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这个小道长这么年轻,怕也是个镇不住恶鬼的。”
“瞧着吧,又要出事了!我们要不要去报官?”
听了这一路的噪杂议论,妇人却没有一句驳斥和解释,只是眼圈愈加红肿不堪,更是将谢逸的袍袖扯的死死的,仿佛扯住的是一棵真正的救命稻糙一般,硬生生将谢逸拽进了院子。
走进清净的小院中,谢逸也吃了一惊,院中氤氲着大片ròu眼不辨的黑色yīn寒气息,而地上却躺着一个八卦道袍的道士尸体。
再看这死去的道士面部狰狞死状可怖,看样子像是正拼命朝院外奔逃,却在背后被什么东西袭击致死。更为诡谲的是,道士的尸体上不见一丝血迹,也不见一处外伤。
谢逸的警觉xing瞬间被提起,又想起人们议论的言语,想来此事的确有些棘手。但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还是先看看吧。
平躺在chuáng上的小童不过六七岁的年纪,两侧的垂髫已经散乱不堪,明显曾经历过剧烈的挣扎所致。近前细看,却见双颊满是灰败之色,一双无神的眼眸只见白目不见黑瞳……这症状的确是中了邪。
“已经多久了?”谢逸出声问道
妇人哭哭啼啼的答道:“已有十余日了,怎样也瞧不好。”
听了妇人的回话,谢逸不禁蹙了眉头。十余日?若真是被恶鬼所缠,十余日已是必死无疑。可这六七岁的稚嫩小童竟能捱过十余日之久?
更令谢逸疑惑的是,为何小童之命尚存,而那些前来驱鬼的道士却死了几个?
谢逸想不通这其中的蹊跷,只好将妇人支开,沉身立定于chuáng前,周身暗提真元,准备开灵目一观究竟。
只见谢逸纤长食指朝眉心一点,念了开灵目咒,旋即双手合掌复又拉开,划出一道金光之后反向合为双拳,仅余食指与中指长伸,贴着微闭的眼睑缓缓划过,打开了一双透视仙人鬼三界的修真灵目。
出现在眼前的景象令谢逸十分震惊,原来那小童的周身,竟围缠着六七只狰狞恶鬼,个个青面獠牙,正瞪着一双双血红的鬼眼盯着谢逸,好像随时会扑上来夺取他的xing命。
“大胆!”
谢逸威严的断喝一声,随手拔剑不果,这才想起来自己不过是临时下山来买米的,根本就没带武器。
众恶鬼丝毫不惧这个看起来正气凛然的小道长,却好像又见到了新鲜食物的饿死鬼一般,不等谢逸有所准备,竟齐刷刷伸出污腻的狠厉长爪,直朝谢逸扑来。
未曾带剑,又逃不得,谢逸只好赤手空拳的与恶鬼斗在一起,口中不断的念着咒术腾挪躲闪伺机取胜。
可惜他自幼修道却只是长于武学,若论符术当是大师兄玄灵、论法术该是七师兄无赦,而谢逸的咒符法术只能算是基础阶段,再加上这六七个恶鬼的实力竟是超出了他的估算,一味缠斗起来谢逸虽可以应付,却也并不占什么优势。
众恶鬼见久攻不下,其中一只偷偷后退,趁机潜入了小童身体中,支配着小童的身体猛地从chuáng上坐起身来,转头锁定谢逸缠斗的身影,突然扑了上去。
谢逸正在施展,忽见小童朝他直直扑了过来,不及细想一把将小童接住,却被小童带来的力道撞的朝后踉跄了几步方才站稳。
众恶鬼瞅准谢逸分神时机一拥而上,其中一只恶鬼找准谢逸的破绽,一爪猛然击在谢逸胸口,谢逸淬不及防的破窗而出,重重摔在了院中,噗的喷出一口鲜血。
浑身酸痛无比的谢逸挣扎着起身想要再战,却惊见众恶鬼已经齐齐朝他穷凶极恶的扑了上来,速度之快竟容不得他起身之际,十余只恶爪已经朝他掏来……
危急时分,忽见一道青光划过,谢逸身前站定一位身着玄袍的男子,身形伟岸修长,乌发随风扬抑。
众恶鬼见了这位玄袍男子,个个面上现出畏惧之色,不敢再靠近谢逸,竟纷纷后退几步伏趴在了地上。
玄袍男子一言不发,只是抬手指去一个方向,众恶鬼头也不敢抬,惊慌的点了点头便化作了几股黑烟,朝着玄袍男子所指的方向急速撤离。
谢逸还未搞清楚状况,眼前伸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腕上的玄色衣袖点缀着银色的云纹花边,看起来高贵雅致。
谢逸盯着那只伸过来的手出神,没多想这玄袍男子只是想拉他起身。
主动伸出手去却没有得到预期中的回应,玄袍男子轻声笑了笑,竟蹲下身子,一把将谢逸从地上扯进了怀中。
谢逸被他突如其来的放肆动作吓了一跳,愣怔的抬起头来,便撞上了一张风流不羁的面容。
“伤的很重么?”
玄袍男子有着一副颠倒众生的邪魅笑容,不阳光但霸气,不刚正但魅惑,就这么一错不错的盯着怀中谢逸那张突然涨红的俊脸。
“没……没有。”
谢逸尴尬不已,从他怀中挣扎着站起身,却垂了眸子不敢再与他对视。
“恩人呐!多谢恩人救了我的孩子……”
妇人从屋中冲出,怀里抱着虽然醒过来却仍旧痴痴呆呆的小童,噗通一声跪倒在谢逸和玄袍男子的面前就要叩头。
谢逸忙将妇人扶起,玄袍男子也靠近过来,抬手抚了抚小童圆圆的脑袋,那小童转动眸子望了玄袍男子一眼,忽然就钻进了妇人怀中,哇哇的哭叫起来。
妇人惊喜jiāo加涕泪横流,她的孩子终于治好了,激动的又要给玄袍男子跪下,却被他一把拦住。
玄袍男子笑道:“这孩子刚刚还魂,还比较虚弱,你还是带他下去休息吧。”
那妇人千恩万谢的进屋去了,谢逸见事qíng已经了解,回身望向玄袍男子,忍住胸口剧痛勉qiáng笑道:
“方才多谢这位仁兄相救,谢必安感激不尽。”
“谢必安?”
玄袍男子玩味的重复了一句谢逸的名字,扯起唇角邪魅一笑:
“这名字不错!”
第19章 皇帝戏丞相
谢逸不知该如何答复他的这句夸赞,胸口的剧痛令他愈加难忍,只好qiáng打jīng神,微微笑道:
“必安还有要事,就此别过,倘若他日需要用到必安,可到青城山三清观寻我,必安定会报偿。”
玄袍男子不语,只是一味的笑望着谢逸。
谢逸尴尬的没了话说,只好抱拳行了个别礼打算就此离开。不成想走了没几步,忽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直到悠悠的转醒过来,睁开双眼看到一众关心不已的师兄弟们都围着他,谢逸方才知道,是那个玄袍男子将他送回了三清观,原来那个玄袍男子名唤元烨。
自那日之后,元烨便时常出现在青城山上,有时会百无聊赖的坐于树下chuī着长萧;有时会在谢逸练剑时突然出现与他过上几招。只是每次话都不多,最常见的表qíng便是凝望着谢逸微笑。
“必安?必安!”见谢逸愣怔出神,范皓忍不住唤了他两声,“必安,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无赦我们搬来这里住吧?”
范皓点了点头,既然谢逸想要搬到这里来住,那么他也就随了谢逸的打算,同他搬过来住吧,只要还在一起,住哪里都无所谓。
……
阳间睿国,睿历二百三十一年。
原靖安小王爷李灏篡位成功,登基为帝。
与此同时,荣升皇后的靖安王妃经过一天一夜的分娩折磨,于拂晓时终于产下一子,借日月同辉之意,取名为昭。
一晃二十年后,睿国皇城,帝王寝宫内……
“父皇,可好些了?”
太子李昭守在榻前,认真看了看病入沉疴的父皇李灏,李灏虽未退位,却已缠绵病榻一年有余,近日来越发的昏沉了,竟现出些大去的光景。
沉卧于榻的皇帝难以言语,却把眼睛睁开来看了太子李昭一眼,勉qiáng的微微笑了笑。
这个微笑实是因为欣慰,欣慰上苍赐予了他一个好太子。相貌端庄温和不说,在他缠绵病榻的这一年来,处理的国事井井有条,能力不在他之下,就连近日科举殿试的选拔,也是亲自阅卷唯才任用,怎能不让他放心的将睿国jiāo接给他呢。
“三……甲……”李灏囫囵不清的吐出两个字
李昭猜到父皇想要问什么,无非是想了解一下今年殿试的结果,便大声的回道:
“恭喜父皇,今年的三甲极具才学,尤其是状元郎景钰,他的文章浩然犀利,又兼具德行政规,皇儿极是喜欢他……”
“谁?”李灏仿佛听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名字,蓦地睁大了眼睛,喃喃的问道:“又是苏……苏景玉?”
李昭愣了愣,他不是没听说过苏景玉的大名,若不是这二十多年前的一桩血案,被凌迟处死的苏景玉一直纠葛在父皇的心中,父皇也不至于郁结于心导致病入膏肓。
“父皇,他姓景名钰,不姓苏!”李昭深怕加重了父皇的病症,紧忙解释着。
“景玉……你是来……接朕的吗?”李灏含混不清的嘟哝着:“朕……对不起你啊……景玉……”
言罢,李灏双目一闭,驾鹤西去了。
睿历二百五十一年,睿国先帝李灏驾崩,新帝李昭继位,拔殿试头筹状元郎景钰为右丞相,主管律令及有关刑狱事务。
某夜,右丞府邸。
眉清目秀的景丞相正伏在案几上专心致志的查看着一卷案宗,旁侧的博山炉氤氲着提神的薄荷香气,一盏倒了许久的西湖龙井早已凉透。
“景爱卿!你果然没有休息……”
门外突然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不用猜想,必是隔三差五便以探视公务为由来他府邸蹭茶的皇帝李昭。
景钰连忙起身迎出门去,果然望见只带了一个侍卫的皇帝李昭满面chūn风的朝他走来,景钰正要屈身下拜,却被李昭一把拦住。
“大半夜的又没人瞧见,这些礼数就免了吧!”
“圣上这么晚了还出宫,仅带一个侍卫,太危险了。”
皇帝李昭与他同年同月同日生,仅比他晚了几个时辰,二人xing格相近,喜好相同,政事上也从不相左,所以,景钰的官运才得以节节高升,直升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丞相。
这等幸事对谁来说,都是大运大顺的天赐之福,可景钰却总感觉哪里不对。
君臣之道,君礼而臣忠固然没错,可君王的礼未免太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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