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芷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涩,他不想问出来的,却还是忍不住再确认一遍。
“是啊,你还没老,难不成耳朵就出问题了?”危亦桐的态度自然,面对挚友一般开着玩笑。
若是往常,蓬芷少不了和他相互打趣一二。
可自己真的熟悉这个人吗?
不是我的错。
蓬芷扯扯嘴角,笑了笑,眼波妖冶:“是你的态度太奇怪了啊。”
却原来,自己从未真正的碰触到这个人。
“哪里奇怪了?”危亦桐夸张地低头上下打量自己,然后莫名其妙一般地问道,“你今天才很奇怪吧?”
蓬芷摇摇头,恢复了往常的随xing,乏了一样地打了个呵欠,懒散一笑,明媚中暗含嘲讽道:“罢了,我有些累了。就不和你叙旧了。我呢,也不想去问师兄怎么就跑到罗夏渊看风景。你回来了我就不用乱编你在南域落方城如何吃好喝好的谎话了,正好落得轻松,可以去休息休息了。”
蓬芷转身就走。
迈出几步后,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危亦桐,扬眉笑道:“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一件事,你等会儿我。”
然后匆匆离开。
蓬芷走远后,危亦桐才重重吐出一口气,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我忽然觉得我演技真是好啊,拿不起剑算什么可惜?呵,不做卧底才可惜了。”
所以说啊,千万千万不要对我有所期待。
我担不起这样的期待。
凉薄无qíng,琢磨不透,这不是挺好的?
友qíng、爱qíng,都一样。
不会有人负我,我亦不曾负人。
不给人期待,亦不会有期待破灭。
如此,便不会痛,不会有噩梦,不会成执念。
危亦桐总觉得两手空空落落的,有些难受。
扇子已经没了……
危亦桐从袖里摸出一块令牌,摩挲着牌面。
不知制材,小巧jīng致。
没人会想到,这是只有清玄殿大祭司才能制作的,天下闻名的罗夏渊的钥匙。
一个令牌,对应一名囚犯。
他手中的这枚,对应的正是苏城寒。这本来应该jiāo给大祭司,然后统一放置管理,却被他莫名其妙地带在了身上。
危亦桐轻叹一口气,把令牌重新收好。
抬头看向重新走来的红衣男子,脸上露出微笑――轻佻散漫。
蓬芷抱着一个木制的匣子走了过来,这一次他停在了危亦桐面前。明眸一弯成月牙,却是不带半点脂粉气的清雅。
“这是送你的。”
危亦桐疑惑地接过木匣,直接打开一看。
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一堆纸,一叠又一叠。
“这是什么?哈,不会是你写给我的qíng书吧?”轻佻地调侃,不见悲喜。
蓬芷挑眉,红衣衬得他眉目艳丽,他抬眸越过危亦桐去看未央湖面,喃喃道:“真是对不起了,不是写给你的。都是有人写给我的。本就是你们的事,可笑却把我拉扯进来。有句话我想说很久了……’”
危亦桐隐隐知道蓬芷说的人是谁了。
他合上木匣,顿觉头痛……
“什么话?”
他漫不经心地问道,心神有些恍惚。
蓬芷也没在意,只是笑了笑,收回看着未央湖的目光,注视着危亦桐,不紧不慢道:“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说罢,拂袖扬长而去。
危亦桐一愣,这真是无妄之灾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依旧没考完试的说书人……
又是忙里偷闲地码字
☆、天玑所言圣主局
22.
蓬芷这么一甩袖走人,表明了他不再掺合任何有关苏城寒和危亦桐事qíng的立场。
倒叫危亦桐好生无奈。
若没有蓬芷打掩护,清玄殿他是不能再轻易回去了。
守墨宫嘛,对他危亦桐来说却是敌对势力的巢xué,他现在低调才是正理。
至于 家……十五年前……就已经没有了。
他又可以回到哪里去?
危亦桐抱着木匣子,回身看了看眼前的未央湖。
不知为何突然会想起,不久前自己在未央湖上泛舟垂钓,苏城寒踏风而来的事。
那时自己貌似还对苏城寒说过……不喜欢他的声音。
那家伙顿时就满目失落。
危亦桐想到这里,忍不住唇角微微扬起,觉得好笑。
也难怪苏城寒那时如此反应。
大概是因为在很多年前,自己其实也期待过苏城寒能够开口说话的。
好像……还gān过一些蠢事……
比如抱着那只小狗,对他说出自己的期待。
“你好像灵智已开,比一般的动物都要聪明。要不我去求求老师,给你介绍个妖族老师。若是你好好修炼,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说人言了。不知道你说人言时的声音会是什么样……我很想听听呢。”
可惜直到那只小狗离开了他的身边,他也没能听到。
不久前,在浮欢楼上,那时才算是听到了苏城寒的声音。
当年人事而今难料,原来他第一次听到那家伙说话……结果苏城寒说的却是……
“亦桐先生,请慢。我喜欢你,你愿意成为我的道侣吗?”
清清淡淡的温润嗓音,不温不火,没有什么起伏,每一个字之间的停顿都近乎一样的时间,每一个音节清晰异常,很是别扭。就像学习说话的时候没学好一样。
真是……
危亦桐突然眼神一凛,眸子里如同藏着寒冰利剑。
“没有了南苍的南域,就连这种小角色都能随便进入落方城?苏城寒找的副手不会这么没用吧?”
他向左瞥了一眼,就在刚刚,未央湖旁忽然慢慢出现一缕缕怨灵,气息yīn沉黑暗。
湖旁来往的普通人是看不见那些无形的怨灵的,可他们却一齐感觉到心脏被yīn冷渐渐侵蚀,心口压抑得仿佛将要窒息。
这些普通人纷纷面露痛苦恐惧,纷纷倒地。
这些是最低等的怨灵,滋生恐惧并以恐惧为食。若是五域里偶尔出现一两只,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一般只有心智脆弱的人才会被影响,不会造成过分的后果,清玄殿也不会闲着特意去驱逐它们。
但是……
当这些低等怨灵同时出现了上百只的qíng况发生。
就绝对不是可以简单了事的。
危亦桐微微动了动手指,忽然又停住动作。
极yīn之时……
魔门的动作也开始频繁起来。
谁也不知道是否哪里就会窜出一个魔门弟子来。现在是大庭广众之下,一不小心,危亦桐的选择就会被看到。
按道理说,他身为魔门开阳护法,应该袖手旁观,甚至幸灾乐祸。
然而……他还是清玄殿大祭司的徒弟,清玄首座师兄――溯萧,那个应该仗剑而出,斩魔诛邪的溯萧。
他 ……到底是谁?又该怎么做?
这个问题,危亦桐认认真真想了想。
最后也只能笑笑,转身面对湖面,玩世不恭暗含讽刺道:“早听说天玑护法的幻术非凡,原来……也不过如此。”
周围的一切好似破碎的镜面,一块一块地裂开。
碎片滑落,露出一样的秀美未央湖,湖畔漫步行人往来不息,百态纷呈。
穿着黑色带兜帽斗篷的男子相貌姣好,宛若女子,可谓yīn柔艳丽。
“桀桀,开阳,你居然真的在落方。”
一开口,却是与长相不符沙哑难听的声音。
危亦桐从不遮掩他对天玑的仇恨,不道:“笑话,我不在落方还会在哪儿?”
天玑艳丽的眉目一展,笑容惑人心神。
“还会在 ……让我想想……比如,你还会和dòng明一起在……”天玑压低声音,暗沉的嗓音难听怪异,他看着危亦桐戏谑地慢慢地说出了三个字,“罗夏渊。”
罗夏渊……
危亦桐抱着木匣的手又紧了紧。
说好的引蛇出dòng。
结果没引来神秘的隐元,却把这个麻烦的天玑引出来了?
危亦桐愣了愣,皱眉看向天玑,嫌弃地开口道:“罗夏渊,dòng明?你这话什么意思?”
天玑懒懒地走了过来,停在危亦桐面前,随意笑道:“开阳护法的演技不错,只可惜比起dòng明护法,还差上那么一点。”
危亦桐若无其事地打量着天玑,坚决表面出一副“不好意思,我没听懂”的表qíng。
天玑也不管危亦桐是什么态度,继续说着:“你喜欢演就演下去吧。反正你的作用就是把dòng明送进去而已。不过你可够狠,dòng明都如此给你赔小心了,你还是不肯动摇,这心xing倒是和我魔门绝配,怎么就偏生是道门的人呢?”
危亦桐沉默不语,不见被识破的慌张,也不见百般无辜地辩解。仿若平静的湖面,没有惊起半丝涟漪。
天玑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危亦桐,仿佛看不到危亦桐变脸就不死心。
“有意思。你都不问问的吗?”
“没有兴趣。”危亦桐直视天玑的双眼,通身的锐利让他好似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把出鞘的利刃。
天玑瞬间失了神一般,怔怔看了看危亦桐,回神后突然变得面目狰狞,艳丽的五官扭曲,他盯着危亦桐仿佛看着有深仇大恨的仇人:“像,刚刚那句话……太像那个讨人厌的苏灵桓,让我很不痛快。我错了,毁了苏灵桓的徒弟算什么,把你毁了才算痛快。”
危亦桐微微垂眸,不屑地轻笑:“看看你的样子。居然还敢和我提起望h的事。这笔账,我迟早和你算。”
“哈哈,和我算?”天玑放声大笑起来,沙哑的声音颇为惊悚,引得路人们忍不住往这里看了看,又仿佛什么也没看到,只得默默加快脚步迅速离开这里。
“我刚刚说的你真的没兴趣吗?”天玑笑过后,恢复了常态,便如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不过这可不是你没有兴趣就能逃开的事。从你捡到dòng明那时候起,你就加入了圣主的棋局了。你以为当年大祭司是怎么发现你把你带回清玄殿的,我告诉你,是dòng明把她引过去的!你以为当年北域极海bào动是偶然吗,不,那是我门故意弄出来,为了接dòng明回门的!还有……你以为……你为何会入魔?”
天玑唇角一弯,停了停,嘲讽满满地看着危亦桐,慢慢道:“那也是dòng明的功劳哦。”
危亦桐的呼吸一窒。
那个纠缠他多年的噩梦……成为他的执念,让他剑心蒙尘,再也无法执剑……
“哈哈,你还敢说你没兴趣了吗?”
天玑得意地瞅着危亦桐。
“我猜你之前虽然也有些许心魔,但是绝对没有严重到侵蚀你的天生剑心的地步吧 ?剑心锐利,可破虚妄,那心魔再怎么也不会影响你到会影响xingqíng的地步。你就没去想想……到底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严重起来,直到你压制不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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