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_周德东【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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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平静地说:“是我。”

  方程愣了愣:“章兀?”

  章兀说:“你爱你的焦蕊,我也爱我现在的男友。一夜qíng,其实是一夜无qíng,一切都过去了,你不要再骚扰我了,否则我报警。”

  方程垂头丧气地放下了电话。

  他觉得自己在丰镇是光芒四she的人物,多少女孩都想和他在一起,可是章兀竟然说她要报警!贱货!

  雨又大了,一片水声。

  电话又响起来。

  这次是焦蕊,她好像哭了:“你说,谁在你的房子里?你对得起我吗?”

  方程很烦躁:“是串线!你别闹了!”说完,“啪”地把电话挂了。

  电话很快又响起来。

  方程犹豫了,这次是焦蕊还是章兀呢?终于他把电话拿起来,不是焦蕊,也不是章兀,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找谁?”方程冷冷地问。

  “小坏,是我。”他的声音很空dòng。

  “你打错了。”

  “小坏,我是芳汀啊!你怎么一次都不理我?现在我已经死了,不过我还瞪着眼睛,你至少应该用你的手把我的眼睛合上吧?”

  天上响起一个惊雷,整个楼都摇晃了一下。方程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这个男人继续说:“我说过,如果你死在我前面,我不会哭,我会安详地抱着你,躺在你的身边,不吃不喝,绝食而死。现在我死了,你还活得那么生气勃勃!我的四周好黑啊,好冷啊。这公平吗?你对得起我吗?”

  说到这里,这个男人哭起来,哭得十分恐怖。

  他哭着重复道:“你对得起我吗!”

  方程一下就摔了电话。

  可是,电话又响了。在闪电刺眼的白光中,方程觉得那电话都变了形状。

  他不接。

  它一直在响。

  方程一咬牙把它拿起来,听见是焦蕊的声音,她哭着说:“你对得起我吗?”

  十、梦游

  làng漫的方程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总做奇怪的梦,这已经不奇怪了):

  他背着行囊走近了一座木房子。

  推开厚重的门板,他看见有个人席地而坐。房子里很yīn暗。

  此人的头发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似乎有rǔ房,又有胡须。此人的脸隐藏在黑暗中,隐约可以看见两个酒窝。

  方程看不出此人的xing别(这给叙述造成了很大困难,姑且称“他她”)。

  “你是这房子的主人吗?”方程小心地问。

  “不,我只是驻留太久的客人。”他她的声音是中xing的。

  方程扫视了一圈,室内空空dàngdàng,四面墙上有四扇门。

  房顶上有一只爪子众多的蜘蛛,它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不知道哪里是它的眼睛,哪里是它的鼻子,哪里是它的嘴,哪里是它的耳朵,哪里是它的生殖器……一团毛烘烘。

  方程从南门进来,其他三扇门都挂着锁,连蚊子都爬不进来。

  “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他她说。

  “你说。”方程觉得他将和这个人发生关系。

  “我要出去走一走,你帮我照看一下这座房子,我不回来你不能走。”

  “好的。”方程不知道为什么就答应了。他其实是不敢拒绝。他好像知道这是在梦里,因此非常小心——梦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她递给方程两把钥匙,说:“你想看风景,可以打开东西两扇门,千万不能碰北面那扇门。切记!”说完他她站起身,迈着怪怪的步子从南门走出去了。

  此人走过方程面前时,方程仔细看了他她一眼,想弄清是男是女,或者说是公是母,再或者说是雄是雌,却没有得到令自己信服的答案。

  只剩下方程一个人了。

  他打开东门,看见一个男歌星在戏台子上唱歌,唱的是chūn水秋波之类。他的皮肤白嫩,散发着一股香水味。

  方程不喜欢听男人唱歌,他跟我一样深深地单恋着邓丽君,就是那个唱“甜蜜蜜,你笑得多甜蜜,就像花儿开在chūn风里”的女子。

  他把东门关上了。不过,他是一个懂礼貌的人,动作很轻,不会影响那个男人的演出。

  他又打开西门,看见一个魁梧的男人,他正在斗牛,场面惊心动魄,还有激昂的小号配乐。那头牛无比勇猛,但是它被那男人扭住双角,奋力扳倒了,腾起一阵尘土。

  魁梧的男人胜利了,掌声像cháo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上来。那男人沿场跑一周,开始做各种造型,展示他健美的肌ròu。

  方程不喜欢竞技,于是把西门也关上了。这次,动作轻重都没关系,因为掌声盖住了一切。

  最后,方程好奇地走近了北门。(我说,你不许看第404页,你就一定会打开404页。)

  这把锁最大,有两个钥匙孔。方程试着把两个钥匙同时cha进去,这把锁似乎期待已久,“啪嗒”一声就开了。

  方程轻轻推开这扇神秘之门。

  没什么可怕的场景,不过是一条绿糙间的小路,他感觉很熟悉,似乎在哪一个轮回里走过似的。接着,他看见了一个女子,她背对着他,姗姗朝前走。她长发飘飘,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衣裳,在绿油油的糙丛中,红得像血。

  她半虚半实,亦真亦幻。

  方程不由感叹:这扇门为什么要长年累月地锁住呢?不知有多少纯qíng少年白白错过了……

  看着看着,他就痴了,背起行囊朝她跑过去。从那一刻,他的生命学会了奔跑。

  那女子听到方程的脚步声,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步子悄悄加快了。天蓝得极其圆满。

  方程跑啊跑啊,就是追不上她。

  一个声音在半空中追上来,那声音是黑色的,像乌云,它无疑出自那个没有xing别的人之口:“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她是一个幻觉,你上当了!”

  方程犹犹豫豫停下来。

  太阳静静照着那女子的腰身,她还在悠闲地朝前走,她的影子在路旁的糙地上粼粼地浮动。

  方程回头说:“幻觉有影子吗?别骗我了!”他的声音是白色的,像雪片,高高地飞向木房子。

  那黑色的声音很快又低低地窜来:“影子也有影子,影子的影子就是那个行走的女子!”

  方程不再理睬,继续奔跑。小路也跑起来,两边的树也跑起来,太阳也跑起来。

  大地很软,像棉花,方程感到双腿无比疲惫。渐渐地,他没有了力气,一头栽倒在地。他躺在花糙间,很伤感。他想,看来自己是不可能与心爱的女子同行了……

  抬头看那女子,她跳到路边,弯腰采花,再不肯回头看他了。一些好看的蝴蝶围着她,忽高忽低地飞。方程在心中祈祷:神灵啊,如果我变成一只飞虫,她就不会提防我了。请你帮帮我吧!我只求一天的寿命!

  这个念头一产生,他的身子就越来越轻,越来越小……

  很快,方程便抛舍了父jīng母血造就的凡身ròu体,化成了一枚小小的飞行物。

  他流làng的行囊里还有一些财物,他无力再背起来,就全部丢弃了。他低头看见了自己的双翼,闪着雪青的光,他很满意。他双腿一弹,飞了起来。

  没有xing别的声音又像乌云一样追上来:“即使这样,你也只能拥有她一个指甲——看看,你现在的形体不过和豆粒一般大。你何必那么傻?”

  他绕过那黑色的声音,一心一意朝前飞。

  他终于飞到了那女子的额前。她停下来,用湖水一般的眸子看着他。

  他激动地说:“女孩,我原本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为了你,我变成了一只飞虫。请你接纳我,好吗?……”

  她静静地伸出纤细的手。

  黑色的声音不断飞上高空,越来越厚。太阳一点点消失了。

  她终于说话了,她的声音是红色的,像飘飞的花瓣:“我真的是一个影子。现在太阳被遮挡了,我就要消失了……”

  “太阳终究要出来的啊!”

  她叹了口气,说:“那时候,你还活着吗?”

  他只有一天的寿命!

  眼泪从她的脸上流下来,落在了地上,圆圆的,闪着最后一缕太阳光。

  他抖了一下,轻声说:“有这一刻我已经很幸福了。”

  乌云在天上窜动、翻滚、叫嚣、纠结,终于遮住了全部的阳光。那影子的影子含着泪一点点消隐……

  她模模糊糊地对他说:“再见吧……”

  他大声说:“你握紧我!我爱你!”

  在她握紧他的一刹那,他跌落在地上。

  那女子消失了,最后,她仅仅是握了他一下。

  他投进了那滴泪珠里,为qíng溺泪而死。当时天也静悄悄,地也静悄悄。

  几万年之后,有人走过,在路上拾起一粒珍贵的小东西——外壳是晶莹剔透的她,核心是张翅yù飞的他……

  最绵软的泪滴竟然变成了最坚硬的琥珀。

  天上没有乌云了,飘舞着洁白的雪片和殷红的花瓣。那是他和他心爱的女子漫天说着qíng话。

  ……醒来后,方程久久回不过神。

  他转个身,倒吸一口凉气:梦中的女子就站在他的眼前,穿着鲜艳的红衣裳,毫发可鉴,一清二楚。梦中的女子在梦外问道:“你醒了?”

  他一下坐起来,发现那是墙上的一幅画。问话的不是画中人,而是焦蕊,她旅游回来了,此时,方程睡在她的房间里,她正在厨房为方程做午餐。

  方程彻底清醒了,他问:“这画是什么时候买的?”

  焦蕊说:“今天早上。我出去买菜,看见路边有一个人卖画,就买了下来。北面的这面墙太空了,我把它贴了上去。”

  北面……而且,画上的女子竟然跟梦中的女子一模一样!方程觉得这件事太蹊跷了。

  也许是这样的吧:在半梦半醒中,这幅画映入了他的眼帘,于是,他就梦见了她……

  十一、酒窝

  自从花梅子远离了喧嚣而拥挤的城市,来到乡下,她就喜欢上了这个有泥土芬芳的地方。

  坐在田野边,她的心变得十分宁静。她可以静静地梳理被红尘扰乱的心绪,安详地和自己的生命独处一会儿。

  她聆听自己的头发和指甲生长的声音,聆听生命成长的声音。她聆听花糙生长的声音,聆听神灵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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