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邢书记略一思索,立刻便有了主意,“本书记连夜背着魏六禅上山,就葬到‘蛊人墓’中如何?”
“嘻嘻,相公好顽皮。”可儿拍手赞成。
何哲人也点点头,这个主意可行。
“老何,你受了伤多有不便,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邢书记说完伸手抓起尸体负于肩上,拎着把铁锨出门而去,可儿抱着费叔紧随其后。
何哲人望着邢书记远去的背影,不仅由衷的长叹道:“真是一名好官啊。”
月色清凉如水,山林间静悄悄的,只闻糙丛中蟋蟀与螽斯低鸣。
蟠龙山蜿蜒的小道上,护林员平老汉背着一支破鸟枪,攥着手电筒正在巡山,走到古庙遗址前惊讶的发现高高的土堆,揿亮手电照下去,发现了墓xué中那具开启的棺木。
盗墓!他顿时惊觉了起来,四下里望去未见人影。
“奇怪,这棺材怎么这么大呢?”平老汉望着空空如也的偌大棺木,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山脚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平老汉是老护林员,巡山几十年经验老道,立即感觉qíng况有异,于是赶紧关闭手电筒取下鸟枪隐身到了松林之中。
月光下,一个高大臃肿的身影出现了,待到近前才看清原来是个男人驮着具赤luǒ着上身只有半拉脑袋的死尸,那人身后还跟随着一年轻女子,怀中抱着头黑毛小猪崽。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平老汉躲藏在一株粗大的古松树后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
“噗通”一声,那人将死尸丢进了棺材中,随即跳下墓xué阖上了棺材盖,然后跃上来手持铁锨开始填土。
“相公,如今阳间的尸虫怪shòu还真是不少,妾身真的是大开眼界。”那女人娇滴滴的说。
“可儿,俗世其实并不太平,自改革开放以来,原本蛰伏着的妖魔鬼怪逐渐现身,京城里面尤其多。”男人边铲土边解释着。
邢书记一面填土似乎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魏六禅的身份证和那张机票扔在了棺材旁,心中寻思着这好歹也是尸虫的遗物,还是物归原主吧。
树后的平老汉听到二人的对话更加惊恐不已,这完全是yīn间的鬼魂在jiāo谈......他紧握鸟枪的手在瑟瑟发抖。
墓xué很快的填平了,那两个“鬼魂”相视一笑,携手走下了蟠龙山。
许久,平老汉僵硬的身体才逐渐缓过劲儿来,四肢可以活动了,他扭头一路仓惶的逃回了阆中城外的家,颤抖着双手拴紧了屋门,此刻仍是惊魂未定。
“老头子,遇见鬼啦?”老伴儿在被窝里不满意的唠叨着。
平老汉连喘几口粗气,然后忐忑的回答说:“没错,真的是遇见鬼了,一男鬼和一女鬼,还有一头小猪鬼。”
“我看你是撞邪了。”老伴儿嘴里嘟囔道,翻身又睡去了。
平老汉整个下半夜都没敢合眼,生怕那一对鬼魂发现他曾在树后偷窥,一直心惊胆战的熬到东方破晓,饭也没吃就进城了。
老汉的儿子名叫平原,是阆中城法院的一名年轻的见习法官,前不久与其相处多年的女友舍他而去,令其悲愤难平,甚至都有了自杀的念头。
早上,平原早早的来到了办公室,郁郁寡欢的坐在写字台前,目光望着抽屉里女友含笑的照片,心中凄凉如斯。
“铃......”电话响了,他抓起话筒,听出了那是父亲的声音。
“小原,爹有急事找你。”平老汉急促的说道。
“上来吧,我在办公室。”平原叹息了一声,撂下电话。
办公室内,平原听完了老爹的讲述,忍不住抢白道:“爹,我是法官,这个世界上哪儿来的鬼魂,你在说胡话吧?”
平老汉闻言胡子一翘生气了:“小原,这是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千真万确啊。”
“爹,yīn间的鬼魂跑到阳间来埋尸首,说出来谁会相信?快别烦我了。”平原皱起了眉头。
“走,”平老汉气呼呼的抓起了儿子的胳膊,“你跟爹去蟠龙山,到时候就会相信了。”
平原捱不过老爹的执拗,虽不乐意但也无奈的只有跟着跑一趟了。
第七章蟠龙山
清晨的阳光洒在了蟠龙山上,林中升腾起白色的雾霭,平老汉爷俩一路急匆匆的攀上锯山垭。
“就是这里,”平老汉气喘吁吁的指着古庙遗址内,手里拿着刚从家中取来的铁锄和铁锨,口中说道,“瞧,这土是新填埋的,还有cháo湿气儿呢。”
平原蹲下身子,伸手捏起一撮huáng土仔细的观察着,还凑到鼻下闻了闻,果然嗅到一股新鲜、cháo湿的土壤气息。
“爹,这土倒是新翻上来的,但也说明不了啥呀?跟你讲的鬼魂有什么关系?”平原仍旧是不相信。
平老汉气得一句话也不说了,抓起铁锄就开始刨土,反正大白天鬼魂绝对是不敢出来的,若是此事儿不弄个明白,恐怕从今往后夜里巡山再也不敢经过这儿了。
平原摇摇头,他深知自己老爹的脾气,无奈也抄起铁锨一同掘起土来。
约莫大半个时辰,听得“咚”的一声响,铁锄刨在了硬物之上。
“瞧,这绝对是以前的东西,现在哪儿还有这样结实的棺木。”老爹揩了把汗,累得实在是不行了。
清掉浮土,露出了黧黑色的棺材盖板,不错,当今人们都是采用杉木来制作棺材,这种木料可从来都未曾见过,“嗯,真的是一座古墓呢,若是这样,需要通知文物部门才行。”平原气喘吁吁的说道。
“小原,等你见到里面的尸首再通知不迟。”平老汉扔掉铁锄,战战兢兢的望着棺材,想要挪开盖板却又不敢动手。
平原一咬牙,罢了,先开启棺材瞧瞧再说,若是真有文物之类的再通知有关部门不迟。
父子俩相视一望,最后下决心一起动手,轻轻的移开了沉重的棺材盖板。
棺材内空空如也,根本不见什么赤luǒ着上身的尸首,更没有什么文物之类的东西,唯见一条黑色涤纶长裤和黑色的三节头皮鞋,还有一只缺了半边脑袋灰绿色硕大的蟾蜍静静的躺在那里......
两人都呆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平老汉瞠目结舌道,“我明明看见那鬼魂将尸首抛进棺材里的呀?”
平原嘿嘿冷笑了两声:“老爹,根本就没有什么尸首,这些都是你臆想出来的,今后还是辞了这份守林员的工作吧,好好在家颐养天年不好么?省得整天里胡思乱想。”
平老汉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具大蟾蜍尸体,仿佛痴呆了似的,口中喃喃的也不知嘟囔些啥。
平原扶着神志恍惚的老爹来到松树底下坐着,然后自己扣好棺材盖抄起铁锨填土。不经意间,他瞥见棺材旁的土壤中似乎露出有一角白色的纸屑,于是跳下墓xué扒开来看,原来竟是一张崭新的机票。
“魏六禅......”他口中轻声念道,上面的航班日期竟然就是昨天清晨!
平原大吃一惊,这座古墓年代久远,土中竟然出现有昨日的机票,看来必是昨晚填土之人遗落其中的。他顺手又用铁锨又翻了翻,土中露出来一张身份证,持证人正是魏六禅。
“爹,你说对了,昨晚确实有个名叫魏六禅的人来过这里,唯一对不上号的就是没有发现你说的那具残缺尸体。”平原跳上来歉意说道。
平老汉看完身份证上的照片,摇了摇头:“昨晚的‘男鬼’不是他,月亮底下爹瞧的真切,他的年龄顶多也就四十来岁的样子,相貌也是截然不同。”
日升三竿,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要不要去县局报案?”平老汉问。
平原思索道:“爹,古墓是空的,也没有尸首,去报案说什么呢?说发现‘鬼魂’谋杀弃尸么?我看咱们还是掩埋好墓xué先回家吃饭,这事儿需要好好的琢磨琢磨再说。”
墓xué填平后,两人扛起锄头和铁锨朝山下走去,拐过山垭就看得到自家的那个村庄了,远处田埂上走着三三两两收工的农民,他们都是回去歇晌吃午饭的。
回到自个家中,见灶房里已经升起了浓浓的炊烟,孩子平日里住在城内很少回来,今日平大妈特意做了水煮鱼给儿子打牙祭。
吃饭时,老伴儿仍旧不忘数落着平老汉:“昨晚你爹像是丢了魂儿似的跑回家,还什么男鬼女鬼小猪鬼,我看他是脑壳坏了。”
平原一面吃饭,心里寻思着此事儿十分的蹊跷,老爹并非是空xué来风,那张机票和身份证说明昨晚蟠龙山上的是人而不是鬼,名叫魏六禅,来自京城。
平老汉默默的瞅着桌上的饭菜没有动筷,口中嗫嚅着什么,两只眼睛有些发直,他还沉浸在昨晚的震惊之中。
“爹,这件事儿先不要报案,也别对外人讲起,我下午先要调查一下这个名叫魏六禅的人。”平原叮嘱道,看来这事若不弄个水落石出的话,老爹的jīng神状态就难以恢复。
下午回到法院后,平原即刻给京城的同学徐华声打了电话,此人是他在政法大学读书时的同学,广东客家人,聪明机智,不但学业名列前茅,就连军体科目也都拿第一,毕业后分配在公安部刑侦局工作。
“华声,我是平原......”寒暄了几句后,平原要求其帮忙查一下魏六禅这个人,并告知其身份证号码和那张机票单号,“没错,地址是东城区景山前街4号。”
“这是个什么案件?”徐华声问。
“还只是一条线索而已。”平原回答说。
他锁好办公桌,走出了阆中法院大门,直接奔蟠龙山而去。
魏六禅尽管与老爹昨晚所见之人相貌不同,但其毕竟是唯一的怀疑对象。他昨天早上七点十分乘坐首都机场飞往成都的航班,最迟中午前抵达,然后乘汽车来阆中,路程大约不足三百公里,傍晚便应该到了。若是依老爹所见,一个外乡人人生地不熟,能够先登上蟠龙山找到那座古墓,然后掘开墓xué再去杀人弃尸并加以掩埋,算下来这时间可是够紧张的了。所以此事必是预谋在先或是此人非常熟悉当地的qíng况,也许那个名叫可儿的年轻女子就是本地人,但农村里戴眼镜的妇女可是不多见。
还有,那女人怀抱着小猪崽儿,绝对不可能是远道而来的。
虽然老爹看见的那具半拉脑袋死尸不翼而飞,但那条涤纶裤子和黑色皮鞋则是真实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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