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点点头:“谢谢配合。秦老师,也麻烦你留下来录取口供。”
秦一丰摇摇头。他看着栾舒乙,半响才道:“你要知道什么,问她就行。警官,很抱歉,我现在的qíng绪非常恶劣,脑子也很混乱,不能给你们有用的信息,等我缓两天吧。”
蓝田头都大了,劝道:“秦老师――”
秦一丰的态度非常坚决,他抿紧了薄唇,那架势就是不准备开口了。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很有礼貌地颔首一礼,转头离去。
秦一丰是死者家属,又不是嫌疑犯,蓝田也不便勉qiáng,只能眼睁睁见他风度翩翩地走远。所有的疑问,只能等栾舒乙来解释了。
蓝田转头看栾舒乙,栾舒乙却扬起头来,道:“警官,我马上有课,要问话等明天吧,我会在办公室里等你。”说完她也摆着腰踏出了门口。蓝田傻了,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人在这里撕了一阵,三言两语又内部消化了。他脾气虽好,此时也憋着气,对栾舒乙叫道:“等等!刚才秦一丰提出你有杀人的嫌疑,麻烦你留下接受调查。”
栾舒乙转过头来,眨了眨眼睛,笑道:“蓝田,我一点都不怀疑你是个优秀的心理学学者,但作为警察,你就没那么聪明了。除非你有法院的传召令,否则作为普通市民,我有权利不接受警方的提问。不过呢,我已经答应会配合调查,等我空出时间后,会尽义务来解答你的问题。而现在――蓝田,警方没权力打扰市民的正常生活吧?”
栾舒乙头脑jīng明、口才又好,这些话都很在理,蓝田一时竟没法反驳。
栾舒乙用悦耳却冷漠的声音道:“那就明儿见。”
听着她的脚步声一路走到走廊的尽头,张扬怒道:“我靠,拽个毛啊!我们刚把她的宝贝女儿从杀人魔手里救出来,回头就给我们翻白眼?我说她一定有鬼。”
蓝田沉吟道:“现在不问话也好,应对她,得先做点功课;栾舒乙阅人无数,你要随随便便撞上去,还不够她塞牙fèng的。至少有一条线索了――秦一丰、栾舒乙和连玉梅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他们都有亲人栽在了这工地上,是巧合,还是里头有什么关联?时间无多了,大家辛苦点,分头去挖料吧。”
“鬣狗”的老公――那个脾气bào躁的男人突然道:“那人叫秦一丰?”
“马先生,你认识他吗?”蓝田问道,被秦一丰和栾舒乙打岔,他几乎忘了这男人还在这里。他的名字叫马义,老婆叫胡蝶,两人倒是物以类聚。
马义“哼”了一声,“我老婆有很多他的书,手机里还有他们的合照。我认得他,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
穆歌嫌恶道:“你看你老婆手机啊?”
马义下巴扬了扬:“我看了又怎样,她也看我的啊!那人是这里的老师吗?”
“是的,你妻子是在淮城大学的哪个部门工作?”
“是什么学院吧,好像是办公室里管钱的,我也没问过。”
蓝田想,这人对老婆真够粗糙的,难怪老婆受不了要回娘家。蓝田问道:“马先生,你别介意,我想问问,你跟老婆的感qíng怎样?”
马义顿了顿,大声道:“跟其他夫妻那样呗,好的时候腻腻歪歪,不好的时候啊,真想弄死她。她要什么我都尽力给了,但她就是能找出毛病,然后就吵啊哄啊……我cao,”马义的声音弱了下去,“那尸体真的是她吗?”
马义一直气势汹汹,跟讨债似的,这时却神色黯淡。见到秦一丰之后,他感觉到那尸身是胡蝶的可能xing增大了很多。
蓝田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一会儿请你去认尸,然后我们会尽快做DNA配对来确认的。”
马义叹了一口气,瞪着那满是血丝的眼睛道:“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去……看尸体。”
蓝田心想,这么一来,三个案件就可以连起来了,它们的关键点是――秦一丰。
他是连玉梅的丈夫,跟栾舒乙肯定有瓜葛,然后胡蝶应该也是他的旧识。这么说来,一切的起因竟然是这个温文俊雅的大学教授?
半个小时后,蓝田和老猫一起去到了淮城大学的文学院――连玉梅任职的地方。
文学院是二层高的建筑群落,周围开满了紫藤花,在水汽里散发出清淡的香气。两人撑着伞走在糙地上,不知不觉步伐也慢了下来。
“这里每个学院都长得不一样啊。”老猫在细雨中道。
“嗯,建筑也有灵xing,慢慢就随着环境和气氛一起改变了。我上学那会儿,心理学系外面的爬墙虎只有现在的一半,现在快铺满整座楼了,它就像建筑的外壳,把里面关了起来,自成一个幽闭的空间,所以我们院常年都幽静yīn冷的。这文学院却是曲曲折折,有好多小花园,有隐秘的地方,也有开放的空间,每个季节都有不同的花开。好多人都选择在这里表白,失败了大声哭也不会不自然啊。”
老猫笑道:“哭什么啊,大学人这么多,转头就能找另一个。”
“哭给自己听呗,年轻人需要做些傻事来表示自己存在――猫儿,你要不就像个孩子,要不就像老头,你就没有过青chūn期啊。”
老猫cha着口袋,优游自在地说:“青chūn期?听起来就是个傻得要命的东西,要来gān嘛。”
他们走入最宽阔的门口,转进通往办公室的走廊。走廊狭隘,云石地散发出cháo湿的气味,两旁是一间间的办公室。在走廊的中段,一间办公室的门前堆了三摞书,差不多有半人高,走廊本来就窄,两人得微微侧着身才能过去。
老猫经过书堆时,说道:“蓝田,有你的书啊。”
两人驻足看了一会儿,书里大部分都是文学作品,主要是捷克作家的书,夹杂着一些社科类的杂书,其中就有蓝田的著作。老猫一时手痒,小心翼翼地把书抽出来。这是一本关于发达国家连环凶杀案的课题研究。老猫翻了翻,看着第一章的标题念道:“越是秩序森严,就越多血腥杀人者,是这样的吗?”
“没错,在发达国家,那种极端的、残忍的杀人犯要更多。就像学校,越是有规矩,就越是有人会去打破它。还有人说,法治其实增加了犯罪呢,这也有一定道理的。”
老猫向来不太守规矩,也没什么感同身受的想法,于是把书随便放在书堆上。岂知书堆本来就摇摇yù坠,他这一扔,书堆哗啦倒了下来,散得满地都是。
一间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有人闻声走了出来,见到满地书,很不高兴地问:“你们俩哪来的?”
蓝田解释道,他们是警察,来调查工地藏尸案的。那人早知道学校出了这件大事,立即打听道:“怎么查到这里来了?”
蓝田如实告诉他,文学院的人事部主管连玉梅,是其中一位死者。那人愣住了,隔了半响,才道:“连主任人缘好啊,从不得罪人,怎么就死了呢?”
“她和同事们相处得怎样?”
那人谨慎答道:“她跟谁都好,人随和,工作却不马虎,我想不起有谁会讨厌她。”
“她是7月初失踪的,之前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没有啊,”那人想都不想就说,然后他又加了一句:“她不是那种会把烦恼挂在脸上的人,我跟她共事十几年了,她每天都是笑吟吟的……换个方式说,就是自控能力极好的人,你根本看不透她。”
“你知道她跟心理学系的栾舒乙教授曾经吵过架吗?”
那人扶了扶眼镜:“不知道。要我说,她不可能跟谁吵架,要是真吵起来,那么肯定是对方做得太过了。”
蓝田心想:连玉梅在这里深得人心,大家都袒护她。不过也可能是遇到系之间的争执时,他们都会自然地偏袒自己人吧,
蓝田跟他道谢,随即和老猫两人弯腰捡书。那人道:“没事,我来吧。”
蓝田:“真对不起,还是我们来收拾吧。这些书怎么就堆走廊里了?”
那人是招生办的,对这些书显然也很有意见:“唉,图书室的负责人不知道哪里玩去了,刚订了大批书,书来了,人不在,她下面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蓝田心一惊:“她是请假了吗?”
“谁知道,三天两头就不见人,这次出去更久了,我怎么觉得好几个月没见到她了。”
“她叫什么名字?”
“古曼丽教授,比较文学的博士导啊。”
――又一宗失踪案?蓝田知道淮城大学对博士导要求挺高的,怎么可能好几个月不见踪影呢?
☆、豹子
蓝田和老猫去找文学院的院长,探听古曼丽的qíng况。院长肖佑吃了一惊,告诉他们,古曼丽特立独行,不喜束缚,常常请假外出或到国外参加研讨会,行踪飘忽不定。她在东欧文学研究上很有名气,所以院里对她也比较忍耐。几个月前她请假到国外当访问学者,算起来也应该回国了,可是一直没有回院里来。具体qíng况只有人事部才知晓,人事部两名员工说道,古曼丽前两星期就该回校,可是至今不见人影,但她纪录向来不好,他们也没有追问;或许她跟连玉梅延过假了,但连玉梅躺尸工地,已经无法查证了。
“她的家人呢?”蓝田问道。
“古教授家人都在欧洲,她没结婚,目前应该是自己一个人住。”
“在学校里有关系好的同事吗?”
肖佑苦笑:“她啊,一星期难得露一次面,我估摸,她连院里老师们的脸都认不全,哪里有什么朋友?”
“有听说过她的男朋友吗?”
“这个……据说伴儿挺多的,固定的没有。我也没亲眼见过,您姑且听听,是不是这样,请您再去查证。”
蓝田礼貌地笑了笑:“这是当然的。我刚想起,古教授在校内还挺有名的,我的学生告诉我,本校的大丽花,说的就是古曼丽吧。”
肖佑与时俱进,对学生和网络的动向蛮了解的,“学生们闲得没事,选出来的淮大五朵花,其中四个都是学生,只有古曼丽是老师。你看她门口现在堆满了书,以前常常有送花、送诗集,还有送包的呢。老实说,淮大校风保守,这种事qíng还让我挺困扰的。”
“除了送东西,该有别的出格的举动吗?”
肖佑犹疑一阵,道:“就算有,也不会在我的眼皮底下吧……这话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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