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肖云鹤的眼里,秦致那个敲棺材的动作基本等同于告诉里边儿可能存在的那位住户“我们要bào力破门了啊”,……某种意义上还真是bào力执法的最佳典范。
至于说开棺验尸这回事儿……不知道为什么,肖云鹤就是觉得这场景放在古装悬疑剧里还差不多。
棺材的质地很好,懂行的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上好的楠木,看来当年卫家的四姨太为了保命在这上头花费的心思绝对不少。棺材很宽,至少躺一个永远不会再动的人是绰绰有余。肖云鹤本还在担心封棺的钉子怎么给弄下去,不过真上手了才发现这担心根本没必要,因为这上面根本就没钉子。
没钉钉子那开棺的难度自然就下降了不少。因为两口棺材并在一起,拉住棺盖一边往外头拽的这种方式不好施力,两个人就先把两口棺材各自先推到一边儿。棺材摆的位置也不算太高,推开之后两个人再合力在一侧朝外推,都推开一条fèng了肖云鹤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俩都没做点儿什么防护措施,万一再从里面喷出个毒气毒烟毒粉末或者gān脆伸出只骨头爪子来——幸好这种qíng况没有发生。
不过肖云鹤也没有那么好奇心旺盛的先朝里头看一眼,两个人把棺材盖儿推开一半,秦致再走到另一边儿把棺材盖给拖下去。推掉的时候在地上溅起跟沙尘bào似的一层土,两个人灰头土脸的水平又进了一层。
肖云鹤本来还有点担心秦致额头上的伤会不会感染,不过看他自己都没怎么在意,也就没说。
两个人先打开的是梁水心的棺材,真到看的时候就有那种这样也不奇怪的感觉——棺材里没有梁水心的尸体。一想到梁水心是被推到井里淹死的肖云鹤又觉得卫思明的智商有点着急,怎么说那年头人要生活主要还是喝井水的,估计卫家家大业大的不差这一口井,不然真不知道卫思明是以何种心态面对那水做出来的饭和洗出来的衣服的。
记录上关于这个墓葬的细节多少有点儿语焉不详,但看梁水心那意思这多半也就是个衣冠冢。棺材里是一整套的凤冠霞帔,凤冠缀金花、衔南珠,做工jīng巧,霞帔绣赤金色牡丹图样,环佩叮当,同样巧夺天工。余下的便是一身赤色绣花旗袍和一双滚边的红色绣鞋。
旗袍的下摆处有一块很大的暗色污渍,像是不小心泼在锦绣山水上的一块污糟墨痕。时间太久已经无法断定是不是血迹,不过肖云鹤也不觉得还有其他的可能。
红色绣鞋的脚尖处坠着两颗碧绿的翡翠珠子,自然下垂保持在一种静默的姿势,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在不住地晃动。
肖云鹤看着这双绣鞋,忽然就想到温芷兰监控录像里的那一双,式样很像,尤其是边缘处的那一点刺眼的艳红和一层荧绿。
那种眼前又模糊又刺痛的古怪感觉又来了。
肖云鹤尽量避免去看那双鞋子,转而去看棺材里的其他东西。
除了凤冠霞帔嫁衣绣鞋之外,棺材里还有一个大概二十厘米见方的檀木首饰盒和一个巴掌大的红布小锦囊。秦致把盒子打开,里边儿装着一对翡翠玉镯,两根白玉牡丹的簪子和一对珍珠耳环,看样子这应该算是卫家给梁水心所谓的彩礼钱。而那个红布小锦囊里装着的则是一个长命锁,梁水心用不着这玩意儿,那估计就是从她儿子身上拆下来算是给她留个念想儿了。
这些东西之下垫着的是一块明huáng色的锦缎,秦致将锦缎一点一点的从那些东西之下抽出来展开。上面的朱砂已经有些模糊和褪色,但从顶头的敕字还能看出这应当是一张符咒。龙飞凤舞的笔迹兴许还能让行家里手感叹一句笔意纵横,反正在肖云鹤这种没书法造诣的人来看毛笔字儿基本等同于鬼画符。
秦致拿着符咒端详了一会儿:“真够可以的。”
“嗯?”
“他也不怕遭报应。”秦致把符咒团成一团扔回梁水心的棺材里,“开另一个。”
开卫思明棺材的时候,肖云鹤和秦致不约而同的注意到了棺盖上的钉痕。
卫思明死后恐怕是正常下葬的,那当时封了棺也没什么稀奇。两个人照刚才的方法准备开棺,棺盖刚被推开一线就有一种很让人作呕的味道飘了出来,幸亏两个人都没怎么吃饭,不然凭着胃里这翻江倒海的劲头儿,两个人估计要把胆汁都吐出来才能继续gān活。
这种味道和那种单纯只是尸体腐烂散发出来的尸臭几乎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肖云鹤几乎都想不到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种让人发狂的味道,非要说的话那真的只能是臭的令人发指了。秦致也受不了了,抽出一张符纸顺着棺材被推开的那一线飘了进去,半晌没有反应,味道也没有减淡,肖云鹤正想问秦致说你法术是不是失灵,爆炸声就猝不及防的响起,棺盖被气流掀起撞击到顶上的天花板被炸了个四分五裂,连带着棺材在狭小的室内噼里啪啦的下了一场木头渣子。
爆炸声响起的那一瞬间两个人就各自后退,分到室内的两边才避免了和木头渣子的亲密接触。还没等肖云鹤说话,以爆炸一点为中心就又冒出一股接着一股的黑烟,很快弥漫了整个空间。这种黑烟似乎带着很大的刺激xing和腐蚀xing,肖云鹤只是伸手挡了一下口鼻,都觉得手背上火辣辣的。
脱下外套暂时护住luǒ|露在外的皮肤,在一片几乎要把人熔化的黑暗里,肖云鹤看到一个身影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就是表面意思——他以脚跟为支点,像圆规画圆一样,以非常平顺的曲线画过四分之一个扇形,完全没有借助任何的外力,就这样站了起来。
肖云鹤真觉得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神展开的太快他开始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黑烟的属xing不明,他也不敢贸然的把口鼻bào露在黑烟之中,能见度有限,又听不见什么声音他很难判断秦致的状态。一阵古怪的风chuī来,将黑影身上挂着的破布直接拍到肖云鹤旁边的墙上,那是一块褪色褪的很严重的大红绸缎,还有半朵古代新郎官儿结婚时挂在胸前的大红绸花。
挡在面前的羽绒服已经逐渐发出烧焦的味道,尽量遮盖的双手也没有幸免,温热的感觉顺着手臂滑进袖口,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最要命的还是眼睛,因为要观察周围的状况,他的眼睛或多或少的都要bào露在黑烟之中,那种刺痛感几乎深入眼底,让肖云鹤有种下一秒就会视网膜爆裂的恐慌感。
再这样下去,他毫不怀疑自己会被活活融化在这铺天盖地的黑烟里。
肖云鹤退无可退,整个人贴在大理石的墙面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炫目的金光在室内震dàng开来。像一条游走着的金蛇,瞬间就与浓烈的黑烟缠在一处。
肖云鹤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感觉到背后一空,因为他几乎整个人都是在靠这堵墙支撑着,猝不及防间,肖云鹤整个人向后摔了出去。
嚓嚓的摩擦声不过持续了三五秒,石墙上裂开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就已经彻底闭合。肖云鹤从地上站起来,面前的石墙光滑平整,几乎看不到一点儿fèng隙的痕迹。
非常空旷的一间石室,完全没有一点儿摆设。
肖云鹤在方才的裂口处仔仔细细的摸索过两个来回,手终于无力地垂了下来。
渗出的血缓缓地滑过指fèng,凝在指尖,一滴一滴的掉落下来。
手背上被腐蚀出许多细小的伤口,血流的不多,可似乎怎么都止不住。
……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qíng况下,和秦致分开。
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如何,瞬间被巨大负面qíng绪笼罩了的肖云鹤,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该死。
他妈的。
非常不慡。
肖云鹤qiáng迫自己静了片刻,闭上眼睛,深呼吸。
忽然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肖云鹤猛地睁开了眼睛。
在房间的角落里,站着一个男孩儿。
眉毛很淡眼睛带着暗暗淡淡绿色的男孩儿,怀里抱着一只慵懒的黑猫。那只黑猫似乎完全没把肖云鹤放在心上,抬起眼睛略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把爪子搭在男孩儿的小臂上开始梳理自己的毛发。
男孩儿的声音又轻又冷:“肖云鹤?”
肖云鹤看着他,却不回答。
男孩儿一笑,促狭的神qíng和他抱在怀里的那只猫如出一辙。
肖云鹤尽量不着痕迹的调整到一种戒备的姿势,与男孩儿还有那只猫对视。
大约是感觉到了来自对方潜在的威胁,在状况不明的qíng况下,有一种本能促使肖云鹤争取在某个合适的时机先发制人。可是他并不清楚对方是人是鬼,又怕贸然行事反倒bào露出己方的缺口。
比起男孩儿,他更在意的是他怀里的那只黑猫。
肖云鹤在平时可不是个会在身上藏大规模隐藏xing武器的危险分子,但是在预料到可能会有危险的旅途之前,他一般都会在身上准备着点儿什么。
大约十厘米长的锋利小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滑进他的手里。
但是从常规意义上来讲,这种东西只能拿来做脱困的工具,绝对不是一件趁手的武器。
黑猫的耳朵动了动,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扭了扭身子,从男孩儿的怀里跳下来。
它走路的样子很优雅,慢慢地在肖云鹤和男孩儿连线的中点位置站定。
肖云鹤看到它的嘴张开,而后一种刺耳的叫声从它的喉咙里传了出来。
这个密不透风的空间似乎随着它的叫声不断地摇晃起来,而后,猫和男孩儿又都不见了。
周围的墙壁开始发出一种嚓嚓的摩擦声,坚硬的大理石仿佛变化成某种柔软的物质,将猫头人身的怪物一个个地挤了出来。
一颗硕大的猫头,堂而皇之的顶在他们的脖子上,微微颤动着的耳朵,明亮到足可以称得上是诡异的一双眼睛,鼻子和嘴,还有在脸颊两侧微微颤抖着的猫须,其余的所有地方都是被寸长的毛发覆盖着。
他们的指甲很长,几乎已经超过了原本手指的长度,指甲上泛着一种灰白的不透明的死色,虽然长指甲很有折断的可能,不过肖云鹤不想抱着这一点侥幸的心理期待他们的指甲断掉来削减他们的战斗力。
也不知道他们死不死的了。
在外面的时候,肖云鹤兴许还能顾及到他们是人变的没准还有救就没有痛下杀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在现在的这种qíng况下坐以待毙被他们刺成筛子。危及到生命的qíng况下肖云鹤绝对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小刀出手,毫不犹豫的划向对方的要害。
到最后,更是毫不留qíng的给对方当面一击。
52书库推荐浏览: 顾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