说,在这一点的何慈康系数不再是0.62—0.78之间的一个小数,
而是一个天文数字,趋近于正无限。我笑着说:哈,你的公式肯定有毛病,绝不
会出现这个峰值的,果真如此,人类社会就会在一宿之间崩溃啦。
林松皱着眉头看着公式,低声说:我验算一下,你等我通知。
我回到家,心想他的验算肯定耗时很久。因为从曲线趋势看来,错误不是小
错,而是根本性的。据我的统计,何慈康系数若小于0.65,社会就呈良性发展;
大于0.7 ,社会的发展就会处于困境。若大于0.75,社会就会倒退恶化乃至逐渐
崩溃。何慈康系数绝不会大于1 的,何况是他得出的天文数字!那将意味着:核
大战、人类医疗体系崩溃、道德体系坍塌、超级病毒肆虐,甚至大陆块塌陷、月
地相撞……如此等等在同一个时刻迭加。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即使一个智力平庸
者也会断定其不可能。我唯一不解的是,以林松的智力,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低级
错误。还有,如果它是根本性的错误,为什么与2008年前的曲线却那么符合?
第二天凌晨四点钟电话就来了。他的声音嘶哑低沉:“来吧,我已经有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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