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尖着耳朵,听着脚步声离去。
她从沙发下钻出来,先到电话中取出储存的号码,其中有两个相同的号码肯
定是苏玛家的,因为保罗和苏玛都往这儿打过电话,那个只用过一次的号码是保
罗家的。她从小几上的拍纸簿撕下一张纸,记了号码,小心地藏在贴身的口袋里。
外边没有动静。杰西卡悄悄走出去。出大门时,一位侍者看见了她,认出她
是雷恩斯先生今早到处寻找的女孩,张嘴欲喊住她,但杰西卡对他嫣然一笑,闪
出大门。等他追出门外,杰西卡已消失在人群中。
4 加达斯很远就看见那辆橘黄色的卡特彼勒推土机,它体形庞大,发动机沉
重地轰鸣着,几乎一人高的宽基轮胎碾压着土地,把垃圾推到掩埋坑中。加达斯
在垃圾场附近停下车,步行朝推土机走过去。一群海鸥像绅士一样自得地踱着步,
在垃圾中寻找食物。加达斯走近时,它们不慌不忙地飞起来;加达斯刚过去,它
们又从容地飞回原处。一只肥大的耗子从垃圾堆中探出脑袋,看见加达斯,又敏
捷地缩回去。
加达斯踢着奇形怪状的垃圾,心想人类真是地球上最自私的动物,他们过度
繁衍、膨胀,给这个世界上留下了荒漠、秃山和山一样的垃圾。也许有一天,我
们会在地球的每一平方英寸下都填满垃圾,在那个毒化的世界上,只有耗子会成
为新主人吧。
推土机司机看见有人走过来,停止操作,远远地看着他。加达斯紧赶几步,
把名片递上去:“你是阿尔吉斯。穆尔科克先生吗?我是华盛顿邮报记者加达斯。
比利。”
“对,是我。上车吧。”阿尔吉斯伸手拉他一把,让他坐在助手座上。这是
一个瘦弱的黑人,头发已经花白,两眼混浊无光,身上散发着威士忌的味道。加
达斯把自己安顿好,笑道:“你这儿真难找。我是受报社委托,调查从国外领养
的儿童们的生活状况。”
阿尔吉斯显然有点惊慌:“我……”
“不必担心,”加达斯忙安慰他。“我知道你的女儿杰西卡没有合法手续,
但我们不关心这个,只想了解她的生活状况。前天我给你家打了电话,是杰西卡
接的,她没告诉你吗?”
“没有。”
“我知道她是6 年前被领养的,那时她是一个3 个月大的婴儿,但前天我在
电话屏幕上见她时,她的年龄显然远远大于6 岁,依我看至少15岁了。我不怀疑
她是被掉包,我想是因为她的生长速度异于常人,对吧。”
阿尔吉斯沉默着,勉强回答:“对。”
“请问,她这样快速生长,是否带来某种病态?比如身上疼痛,或长有硬块?”
“没有。我们从没发现过。”
“我能见见她吗?”
阿尔吉斯的精神突然崩溃了。“她失踪了,”他声音嘶哑地说,“已经两天
了。她是个好孩子,是我们夫妻的希望,可是一年前,她突然开始吸毒,从那时
起她和我们一下子变疏远了。我们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失踪?”加达斯焦急地说,“那你干嘛还呆在这儿?快去找她呀。报警了
吗?”
“我们不愿报警。我们找了,但没有找到。”
加达斯自告奋勇:“我可以帮助你,在纽约我有很多朋友。”
阿尔吉斯看看来人,他的焦急是很真诚的。垃圾工人感激地说:“好的,谢
谢你。我们现在就去?等我把推土机停好。”
他把推土机停到附近的停车场,在这当儿,加达斯回到自己的车上,不停气
地打了许多电话。他找到一些报社和警察局的朋友,请他们想办法不事声张地寻
找这个黑人女孩,照片他随后就发过去。后来他忽然想到,该向杰西卡家里打个
电话呀,也许她已经回来了?等阿尔吉斯驾着自己的汽车过来时,加达斯兴高采
烈地喊:“不用找了,杰西卡已经回家了,你妻子正在为她准备午饭呢。”
“知道吗?杰西卡说她已经下定决心戒毒!我太高兴了。”凯特揩着眼泪对
刚进门的丈夫说。
“真的?真是个好消息。”阿尔吉斯惊喜地说,把客人领到屋里。加达斯惊
奇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很难想像,21世纪还会有如此赤贫的家庭。这种廉价租
房是不包括家俱的,屋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旧沙发,电视机和可视电话外,几乎
是家徒四壁。很多物品堆放在地上,似乎他们随时准备再搬一次家。阿尔吉斯抱
歉地说,是多次搬家和……女儿吸毒(他低声说)造成了眼前这幅凄惨。“杰西
卡!”他喊。听见父母的说话声,杰西卡立即从她的卧室出来了,见父亲身后跟
着一个陌生人,微微一怔。加达斯马上伸出手:“我们在电话上见过面的。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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