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彦摇了摇头。
"那你是想知道我是谁?想知道面罩下是哪一张面孔?不用担心,你不认识我的,当然在这之前我也不认识你。我跟你更加是无冤无仇的。但是我却来杀你了,很奇怪是不是?你想知道为什么吗?"男人又换做戏谑的口气,而且他似乎很肯定自己猜中小彦的心事了。
可是,小彦依然是摇了摇头。
"你要问什么?"男人诧异地问,"反正是要死的人了,问什么我都会回答你,当然前提是我知道答案。"
小彦盯着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佟铜,那个电视台记者,是你杀的吗?"男人愣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临死的栗小彦竟会问一个和她自己的生命毫无关联的问题,思索了一下,很老实地回答:"是的,我从这里离开去那里干的。"
"是谁指使你的?"小彦的语气竟然义正辞严、声色俱厉。仿佛此刻她面对的不是伸手即可取她性命的歹徒,而是审讯室里坐在矮凳上惊慌失措的犯人。
男人有片刻的愣怔,嗫嚅着:"我是报恩--"但马上又意识过来不能说太多了,脸色阴沉,语气冰一样地冷:"一个问题已经回答完了,我没答应要回答你第二个问题。而且我也没时间跟你磨蹭。"他手下的力气加重了些,栗小彦盯着他那双白色的手套,却想不出任何可以逃脱的办法,甚至想留下一些可供同事侦破的痕迹都不可能。
栗小彦不甘地挣扎,却没有用,四肢开始无力,意识开始模糊,眼睛里的天花板开始旋转,那男人的黑色面套泛着暗灰的光,一点点衍射,最后眼前成了一片白花花的光,她已经不能呼吸了,长久的窒息让她慢慢失去意识,昏迷了。她在最后一刻骂了自己的无能,但是却还是知道再多的埋怨于此时都是于事无补的。命该如此吧,怎么她又想起命来了呢,她栗小彦真是没有用,还有那么多的谜没解开,那么多死者的冤屈没有得到昭雪,她却这样走了,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张大的眼睛里流下两行泪水。
杀手看到小彦落泪时,脸上泛起一种得意的微笑,那种志得意满、完成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的自负与满足的笑。或者对罪犯来说,能成功弄死一个警察,并还能亲眼看着她的眼泪本身就是件了不起的事吧。而他就要把这件事圆满完成了,是的,是就要圆满完成了。当然,也仅仅是就要,因为他最终并没能圆圆满满地完成。第64节:第八章暗杀(8)
一只双翼上布满妖异金粉的黑蝴蝶从阳台那扇杀手刚打开的门里直冲过来,它飞翔的姿势万般诡异,如一只蜜蜂,确切说如一只老鹰,挺着翅膀直冲而至,硕大的翅膀"啪"地敲打在杀手脸上的面罩上,他顿时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疼。蝴蝶在他的头上转了一个圈儿后面对着他,拍了拍翅膀,然后对他笑了。是面罩形成的错觉吗?他一愣神,但是那蝴蝶仿佛故意给他看清似的,停在突起的鼻尖上,狠狠地对他笑,对,就是,狠狠地笑。天!它真的是在笑,对着他笑。
那个男人的手下意识地一松,栗小彦松软地躺倒在被子上,面色煞白,她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自然地,那人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抬起手拂去鼻子上停着的蝴蝶。可是,意外地,他的手明明伸到了蝴蝶停留的地方,却什么也抓不住,仿佛那蝴蝶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个虚拟的镜像,隔着面罩他可以准确看到自己的手和蝴蝶处在同一位置,它们是重合在一起的,但是蝴蝶就是那么好好地停着,他抓不到它。
事情自然不会真的这样僵下去,这一刻他非常希望自己可以准确地捏住蝴蝶,然后做一个像平时对待其他的昆虫一样的动作将它轻松捏死。可是下一刻他情愿就此僵下去,即使蝴蝶永远停在他的鼻尖上也没有关系。等他这样想的时候已经晚了,那蝴蝶忽然一点点地钻进面罩里来,而面罩却没有任何撕裂,等蝴蝶完整地出现在面罩里边时,那面罩仍是完好无缺的,奇怪,纤维之间的细密决不可能钻进一只蝴蝶来。可是事实上,蝴蝶就是钻了进来,它此刻完好地站到他的鼻尖上。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蝴蝶毛茸茸的腿在鼻尖上留下的那些酥痒。他前所未有地惊慌失措,忙用手去拍鼻尖,鼻子被拍得生痛,却没有任何作用。那蝴蝶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嘲弄的笑。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似地冲出门口,拧开门冲了出去,逃,逃,他必须尽快地逃出这块邪气冲天的地儿,蝴蝶一如既往地停在他的鼻尖,跟随他跑了出去。
街上很空旷,他早已扔掉了面罩,而蝴蝶还停留在他鼻尖上。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他的眼里也装不下什么人,眼前的蝴蝶一点点变得大了起来,蝴蝶后边的道路雾气腾腾的。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了哪里,只是一味地奔跑下去,他要摆脱这只诡异的东西。蝴蝶忽然动了一下翅膀,他心里一阵轻松,以为它要离开飞走了,但是他错了。蝴蝶是离开了他的鼻尖,但是它却从左侧向他的脑后飞去,又从右侧飞回来。他诧异地看着蝴蝶忙碌,不知这个可怕的精灵在做什么,直到感觉到脖子上有丝线一样的缠绕,才惊觉事情的不妙。
他疯狂地向蝴蝶抓去,却没有用,挥舞的双手碰到的只是空气,或者说什么也没有碰到,但脖子上的线越缠越紧,紧到他几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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