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房间里黑黢黢的,但是余泽还是jīng确的在桌子上拿到了杯子,狠狠灌了一口凉水。
之后他恨恨一抹嘴,还准备说什么,就听见赵修平在黑暗中的低笑声:“没想到你比我还狠心啊余泽。”
也不知道是因为那口凉水,还是赵修平的笑声,余泽心中本来还燃烧的怒火一下子平息下来。
但他还是闷闷不乐地坐在凳子上,一条腿屈起来:
“不是我狠心。你多给他们一份,我们东西就都少了,说不准还要有人饿肚子。
妈的,东西都是我们一点一点冒险从外面弄回来的,他们gān过屁啊。”
赵修平蹲在他身前,仰头听他说话,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好了好了,相信我,不会有人挨饿的。”
余泽没吭气。
赵修平又说:“那你还不高兴的话,我现在去管他们要回来还来得及,相信我对付他们没问题。我这就去,保证把他们――”
说着他就要站起身,余泽这才拉了他一把,笑骂:“有病吧你。”
有人的手反握住他。
黑漆漆的房间中,两人安静地接吻,等分开的时候,余泽忍不住低声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嗯?”
余泽:“虽然他们都挺怕的你的,但是我觉得你对我挺不错的。就是以前……算了不说了。”
说着他往chuáng那边走去,听见身后的人问:“我以前对你很不好吗?”
赵修平说话的语气不太对头,像是生气了,余泽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补救:“其实还行,还行――”
但是黑暗中的人没有听他的补救,而是自言自语地说:“确实不太好。”
也不能说一直不好。
但是赵修平这人yīn晴不定,还有些反复,并且一直没什么悔改的意思,这比对别人一直不好,还要更伤人。
但是余泽从来没想象过赵修平会这样反思。
就这一句话,听得余泽汗毛倒竖,简直以为身边的人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
“你……咳咳,你不用太在意,毕竟我们以前,咳咳,以前也不是现在的关系,是不是?”他结结巴巴地说。
“现在什么关系?”赵修平突然问。
余泽顿了一下,登时无语凝噎,觉得自己刚才的自责简直是个天大的错误,直接掀被子上chuáng。
赵修平跟着躺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说:“以后不会那样对你了。”
“唔。”
这天深夜,外边的人连夜领东西走人的声音一直未绝,余泽睡了,但是赵修平却一直睁着眼睛想事qíng。
想着想着他差点儿笑出来。
余泽毕竟还是年轻,竟然觉得自己对他好。
这世界上真是没有比自己对他更不好的人了。
-
余泽一直自认这么长时间来,自己已经成熟了许多,但是继那夜那批人离开之后,溶dòng中持续不断地有人离开,还是让他有点难过。
所幸的是,后来的人都是三三两两的,没再发生要物资的事qíng,走得还算和平。
仅仅过了七八天,溶dòng里走了一小半人,又有几个病人去世了,整个溶dòng里冷冷清清的。
而且在这次瘟疫中,也属小孩儿生病的最多,救回来的最少。
少了小孩儿的欢声笑语,整个溶dòng里就像是死了一样,毫无生气,连仙人掌都有点无jīng打采的。
它因为身上有可能携带跳蚤,被一口气关了笼子好多天,连毛都掉得多了,整只猫立时瘦了下来,蔫蔫地。
前天李源那傻bī还嘴欠跟余泽说:“你这猫看起来不太妙啊,是不是年纪太大了?嘿,快给它吃点儿好的吧!”
当然,之后余泽把他修理了一顿,以至于李源之后两天看见他就绕道走。
不过他们现在人手少了,很多事qíng都要大家分开去gān,彼此之间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连赵修平和余泽,也就是晚上才能碰个头而已。
“这是今天的单子――汪医生刚才去查房,有个两个病人好转了,说如果能好彻底,马上就可以从隔离里出来了。”
余泽站在桌子后面接过单子,扫了一眼便长舒了一口气,笑道:“真是辛苦你了。”
接着他在地上的箱子里将单子上的药找出来,递给来人。
余泽这几天在平台处负责核对名单发放药品。
药品种类剂量繁杂,但是因为他记忆力好,所以这工作也非他莫属,gān起来比别人利索多了。
几个医生都刚刚查完房,递来的单子络绎不绝,余泽从药品种类剂量上就能看出来病人的qíng况。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但总的来说还是好消息居多:
他们已经有几天都没有新的人感染了。
汪医生说,如果这样下去,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可以彻底告别瘟疫。
这个时候dòng口里走出来一个人,是B区负责体温检测的,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姑娘。
照理不管什么qíng况,这时候她都应该直接去跟梁诚说。
但是找药的间隙,余泽注意到她先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之后飞快地瞥开目光,才小跑着往梁诚那儿去了。
有点奇怪。
余泽立刻将手上的单子递给旁边的人:“帮我顶一下,马上回来。”
他往梁诚他们那里走去,听见只言片语。
“……三十九度八……比平时……他现在已经隔离了……吓死我了……”
“谁发烧了?”他问。
只见那姑娘猛地转身,看见余泽时脸色惨白,眼睛都不敢看他,慌慌张张地对梁成说:“那我先回了,你们聊你们聊。”
接着便埋头走了。
余泽这时候还有点懵,以为自己哪儿吓到这姑娘了。
这时梁诚转身担忧地面对他,深吸了一口气,说:
“余泽,你不要紧张,有件事要告诉你――”
他越说余泽越紧张。
“――赵修平上午因为发烧已经隔离了。”
余泽:“不可能!他体温一直高!”
梁诚忧心忡忡地看他:“你不要激动。
我知道他的正常体温是多少,但是他现在确实出现了问题。当然现在还不能确定。我会叫汪医生去看他。
而且我认为你也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我会叫人顶替你的工作,这几天先好好休息吧。”
余泽:“你疯了?!他身体一直很好,谁病了他都不会病。不行,我去看他!”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余泽这时候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只是下意识地否决梁诚的话。
赵修平的身体一直很好,之前自己和他一起掉进dòng里来的时候,自己又冷又饿,根本抗不过去,但是赵修平却一点事都没有。
他的身体比自己好得多,就算是所有的人都病了他都不会病的。
901训人训得那么厉害,他都没有倒下过,丧尸咬了他都没事儿,还有乔伊斯的实验,他――
“余泽!”梁诚一把拉住他,“你冷静点儿!”
这时候平台上所有的人都看过来了。
赵修平发烧隔离的事qíng显然还没有传开,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彼此之间窃窃私语,还以为是梁诚和余泽之间产生了矛盾大动gān戈。
梁诚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
不过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已经比较困难了。
他第一次见余泽的时候,余泽还很弱不禁风,胆小如鼠,遇见点儿风chuī糙动就跑,跑的时候就像是蚂蚁搬家似的,东西还收拾得挺齐全,叶huáng素眼药水眼罩,连猫都不落下。
但现在梁诚抓住他的时候才深刻地意识到:不一样了。
自己手下的骨骼坚硬不屈,人也不再是那个遇见一点事就逃的,或者gān脆随波逐流的那个人。
梁诚缓缓松开手。
苦笑道:“余泽,有一件事,其实我一直没有对你说。
修平他……现在身体确实没你想的那么好。”
第54章
“所以……”余泽目光茫然,说话都有些迟疑,他还在想梁诚刚刚说的话,疑惑那到底是不是自己幻听,“你的意思是说……他本来就要……死了?”
刚刚梁诚的话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在听天书,半天才理解了他的意思。余泽脑子里现在空空如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之前梁诚明明不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他说赵修平只要每个月打针就行了,没有其他的问题。
可是现在,死?
赵修平?
怎么可能?!
梁诚严肃地盯着他:“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但是可能xing确实不大。”
他说赵修平手里现在阻止转化的药已经只剩不到十个月了,更何况每打一次,他都会更加疼痛虚弱,现在他们的医疗条件也不好,能不能再撑三四个月都很难说。
现在对赵修平来说,只有三种可能,要么回WATA将实验继续,或者是彻底做实验将变异逆转回去,第三种就是一直撑着,到死为止。
他不想回WATA,就算回去,乔伊斯也肯定不会让他好过,所以就只有第三种可能了。
“哦。”余泽怔怔的答应了一声。
接着,他转身一步一步往溶dòng里走去,成群的雨燕从他头顶飞过。
梁诚着急跟上:“你现在还不能去找他!小心传染!余泽,你不要冲动――”
但是余泽根本不听他的劝,就是一个劲地往赵修平房间走,路上所有人都被他们之间的争执吸引了目光――
“不行,真的不行!你听我的余泽,等汪医生看过他没事了我就让你进去。”梁诚挡在他前面好言相劝,但是余泽却仿佛没看见他似的,完全不加理会,面无表qíng直接绕过去――
梁诚没办法了,只能从后面抱住他,扯着嗓子叫旁边的人:“过来帮个忙!”
谁知道余泽现在力气大得惊人,像疯了一样用力挣开,把梁诚弄得踉跄了两步,眼镜都掉了。
“cao!”一向文质彬彬的人突然骂了一句,喘着粗气,“你们行!老子再也不管你们的破事儿了!”
余泽本来推门要进去,根本没注意周围的qíng况,这时才被梁诚突然之间的怒火弄得回了神,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走还是不走。
只见梁诚脸被气得通红,眼中爬满了红血丝,直指着余泽的鼻子:“你不是要找他吗?!找啊!我让你找!让你们死一起去吧!
两个傻bī!老子是疯了才管你们这种神经病!”
骂了了余泽一通,梁诚骂慡了,直接掉头一脚踹开赵修平房间的门,指着里面:“你进啊!进去了你就别给我出来!要死一起死,要是没死一起,谁活我崩谁!!!”
余泽站着没动。
梁诚:“怂了?怎么不――”
余泽迈步进去,经过梁诚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门在身后关上,梁诚脸上怔忪了一阵,慢慢地把手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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