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匆匆去了洗手间。加达斯认真梳理了埃德提供的情况,这些资料太贫乏,
无法对婴儿的来龙去脉作出判断。“还能回忆到什么细节吗?请你认真想一想。”
埃德想了很久,说:“我认为特蕾莎是个修女。因为……我说不出为什么,
但是看她说话行事,很像一个虔诚的修女。”
除此之外他真的想不出什么了。加达斯详细记录了特蕾莎每次来的时间及走
的时间,然后准备同埃德告辞。这时他才觉得杰西卡去卫生间的时间太长了,他
正想过去寻找,杰西卡已经回来。她刚刚洗过脸,额发湿漉漉的,显然身体不舒
服,面色苍白,神情烦燥,眼泪汪汪,额上全是虚汗。加达斯吃惊地问:“你是
怎么啦?病了?快找医生。”
独眼埃德目光锐利地看她一眼,怪异地笑了:“没病,她是那个犯啦。”
加达斯很羞愧──他不是不知道杰西卡吸毒的事,事到临头却忘了这个茬。
杰西卡步履不稳地走过来,拽住加达斯的袖子,低声呻吟道:“我不想再吸毒─
─可是我实在受不住了!”
埃德鬼鬼崇崇地看看四周:“没关系,快到我家去,离这儿不远。我那儿有
少量的海洛因──很少的,你甭想指控我是毒贩。”
杰西卡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加达斯无法可想。他当然不能容忍她去吸毒,但
他清楚,毒瘾是无法在一天之内戒断的。他只好冷冷地对埃德说:“好吧,到你
家去。”
三人坐上加达斯的车,5 分钟后到达埃德的居处,是一个比老鼠窝强不了多
少的屋子。埃德高高兴兴地到里屋拿出毒品、注射器和曲柄勺。杰西卡低声说:
“我自己有5 号盖,只用你的注射器就行。”
她从口袋里掏出盛毒品的袋子,取出两枚5 号盖打开,加热,熟练地用注射
器注进静脉。加达斯又怜悯又厌恶地看着她,每人都知道,不洁针头是传染艾滋
病的元凶,但只有看着杰西卡迫不及待的样子,加达斯才清楚,这些卫生宣传为
什么对瘾君子们全无效用。此时此刻,即使明知道海洛因中混有艾滋病病毒,她
也会毫不犹豫地注进去。
只有求上帝保佑,这位独眼不是HIV 的携带者了。杰西卡此刻对世间一切都
不闻不问,她的血液开始燃烧,一排排电火花沿着从胳臂到大脑、再从大脑到全
身的神经节点爆裂着,脚下轻飘飘的,似乎走进了天国,空气里充满了极度的畅
快……
快感退潮后,她才慢慢回到现实,看见了加达斯怜悯混杂着厌恶的目光,独
眼埃德也在用一大一小的眼睛贼忒忒地看着她。神志渐渐清醒后,她想起自己戒
毒的决心,羞得满脸通红。她深深低下头。
埃德惊奇地问:“你敢随身带这么多的毒品?被警察抓住可不是玩儿的。”
杰西卡无法解释,说这是她第一次卖身(几乎干了)换来的。加达斯皱着眉
头停了片刻,沉着脸说:“留下你5 天用的量,5 天内我一定送你去戒毒所。”
他鄙夷地对埃德说,“剩下的你拿走吧,但愿你不要死在吸毒上。”埃德大为兴
奋,等杰西卡犹犹豫豫捡起几颗放入口袋后,忙把剩下的一卷而空。
“我们走吧。埃德,如果再想到什么情况,或者那个外国女人又来找你,请
立即给我打电话。如果情报有用,我不会吝惜美元的。听见了吗?”
埃德笑嘻嘻地说:“听见了,我会记住的。”
两人出门上车,在车上一直沉默着。直到到了杰西卡的家,加达斯才说:
“在家等着我,至多3 天我会来找你。这几天我为你安排戒毒的事。”
杰西卡没有说话,眼泪朴簌簌落下来。
两天后加达斯来了,全家人像是盼来了上帝的使者。加达斯一进屋就急急地
说:“全都安排妥当了。这是后天去北京的机票,到北京后按我说的地址,找一
个叫甄羽的中国女士。我已经给她打过电话,她会安排你在中国的行程,戒毒费
用已经由一家慈善机构解决。机票钱我垫付了,如果你们有困难,就不必给我了。”
阿尔吉斯和妻子感激地握着他的手:“谢谢,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机票
我们要付的。”
“杰西卡,一定要彻底戒毒,然后我带你去寻找亲生父母!”
杰西卡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用力点着头:“我一定戒掉它。谢谢你,加达
斯。”
加达斯走了,杰西卡几乎失口喊他回来。她已完全信赖了这个正直的男人,
不该把某些事情继续瞒着他。加达斯说戒毒后帮她寻找亲生父母,寻找那个叫特
蕾莎的神秘女人,但杰西卡却知道,自己生身的秘密很可能从另一条线上问出来
──那个保罗(他似乎与自己也有些肖似)、苏玛、和那位据说与自己“极为相
像”的海拉。但不知怎的,她对彻底揭开这条线上的秘密仍心怀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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