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点小事还劳烦董事长亲自过问,属下真是太感动了!”他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煞有介事地回答,“拙荆只是犯了些老毛病,我陪她看了医生,应该并无大碍,错过昨天的重要会议,属下真是惭愧惭愧!”
哎,我只是顺着他的谎话将计就计,没想到他还真的诅咒老婆生病,看来男人若变了心,多少年的夫妻qíng分都会忘记。
我懒得用读心术去看他的眼睛,信箱也不必揭穿别人丑事。马小悦也是为了接近我,才会第一步想方设法接近牛总的吧?
“没事就好,代我向你太太问候。”
“非常感谢!”
“牛总,我最近的脾气不好,经常在公司大发雷霆,几次开会时没给你面子,请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原谅我这个年轻后辈。”
“哎呀,哪有的事?属下能聆听董事长教诲,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我锁紧眉头看着他的眼睛,感觉他说话越来越像讽刺我,而他的眼睛也泄露了一句话:“你牛!你才最牛!我们谁都不如你!你是天才!是天空集团的救世主!小小的销售员!我们这些老臣,在你眼里都还不如狗屎!”
这番隐藏于眼底的肺腑之言,反而让我开怀大笑:“牛总,我向你道歉!可能这些天压力太大,整天研究怎么对付Matrix和罗斯柴尔德家族,搞的神经衰弱难以控制qíng绪。”
牛总立即诚惶诚恐:“属下——”
“别再‘属下’啦!这里是天空集团,不是日月神教。”
“好吧。”他又开始躲避我的眼睛,“董事长,还有件事qíng,属下想向你通报一声。”
“还说‘属下’?”
“对不起,这些天习惯了,我想说一件关于销售七部的事qíng。”
“侯总?”
到现在我才想起侯总的名字,四年前我刚醒来,变成高能进入天空集团,就是在销售七部做销售员,“侯总”——这个酷似电视购物的“侯总”的侯总,正是我的顶头上司。也是这个侯总,与田露勾搭伤害了我,更提名把我裁员赶出天空集团。
“现在又提此人做甚?”
牛总尴尬地一笑:“董事长,我知道他曾经对不起你,若你有所介意就不提他了。”
“没关系,请说。”
“上周,中国区的销售总监,被派遣到印度做新公司副总,我正招认填补空缺。今年以来,各个销售部业绩最好的就是侯总,为公司赢得了几十项重要订单,包括几比上亿元的政府采购。中国区管理层一致推荐他升任销售总监之职。不过,考虑到董事长当年与他有过节,我必须征求你的意见。”
想起侯总那张脸,想起当年做销售员连狗都不如的日子,心底不免酸楚起来。今年,虽然我已贵为董事长,但几次半夜做噩梦,都梦见我仍在销售七部,遭到侯总高声训斥,痛苦得想找个地dòng钻下去。
“牛总,你太多虑,也太小瞧我了吧。若我真的记仇,就绝不会让侯总留到今天。这个决定权在你手中,若你和中国区的高观都无意见,我何必cha手?”
“董事长英明!属下佩服之至!”
这句话又让我感到恶心,他是真奴才还是伪君子?
我满脸不快地走出牛总办公室,难得到销售部去走一走。然而,我的到来却像鬼子进村,吓得所有人魂飞破散,没一个人还敢坐在位子上,许多人颤抖着向我鞠躬,竟像事先排练过。
我困惑地注视着销售部,其中不少人还是以前的同事。他们全都战战兢兢,不敢用正眼看我,似乎我是掌握生杀大权的阎王,只要打个喷嚏就能让所有人飞出去。
当然,人们畏惧的并不是我——从前我是一名小销售员,常被他们随随便便欺负。
我不过是个身高一米七体重不超过一百三十斤的平庸的二十八岁男子罢了。
而我手中拥有的权利却足以改变千千万万人的命运。
他们眼里的我不过是个符号,是局行尸走ròu,真正为之畏惧并五体投地地是我手中的权力。
想通这点不免苦笑,让身边的人们更胆战心惊,仿佛我随时会把他们掐碎。
忽然,身边走过一个女子,她抱着个纸箱,却没有低头躲避,冷冷地从我身边穿过。
我认得她,她的名字叫田露。
多年以前高能曾短暂地拥有过她,尽管只是她无聊时唤来的玩具罢了。
“田露。”
她的视若无睹激怒了我,而她缓缓回过头来:“董事长,今天我辞职了。”
怪不得偌大的销售部里,只有田露没有对我卑躬屈膝,原来它已不是天空集团一员,也不用如此畏惧或者讨好我了。
“为什么?”
“我觉得自己不适合再在这里工作。”
她的眼里有泪花闪烁,我明白她说的不适合是什么意思。对我徒劳无功的诱惑失败,就像被抛弃的怨妇,她却选择有尊严地离开。
也许,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高能,很高兴曾与你共事。”
当她说出“高能”两字,人们都大惊失色,因为这里没人胆敢当面直呼我的名字。
我却没有怪她,反而凑近她问了一句:“你也要离开侯总吗?”
田露面色大变,像受到了莫大羞rǔ,居然重重地将我推开:“我与他早就没有关系了!高能,不要以为你成了董事长,就可以肆意侮rǔ别人!”
她的举动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连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在我的地盘还有人敢这么对我?在保安赶来之前,她消失在公司门外,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接受四周无出异样的目光。
除了我手上的权力,他们依然瞧不起我。
车队驶过高速公路,前后四辆全进口大切诺基,当中夹着我的新坐驾悍马越野车,从美国订制的全套防弹防爆装置,即便遭到小股武装袭击也可保安全。
防弹玻璃后面是宽敞的空间,足够放得下一挺重机枪或肩扛式导弹,我们就像沙漠中的士兵,仔细端详车窗外不安的人间。我的中国区助理白展龙坐在我身边,用车载电脑详细地介绍这个最新投资项目,三年后可以给天空集团带来数十亿美元的利润。
车队开入这座外省城市,风雨掠过被烟尘污染的天空。一层秋雨一层凉,这是秋风肆nüè的季节,枯huáng落叶积了满地,城管们正在驱赶无证摊贩。一条浑浊河流穿城而过,充满垃圾的河边堤坝上,许多人趴着锻炼俯卧撑,河面上不时溅起肮脏的水花。街景看起来并不陌生,与绝大多数中部城市一样,近几年GDP呈几何级数增长,据说已战局了全球三分之二的女士内裤定单份额。果然,路上不少豪华跑车呼啸飞过,全然无视红灯与斑马线。
忽然,悍马一个急刹车,几乎让我撞在前面靠背上。前方车队也紧急停下,亮着红灯的路口发生一起车祸,有辆法拉利闯红灯,在斑马线上撞死一个过马路的年轻人。听到这种可悲的事qíng,总让我义愤填膺心qíng难受,便毫无估计地骂了一声:“这人扎该拉出去枪毙!”道路并不宽阔,前后左右挤满车载,我们只能安静地等待。白展龙下令提高戒备,十几名保镖下车布岗,不准任何人无关人员靠近。
这一等便是十来分钟,拥堵车流丝毫没有开动迹象,路口围观人权越来越多,里外三层过节般热闹。
我忍不住跳下悍马,白展龙却拉住我说:“董事长,请你务必留在车上,以防万一刺客隐藏在人群中。这是他们最好的机会,可以趁着人多混乱轻易逃跑。”
“没关系,我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渣gān的这种烂事!”
“请不要冒险!”
我的心腹助理忠诚地拦在跟前。
然而,我没给白展龙留半点面子,而是粗bào地将他推倒,害得他四脚朝天摔在水塘中,还冲动的骂了他一句:“给我滚开!”
最近这种事已是家常便饭,再敢阻拦便会赏踢他一顿老拳。
在大队保镖簇拥下,我们qiáng行推开围观人群,来到路口的斑马线。一辆经典版的法拉利跑车,副驾驶坐着穿着xing感的年轻女子,用LV包挡住脸不被拍照。
跑车风挡玻璃砸出个大dòng,数十米外躺着个年轻男子,显然是被高速飞驰的法拉利撞飞出去的。死者孤独地躺在斑马线上,身体已多处骨折扭曲,脑袋即将从脖子处断裂,整个人以高难度的杂技姿态横卧街头。
数百群众说笑打闹着围观,既有尖叫又有呼啸,看一个人表演什么叫横死?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穿着朴素多半是个打工仔,不知他有没有女朋友,有没有人为他落下眼泪。家乡的父母多半会伤心yù死,然后拿到一笔法拉利主人的赔偿金,默默忍受晚年丧子的悲痛,知道自己被埋入贫瘠huáng土。
大雨无qíng地打在年轻人身上,鲜血被冲涮为赤色洪水,滚滚奔流在黑色柏油路面,流向四面八方的车轮,流向人群冰凉的鞋底,流向锻炼俯卧撑的河流,永远消失在浑浊的河水中,仿佛这些鲜血养活的生命为未来到过这个世界,仿佛这些生命的短暂存在只是为了博得法拉利速度的喝彩。
当我愤怒地转回头来,寻找那一个罪魁祸首时,看到数米外的角落里,警察正询问一个年轻人——不论穿着打扮还是眼神姿态,都说明是个亿万富翁的儿子,他的手里晃着法拉利的车要是,无疑就是这人渣gān的恶事。
警察做完笔录,便有马仔给富家子打伞。肇事者大摇大摆地叼起香烟,全然不顾四周数百人的目光。名牌牛仔裤包裹的双腿,在雨中富有节奏地摆动,好像还在迪厅吸摇头丸狂欢。
这小子掏出手机,有说有笑地将了一通电话——大概向老爸汇报闯祸了,不过老爸钱可通神,自然可以打点一切关节,很快就又可以开着法拉利乱彪了,至于一条打工仔的人命——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一杆高尔夫球。
他彻底激怒了我。
没什么好说的,对付这种“人”用法律或道理都没用,他们的良心早被宠物狗吃了,他们的畏惧感早被钞票没下了。
正是这些人渣,教给我一条全新的人生信条——以bào易bào。
愤怒驱使我快速向前,摆脱身后大伞的秘书,冲到密集的风雨之中。在肇事的富家子反应过来前,我的右手已重重砸在他脆弱的娇嫩的鼻子上。接着是我的左手,结结实实地捶在他目中无人的右眼上。然后是我的右腿膝盖,毫不保留地奉献给富二代柔软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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