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梦_顾禛【完结】(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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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前一直把这本书当做自己最后的救命稻糙,如今想到这本书到了最后可能就是废纸一叠,几乎让他发狂。

他的眼球周围慢慢溢出一圈血红色的痕迹,眼球也像是失控了一样在眼眶里不住乱窜。肖云鹤只闻得铿然一声脆响,张衡之腰畔长剑已经出鞘。剑身裹挟着一层粘稠的血雾折she出森冷的寒意,朝着秦致当胸击下。

如果说先前肖云鹤还能因为有那么一点冷静和好奇而按兵不动的话,眼下这个时候,却是想再旁观下去都不能了。

抬手放枪,残余的三发子弹尽数没入张衡之的胸口,却全然对他造成不了一点儿伤害。剑光bī近的一瞬间,肖云鹤扬手,硬是用手掌将劈向秦致的一道剑光徒手挡下。

“云鹤!”

鲜血四溅。

他听见有人喊他。

掌中浸出的鲜血带着滚烫的热度,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带来有着温度的血腥气。

那些缠绕在剑身之上的血雾被鲜血吸引,本身仿佛有生命又极其畏寒似的,一旦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巢xué,就纷纷不顾一切的朝着肖云鹤掌心的伤口钻了过去。

像是被用刀生生劈开了这副皮囊在壳子里又硬塞了另外一团东西似的,肖云鹤只觉得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堵在口鼻处,整个人有种溺水的憋闷,血雾窜进体内横冲直撞,在眼前带出一片血红。

像是某个遥远记忆里的模糊场景,漫天的烈火与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连河水都被染成一片赤红。

黑衣黑发的男人神qíng淡漠,掌间一张弓被拉的好似满月。

男人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块鹤形的白色玉璧,握在掌心,再松手时,已经是玉白色的齑粉从指fèng间簌簌而落。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你看错我了。”

肖云鹤只觉得内心深处猛地窜上一股复杂到难以言喻的感qíng,愤怒和惊悸jiāo织着,几乎已经让他无法思考。双掌之间像是燃烧了起来,一合一展之间,已于掌心之间已经现出一把几近透明的薄刃,激dàng出的煞气直接把张衡之掀出好远。

不同于之前淡金色的虚影,真真实实暗青色的利刃,刀身略弯,光华流转间,溢出一股冰冷的寒气。

肖云鹤眼底暗金色流离,密密织就一层暗金的瞳色。qiáng烈霸道的气焰迸发而出,在周身卷出一个巨大的风旋儿扩散开去,扬手将兵刃握在掌中,刀身微微嗡鸣,似乎在欢迎主人的回归。

肖云鹤轻抚刀身,一侧,在边缘映出自己面无表qíng的脸。

淡漠的神qíng仿佛与当年男人对待自己的别无二致。

然后他听见身后一声低低的像是叹息的呼唤:“衡青。”

肖云鹤回头,男人的面容与记忆中没有半分分别,就连láng狈也都láng狈的叫人目眩神迷的好看。伸出两指略略抬起秦致的下巴,四目相对,肖云鹤嗤笑一声,语调森冷的接近于无qíng。

“我真没想到,你秦琅寰还会有这么一天。”

伸手在秦致唇边微微一抹,肖云鹤伸出舌头舔了舔指腹上的血痕,淡漠的神qíng破开化作一丝冷笑,几乎是质问道:“你居然还敢跟我定契?”

“我现在还有什么不敢的?”秦致微微一笑,回应却只此一句。

背后响起张衡之疯狂的嘶吼,长剑再次砍下撕裂了风声,肖云鹤连头都没回,扬手一挥,兵刃相接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声,肖云鹤反手一压,张衡之的一口长剑便应声而断,碎裂成几截。

“破铜烂铁。”肖云鹤冷笑,再不理会láng狈摔出去的张衡之,手腕一翻砍断铁链,下巴微微一扬,正yù说话:“秦琅寰我……”

话没说完,被吻封住了。

灵巧的舌头撬开齿关,长驱直入,捉住肖云鹤的舌头细细纠缠。肖云鹤本想推开他,只是秦致的怀抱带着不容拒绝的暖意,无论过了多少年都像是当年那个清风徐徐的荷塘夜晚,qíng不自禁的就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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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其中。

万劫不复。

他想。

可惜呀可惜,还没什么理由可以原谅他。

秦致箍住他的后脑,压下来,试图让这个吻变的更深。肖云鹤抬脚去踹他,唇舌纠缠间牙齿捕捉到秦致的舌,狠狠地咬下去。

细微的血腥气冲撞着神经,肖云鹤戾气上涌,暗金色的瞳色猛地深暗下去,更显出漠视一切的无心和无qíng。

“秦琅寰。”他退开几步,说,“别bī我杀你。”

“滇城一万六千二百八十一条人命,是我欠你的。”

肖云鹤神思一恍,只觉得他从来没有见过秦致如此郑重的神qíng。下一秒,幽蓝色的魂火铺天盖地的燃起,遥远天幕中的某颗星辰也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在昏暗的夜晚中迸发出刺目的光亮。

秦致的身形也在这火焰中渐趋虚无,像是一幅燃烧着的残像,啪的一声,那块鹤形玉璧掉落在地,小小荷包上绣着的秦字在漫天的火焰里格外的耀眼。

还记得男人似乎从不离身的小小挂饰——白色玉璧被雕成展翅yù飞的鹤形,下方挂着一个小小的荷包,荷包上绣字的手艺却是差的很,一个“秦”字被绣的歪歪扭扭,活像是一条扭曲的金色爬虫。

却也还记得男人qiáng忍着笑意半真半假的赞道:“我很喜欢。”

“你!!”

淡漠的表qíng在一瞬间碎裂,肖云鹤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块掉落在地的玉璧:“你不是——!!”

“我总想找个机会还你……”秦致笑一笑,似乎有点感伤,“可惜不能……”

“你别怪我。”他轻声说。

那一瞬间,茫远时间里的记忆回溯,男人言语里带着那一点浅浅的脉脉温qíng,他说:“衡青,我喜欢你。”

当时觉得不过是柔qíng蜜意里随口道出的qíng话,兵刃相向的一日更只觉得讽刺和决绝,然而直至今日,他忽然又有一点冲动,觉得这一点真心又不像自己想的那样láng狈不堪。

“琅寰!!!!”

肖云鹤失控般的大吼,qíng急之下在掌心聚拢起一道淡金光芒在刃上随手抹开,扫出一片巨大的光幕试图把漫天大火尽数压下。淡金色的光芒与幽蓝色的火焰逐渐融为一体,变成闪烁着的破碎光点,缓缓聚拢到一处。

肖云鹤忽然觉得很疲倦,手一松,兵刃落地带来咣啷的一声轻响,他觉得自己被拢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秦致喃喃的低语传入耳里:“衡青,我对不起你。”

两个人抱在一处,星星点点的火焰像是盛放在午夜的热烈烟火。

张衡之的双眼已经全数被那种妖异的血红所占据,原本整齐的发冠也在数度狂风中被chuī成杂乱的一团。他的嗓子里发出一声类似野shòu的咆哮,对眼前的异景似乎毫无畏惧,一张淡白色的纸片一扬,竟从半空中随手召唤出一只赤色大鹏。

那赤色大鹏厉声长嘶,朝着二人直扑过来。

秦致一手拢住已经昏迷的肖云鹤,朗声喝道:“玄珏!”

空气微微颤动,似乎刚才还从远远处传来野shòu的嘶吼眨眼之间就到了近前。那鹏鸟面对野shòu的嘶鸣显然胆寒,只在原地拍着翅膀任凭张衡之再怎么驱使也不愿向前半步。一道黑色的影子不知道何时就已经出现,早已无声地默守在秦致身侧。

一只通体漆黑的豹子,琥珀色的瞳仁散发出凛冽的杀气,几乎是在跃身的同时就咬断了那只大鹏的喉咙。

张衡之仿佛遭到了一记重击,瘫倒在地,再也起不来了。

那只黑豹清啸一声,扑过去仿佛泄愤似的对着张衡之又挠又踩,直到连秦致都看不下去了,哭笑不得的说了一句“你别把他给我弄死了”,才恋恋不舍的从张衡之身上跳下来,屁颠屁颠儿的跑回来,讨好似的用大脑袋蹭了蹭秦致的腿。

秦致摸了一把豹子的脑袋,挠了挠豹子柔软的耳朵,才笑说:“给我看门儿去。”

然后额头抵着肖云鹤的额头,轻轻吻下去。

豹子很非礼勿视的转了个身,跑去看门儿,在门口威风凛凛的一蹲,留下一条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

肖云鹤迷迷糊糊的醒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全身上下跟被拆开重组过一遍还忘上润滑油似的,每个关节都觉得别扭。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又不太像,觉得也许是自己的事,但有时又有错觉是别人的。只记得上元节的灯笼,底下坠着个木牌写各色灯谜,黑衣锦袍的男人一身卓然贵气,却肯屈尊到路边摊上去给他买一支糖葫芦。

“唔。”他睁眼,森然之意褪去只留下一双墨黑的眼,懒洋洋地挨着秦致的嘴角咬了一下,“你可真会算计,有了血契还不够,还敢骗我跟你定魂契。”

“你自愿的。”秦致微微一笑,伸出手去在地上摸索那块鹤形玉璧,“我只不过跟自己打了个赌,看看你会不会来,又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死。”

不说这个还好,肖云鹤闻言一声冷笑,先是一记肘击把秦致撂倒在地,翻身压过去揪着秦致的领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死不了”,而后又停一停,“你魂魄呢?”

“散了。”云淡风轻的表qíng似乎仍旧不是在说自己的事。

“散了!?”

“被天雷劈的。”

“什——!”

“一万六千二百八十一条人命,一个你,一个夜睿,还有阎罗第一殿里的两千鬼卒。”他低声数来,“逆天改命,qiáng开鬼门,你以为哪个老天爷还会饶我?”

“你——!”肖云鹤立时静了。

秦致一笑,说不清是坦然还是自嘲,片刻后说。

“还你。”

肖云鹤低头一看,是那块白鹤玉佩。

“我不要。”

“衡青。”

“叫我肖云鹤。”他松开揪着秦致领子的手,漠然道,“衡青已经死了。”

秦致无话,只得先行把东西收好,手蹭过胸前的伤口,低低的咦了一声,才发现又是满手的血。

“你怎么还没止血——!”肖云鹤觉得头都大了,手忙脚乱的想去给秦致的伤口按压止血,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也不怎么好看。

“又死不了,最多làng费点医院的血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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