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两个人后面,有一个几乎两米高、瘦骨嶙峋的人,他骑着一头低矮的老骡子,看样子它几乎没有力气驮这个骑手。这个男子穿的皮裤,原来肯定是为一个身材矮小但比较强壮的人做的。他的脚也穿着皮鞋,由于不断缝补,如今已补了摞补丁,看不出原来皮鞋的模样了。此人身上裹着一件牛皮衬衣,衬衣既没有钮扣,也缺少搭钩和活结,袖子很短仅到肘。脖子围着一块棉布,已无法辨认它原先的颜色了。他尖细的头上戴着的帽子,多年前曾是一顶灰色的大礼帽,也许它还曾戴在一个百万富翁的头上,但后来终于进入大草原,落到它现在的主人手里。他把帽檐看作是多余的,把它扯掉了,只留下一小块,用作摘下这顶皱得无法形容的帽子时的把手。在用作腰带的一根粗大的绳子上,插着两枝手枪和一把剥带发头皮的专用短刀。此外,他身上还有许多口袋,装着一个西部地区男子必不可少的所有零星物品。他的肩上披着一件涂胶的雨衣,可是这是怎样的一件雨衣啊!这件精美的衣服头一次着雨后马上就缩水起皱,以致它再也无法完成本来的使命,此后不得不把它像一件匈牙利轻骑兵短上衣那样来穿。一枝来复枪横穿过他那两条腿,猎人用这样的枪射击,总是百步穿杨、百发百中的。这个人有多大年纪,难以猜测,他的骡子的年龄也同样无法确定。充其量可以猜想:两者彼此十分了解,共同经历过某些惊险活动。
第四个骑手坐在一匹既高大又强壮的马上。他又肥又矮,他那两条短腿只能够着马肋腹的一半。因他受尽了脱发之苦,虽然太阳热辣辣地照射下来,可他仍戴着一顶皮帽。如果把他的头发搜集在一起,那也几乎不如一只老鼠的皮毛多。他穿一件皮大衣,皮大衣的袖子也很长,而在皮大衣下露出一双翻边的靴子。他配备了一枝长柄的来复枪。此外,他还有什么武器,现在看不出来,因为皮大衣把一切都遮住了。
这后两位男子就是大卫·克罗内斯和雅各布·普菲费尔科恩,以高个子大卫和胖子耶米出名。他们总是形影不离,看到一个必定会看到另一个。耶米是个德国人,而大卫则是个美国佬,大卫在两人相处的多年间向耶米学到了许多德语,他已能够用德语表达自己的意思。如同这两个骑手一样,他们的牲口也是如影随形,寸步不离的。它们总是呆在一起,一块儿吃草,而当它们被迫与其它骑乘动物在一起时,它们俩也要离开它们稍远点儿,自己则紧密地并排挤在一起,以便借助打响鼻、嗅一嗅和舔一舔来亲热一番。
虽然还远未到中午,但四位骑手必定已走了很大一段路程,并且也不仅仅是穿越松软的草地,因为他们和他们的马浑身都沾满尘土。尽管如此,他们和他们的牲口都还没有疲倦的样子。要是他们还是觉得疲劳,那只能从他们默不作声这种情况推断出来。
这一沉默首先是由骑马走在老铁手旁边的瘸子弗兰克打破的。他用家乡的方言询问道:“这么说,今天我们要在埃尔克河畔克里克人那里过夜啦?到那儿去到底还有多远?”
“我们将在傍晚到达这条河流。”老铁手答道。
“傍晚才到?哎,真可怕!谁忍受得了!从早晨起我们就已上路了。我们得停一下,起码让马儿喘口气。您不也这样认为吗?”
“当然啰。等我们过了这片草原后再停吧!那时将见到一片森林,那儿也有一条河。”
“很好!那样马儿可以饮水,还可找到青草。可我们能找到什么呢?昨天还剩下最后一块牛肉,今天早晨只剩下骨头。自此以后,什么麻雀和其它野味儿的影子都见不到。我肚子饿得很,很快就得啃两口,不然我就完蛋了。”
“您不必担心!我会弄到一块烤肉的。”
“不错,不过一块什么肉呢!这片草原那么偏僻,我认为连甲壳虫都不会在它上面爬行。一个饥肠辘辘的西部地区男子到底该在哪里弄到一只可供烧烤的动物呢!”
“我看见它了。您牵着我的马,同其他人一道骑马慢慢往前走!”
“什么?”弗兰克一边问,一边摇头环视四周,“您已看见了可供烧烤的动物?我可根本没有觉察到这种动物。”
他接过老铁手的马缰,同大卫与耶米一道骑马前进。老铁手则向旁边拐弯,那儿草原上有数座小山冈,那里生活着一群草原犬鼠,像美洲的土拨鼠一样因它们犬吠似的叫声而得名。它们不伤人,却非常好奇。令人奇怪的是,它们喜欢同响尾蛇与猫头鹰一块儿栖息。当人接近它们时,它们就直起身来看他。观看时,它们有各种各样滑稽的令人发笑的姿势和动作。如果它们产生了怀疑,那它们就会闪电般快地钻进它们的地洞里,再也看不见了。如果能得到别的什么动物的肉,这位猎人是鄙弃这种动物肉的,这倒不是因为它不能食用,而是因为他对此怀有一种偏见。虽然如此,如果想要杀死一只草原犬鼠,那他就不能悄悄地接近,因为这些生物过于机灵。他必须激发它们的好奇心,并设法吸引着它们,直到他靠近到射程之内。要走到这么近,只有他本人也做出种种极为可笑的姿势和滑稽好笑的动作才行。到那时候,草原大鼠就手足无措,不知怎样看待来者了。于是,一旦自已被动物察觉了,老铁手便立刻开始摆弄各种姿势和动作:时而漫无目的乱跳一阵,时而弯下腰身又跳起来,时而又自身旋转,时而又像风车的翼那样转动双臂,心目中只有一个目的:要越来越靠近这些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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