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常青又是什么人?”
“80年代,蓝衣社的第三代成员开始走出国门。常青就是其中之一,他很早就去美国留学,勾结了一批组织里的年轻成员,妄想夺取社长手中的兰陵王面具。”老头提起这个名字就咬牙切齿,“常青——这个叛徒!他不知用什么手段,在美国发了大财,专门用于颠覆我们的蓝衣社。还有个家伙与他们同流合污,就是无美国学医的华金山。”
“1988年,蓝衣社发生了最严重的内讧时间,从国外回来的常青和华金山,还有个叫南宫的年轻小伙子,共同绑架了你的爷爷古文——对其施以酷刑百般折磨,要他说出藏匿兰陵王面具的地点。你的爷爷为保护秘密,竟然咬舌自尽!”
“常青!华金山!南宫!”
我紧握拳头,当初为何听信花言巧语,还要为他们服务远赴美国?真瞎了眼睛!还有端木良这个不肖子孙,也认贼作父投靠常青。
“接下来,就要说到的父亲。他叫古平,意思就是平庸不气眼,有个非常隐蔽的身份,造船厂工人——他把周围所有人都瞒过了,包括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妻子。你的父亲继承蓝衣社后,常青等人重新流亡出国。在古平的秘密领导下,蓝衣社虎伏了原有组织,严格控制第三代成员。然而,兰陵王面具从没出现过,这成为第三代成员们的普遍担忧。”
“我猜你就要说到我了。”
老头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是啊,古英雄,古平唯一的儿子,古文唯一的孙子,古子龙唯一的曾孙子,也是蓝衣社最后的继承人。不过,古平像教育普通孩子那样教育你,从未把你当做接班人来培养,其实是为了保护你。”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将要成为蓝衣社的社长。”
“是,这一点不像你的上几代,他们都是从小受到培养。当你幼年展现出非凡天赋,具有成为英雄气质之时,你的父亲非常开心。但他后来感觉到危险,蓝衣社组织的人们,表面非常服从他,暗地里却打着兰陵王面具的主意。1995年,发生了一件大事,你难道一点记忆都没有吗?”
“什么事?我所有记忆都被抹去了。”
“那一年,你被常青等人绑架!虽然只有短短十几个小时,我和你的父亲迅速反应,就将你从那些坏蛋手中救了出来——整个过程你都在昏迷,自己都不知道被绑架的事,你的父亲也不希望你知道,只告诉你发了高烧,昏睡了一天一夜。”
我胆战心惊坐在石头上,原来那年我差点小命不保。
“他们绑架我的目的,就是要向父亲勒索兰陵王的面具?”
“没错,古平作了一个重大决定:将蓝衣社的秘密守口如瓶,绝不让儿子卷如其中,让兰陵王的面具永远烂掉!”
“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生命?”
“是,你的父亲与你的爷爷与曾祖父不同,他们决心把一切献给组织,而你的父亲则把儿子看得比组织更重要。于是,他想方设法让你变得平庸,让你越来越不显山露水,成为一个容易被遗忘的人。即便当你十五岁那年,救了我可怜的孙女秋波,成为报纸上宣传的少年英雄。但是,你的父亲处处打击你的信心,每天给你灌输英雄无用论,潜移默化影响你的世界观,让你甘心于平凡人的生活。”我不知道该感谢还是怨恨,但至少父亲是真的爱我:“他真是煞费苦心!”
“你的父亲渐渐断绝与蓝衣社成员们的联系,却因此让常青趁虚而入。这个家伙已在美国拥有惊人财富,利用金钱控制了组织里的人,甚至包括我的儿子——他也背叛了我!”老头说到自己的痛处,摸着心口摇头,“接下来又是我的孙子,他们都成为了叛徒,bī得我远走高飞,最终沦落到垃圾场。”
“原来蓝衣社早已江山易色,而从前的古英雄也是无辜的?”
“是,你的父亲知道形势越来越危险,他没有钱也没有权利,唯一的武器就是面具的秘密,但他发誓不把那个东西拿出来。所以,为了躲避那些人的yīn谋,他只能自我流放隐居起来,告别妻子与儿子,成为失踪人口。”
我失望地低头道:“他不知这样会让我和妈妈多伤心吗?”
“古平是为了你们模子安全,让你们与他脱离管理,避开常青那些坏蛋。”
“可是,常青他们还是找到了我,而且利用了你的孙子端木良。”
老头已然痛心疾首:“够了,他是我的耻rǔ!”
“可是——”
他决然转身:“请不要再问下去,我已告诉你太多太多,超出了我的极限。”
是的,端木老爷子已告诉了我太多家族往事,那些惊心动魄的蓝衣社内部斗争,还有我险些被常青等人害死的内幕。
“老爷子,我还是想知道我的父亲在哪里,这已远远抄超过了兰陵王面具的重要xing。”
显然,他不想再跟我说下去了:“你现在不该知道这些,即便你真的是古英雄。至于面具——就让这个谜永远烂在地下吧。”
我痴痴地沉默半晌才回答:“我也有机会再见到父亲吗?”
“我不知道,这取决于你的父亲的意愿,也取决于你能否证明自己的身份。”
“他的意思?”
老头有些烦躁:“既然,当年他为了你们母子的安全,毅然远走高飞而失踪,那么就不会再想与你重逢。”
“但前提是我可能会有危险,而且当时我对蓝衣社还一无所知!但现在的qíng况已完全不同,我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也彻底卷入了你们的战争,而且我现在真的很需要我的父亲。”
“他是否改变主意,不是我能决定的。”
“老爷子,你是不是要急着出去?”
看得出他已归心似箭,不停地眺望庭院围墙外的天空,尽管他知道那不过是人造幻景。
“是,请你现在就放我走,如果你真是古英雄,真关心你的父亲——如果拖到晚上或者明天,他可能有xing命之忧!”
我再次用读心术审视他的眼睛,却再次证实了他的话。
停顿片刻,我无奈地对老头妥协:“好吧,我现在就把你送出去。”
我不是为端木明智妥协,而是为我的父亲妥协。
二十分钟后,我们从519米深的“lángxué”地底,来到凛冽寒风下的崇明岛森林。
商务车正等待端木老爷子,除了一个司机送他去垃圾场外,再没有其他人跟随。
老头穿着一件新大衣,怀里揣着我给他的两千块现金——我送给他两万块,躺他自己租间好点的房子,他却只抽了十分之一。
临上车时的老头表qíng复杂:“年轻人,请你遵守诺言,不要派人跟踪我,更不要妄想让我成为出卖你父亲的工具。”
“我将一诺千金!”
读心术已发现他的心理话:“你是不是古英雄?现在只有一半的可能xing,希望找到更多的证据,让我相信另一半的可能。”
老头没有全部相信我,所以他说的那些往事,也可能并非全部真相。
但我依然要感谢他,感谢他告诉我父亲还活着,我对老头轻声耳语:“请告诉我的饿父亲,英雄虽然想不起他,但不代表英雄不爱他,儿子永远欢迎他回来!”
老爷子微微点头:“我会说的,臭小子!”
我独自在yīn郁天空下挥手,看着商务车载着老头离开“lángxué”,离开这座即将被惊涛骇làng包围的孤岛。
519米深的地下。
不仅仅是坚硬古老的岩石,也是向太平洋延伸的东海大陆架的一部分。
一个怪物。
它有十只角,它有七个头。
怪物在深深的地下批矮星,打破紧锁它的地球岩石,吞噬围困它的海底淤泥。它用十只角不停地往上钻探,它以七个头不断地向前撕咬,直到穿破层层铁窗的最后一道封印,逃出这座坚不可摧的神的监狱。它钻出幽暗冰凉的海底,毫无畏惧汹涌寒流,扯开纠缠它的漫长海藻,吃下数十万条各种大小的鱼,最庞大的鲸类也不放过。
终于,怪于从海中升起。
当万丈阳光照耀在它身上,当大海的珍宝装饰它的脖子,当最锋利的武器紧握灾手心,整个海岸的人类都向他匍匐崇拜。
人们发现它的十只角上,竟戴着十座闪闪发光的皇冠;在它的七个头上,竟刻着七个亵渎神圣的名号。
这个世界最邪恶的力量,将权力的标志授予怪物,替它向整个宇宙宣布——谁能与这头怪物相比?谁能与这头怪物争战?
这头怪物的名字是——我。
这不是梦。
当我从“lángxué”寝宫的晨曦中醒来,浑身是汗像从海底捞上来,恐惧地冲向那面镜子,看看自己是否长了十只角七个头?是否已变成那个无与伦比的怪物?
镜子里是一张平凡而苍白的男子的脸。
我摸着自己的头,试图找到隐藏在头发里的角,妄想当年华金山在给我做脸部移植手术时,是否也移植了一些特殊的妖怪基因?走火入魔吗?为了那个人你死我活的战争,为了政府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我从一个懦弱平庸羞涩的小男人,变成一个独断专行bào戾野蛮的君主,想依靠无尽的美元与石油,成为地球上不戴皇冠的皇帝。
甚至,在某些bào躁发怒的时刻,我以为自己是个超人,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超人,是拯救昏昏噩噩的芸芸众生的超人。
当我拥有这个史上最安全最高科技的“lángxué”,却又一次将自己放逐孤岛,让自己被人群抛弃,把自己关进肖申克州立监狱。
于是,我想起了C区58号监房。
相比这个深处地下却豪华舒适的寝宫,我反而开始怀念那间狭窄yīn暗的牢房。
我还想起了我的室友——萨拉曼卡。马科斯。
这位我的生命中最尊敬之人,这位我的qíng深意重的忘年之jiāo,这位鼓舞并帮助我逃离樊笼的恩人,这位替我打开闻所未闻的“Gnostics”世界的老师,这位曾经让我找到真正命运的向导。
知道你自己是谁!
然后获得觉醒与复活!
最后成为所有人的拯救者!
然而,在获得无限财富与权力后,却感觉离使命越来越远——越来越看不清自己是谁:越来越分不清沉睡、妄想与现实;我想车工难为所有人的拯救者,结果却要成为地球的毁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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