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应答。他走过一捆捆干草,寻找着最近的翻动痕迹。在谷仓的另一头,他看见两捆干草之间露出了一截风雨衣的料子。他轻手轻脚地搬开了其中一捆干草。
布鲁诺·莫伦茨侧身躺在他的避难圣所里。他的眼睛睁着,但他没有动。当光线进人他的藏身处时,他蟋缩起来了。
“布鲁诺,是我,是山姆,你的朋友。看看我,布鲁诺。”
布鲁诺把目光投向麦克里迪。他的脸灰蒙蒙的,还布满了胡茬。他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只是喝木桶里的积水。他的目光无法集中。他努力把目光对准麦克里迪。
“山姆?”
“是的,山姆。山姆·麦克里迪。”
“别告诉他们我在这里,山姆。你不说出去他们是找不到我的。”
“我不会告诉他们,布鲁诺。永远不会。”
通过板壁上的一条裂缝,他看到一队绿军服穿过玉米地朝下格吕斯台特村而去。
“想办法坐起来,布鲁诺。”
他帮助莫伦茨坐了起来。背靠着干草捆。
“我们要快点,布鲁诺。我要设法把你从这里带出去。”
莫伦茨迟钝地摇摇头。
“留在这里,山姆。这里很安全。谁也找不到我在这里。”
不,麦克里迪想,一个醉酒的农场主是不会找到的,但500 名战士就会找到。
他试图让莫伦茨站立起来,但是没有成功。莫伦茨的身体太重了,他的双腿不听使唤,他把双手紧紧地交叉抱在胸前。他的左臂下面有一件什么东西突了出来。麦克里迪把他放回到草捆上。莫伦茨又蜷缩起身体。麦克里迪明白他永远无法把他带回埃尔里希村附近的国境,从铁蒺藜下钻出并穿越雷区。这事结束了。
通过那条裂缝,在灿烂的阳光照耀下的玉米棒子对面,绿军装正拥向下格吕斯台特的农场和谷仓。接下来就是马里奥海恩。
“我已经去见过了纽曼小姐。你还记得纽曼小姐吗?她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是的,很好。她也许知道我在这里,但她不会告诉他们。”
“决不会,布鲁诺。永远不会。她说你有作业要交给她。她要批改呢。”
莫伦茨解开风雨衣的扣子,拿出一本厚厚的红色封面的手册。塑料封皮上有一把锤子和镰刀的烫金图案。莫伦茨的领带是松开的,衬衣也敞着领口。他的脖颈上挂着一把穿在一条细麻线里的钥匙。麦克里迪拿起手册。
“我渴了,山姆。”
麦克里迪取出放在屁股袋里的一只银质旅行水瓶。莫伦茨贪婪地喝着威士忌。
麦克里迪去看裂缝外面。战士们已经搜查完了下格吕斯台特。有些士兵正从那条土路走过来,另一些从田野里包抄过来。
“我想留在这里,山姆。”莫伦茨说。
“好的,”麦克里迪说,“你就留着吧。再见,老朋友。好好睡一觉。再也没人会来伤害你了。”
“再也不会了。”莫伦茨喃喃地说完就睡着了。麦克里迪正要站起来时,看到了莫伦茨胸前那把钥匙的闪光。他把那条细麻线从脖子上解下来,把手册装进他的那只马桶包,爬下梯子,溜进了玉米地里。两分钟后包围圈合拢了。这时候是中午。
他花了12个小时返回到埃尔里希村附近国境线上的那棵巨松那里。他换上伪装服,在树下一直等到下半夜3 点钟。然后他把笔型电筒朝国境对面的那块白色岩石问了三下,钻过铁蒺藜,穿过雷区和开阔地带。齐格弗里德在篱笆边上等着他。
在坐车回戈斯拉尔的路上,他轻轻地用手指弹击着他从莫伦茨身上取来的那把钥匙。它是铁制的,背面刻有科隆机场的字样。吃完早饭后,他告别库茨林格和齐格弗里德,驾车朝西南方向驶去,而不是北上去汉诺威。
那个星期六下午1 点钟,部队官兵与福斯上校取得了联系。国安局二处处长坐了一辆公务轿车抵达了,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穿便服的女士。他们蹬上梯子查看了干草堆中的那具尸体。一次全面。彻底的搜索展开了,这座谷仓几乎被撕得四分五裂,但结果连一张纸片的踪影也未见到,更不用说是一本厚厚的手册了。这使得他们搞不清楚他们这么寻找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名战士从死者的手里缴获了一只银质旅行小水瓶,并把它递给了福斯上校。
他用鼻子嗅嗅,咕哝了一声:“氰化物。”瓦纳芙斯卡娅少校接过水瓶,翻了过来。
背部写着:伦敦哈罗兹。她迸出一句与淑女身份极不相符的话语。福斯上校的俄语水平虽然不怎么样,但他还是听出来这话语的意思很像“我操你妈的”。
星期天。
中午,麦克里迪走进科隆机场,足以及时赶上1 点钟的那班航班。他把汉诺威至伦敦的机票改成科隆至伦敦,办完登机手续,信步走向集散大厅一边的一排铁制行李寄存箱。他取出那把铁钥匙,插入第47号储物箱,里面有一只黑色帆布包,他取了出来。
“我想还是让我来提这只包吧,谢谢你,麦克里迪先生。”
他转过身。西德联邦情报局行动部副主任站在10码开外的地方。两名大个子绅士站在稍远一点的两翼。一个在审视自己的指甲,另一个在凝视天花板,似乎想寻找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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