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话问的,高兴得起来么?
“你找我什么事儿?”
“没什么,出来吃个饭。”
“俩大男人平安夜出来吃饭?”肖云鹤抬眼扫了一圈周围的位子,嗯,西餐店的生意不错,座无虚席,一个个小隔间安排的既凸显了门面的格调又塑造了相对封闭的小空间保护了顾客的隐私,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出门约会的都是一男一女。俩大男人平安夜晚上来这么高档的餐厅——肖云鹤觉得进门时服务生的眼神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小瑶和徒弟出去了,家里没人,出来找你吃饭。”秦致笑一笑,顺手给肖云鹤的杯子里添上一点红酒,但说的话明显就是答非所问,“嗯……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你都快好了你说我呢?”肖云鹤用勺子刮了刮粘在铁板上的jī蛋,“不过可能留个疤。”
“改天我想办法帮你去了。”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没事儿折腾个什么劲儿。”肖云鹤就是看不惯秦致瞎折腾,合着知道自己死不了了就特大无畏的能让人拿刀戳拿火烧的,真有本事。
秦致失笑,不再说话,正好这个时候新点的牛排上桌,换了个部位,也不知道会不会做的更嫩。秦致切了一半给自己,另外一半推给肖云鹤:“你吃吧。”
其实秦致也很苦恼自己该说点什么,他不傻,看得出来自己要是再说对不起肖云鹤肯定炸毛,但是除了这句话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欠肖云鹤或者衡青的实在是太多,就算是有当时是夜睿挑拨离间从中作梗的这个大前提在,但这也不能掩盖自己当时冲动无脑的现实,更何况有些事qíng是自己亲手做下的,很有责任心的秦先生还没对自己宽容到能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别人身上的地步。
就这样陷入到一种诡异的自责里去。
如果当初不是自己自以为是任xing妄为,如今肖云鹤应该早已平平安安的度过人间一世继续做回他的上界仙家,自己呢,要么真的清心寡yù修成仙缘,又或者再世为人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次孟婆汤过了多少次奈何桥,保不准就有哪一世成了为非作歹的大jian大恶之徒,孽镜台前走一遭一生行径一览无余,阎王的判官笔一挥,这辈子就可能是冻死在街边的一只流làng猫。
时也命也,于秦致来说那是一时没脑子的自作自受,对肖云鹤来说,那可真就是无妄之灾。冷清惯了的仙家逐渐习惯了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结果故事到了结尾才发现朝夕相对的爱人接近你的最初目的就是为了到最后能出其不意的捅你一刀——秦致觉得自己这事儿办的简直不是混账二字就可以概括得了了。
是,他当年大义凛然到明明都发觉了自己对衡青绝非虚qíng还肯痛下杀手大义灭亲,最终做出判断的也不过就是那一瞬间的事,却足够叫他以后的日子万劫不复。
他想不到给肖云鹤什么补偿。
肖云鹤也不屑要。
古怪的沉默了一会儿,秦致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个盒子,放在餐桌上慢慢地推过去:“给你。”
“啊?”
“算是圣诞节礼物吧。”他低声说,“去五台山的时候在庙里求了串佛珠,后来想想我自己也用不着。后头又还惹出那么多麻烦来,一直放着差点就忘了。”
肖云鹤没接,但也没推回去,只说:“张衡之那俩儿子找着了么?”
张衡之事发之后张琏和张璟就下落不明,警方原本想cha手被罗家给拦下来了,罗树人还在审查组里压着呢,沈恒也不好说什么。至于这件事儿的后续事宜舒家是由舒承泓接手的,舒凌在警局忙,最近也没联系他爸,是以肖云鹤对这件事qíng知道的也并不清楚。
“找不着的,估计是被夜睿带走了吧。”秦致若有所思的说,“不过也好,总比再来一个张衡之好点。”
秦致这句话倒说得在理,比起未知的对手,能多圈定一个敌人未尝就不是多一分胜算。难得啊,一个月了夜睿还没整出点新的幺蛾子,不过照他先期已经收了那么多魂魄来看,肖云鹤反倒对这种暂时的平静有点担心。
离了五台山之后他的灵力就不好用了,虽然从本意上不想再做回衡青,可是如果自己以如今的qíng形来对付夜睿的话,估计自己都该嘲笑自己不自量力了。
一想到夜睿肖云鹤就觉得倒胃口了,匆匆扒完最后一块牛排:“你对夜睿的封印还有多久才破?”
“不清楚,不过看他的架势,也不远了。”
“啧。”
共同的敌人远比各自的qíng感要有话题感,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无关紧要的闲话,比如殷鸿正手里那堆怪符是不是夜睿授意别人给他的,又或者是颜回生是不是也跟夜睿有关系,很明智的不谈感qíng的话,两个人倒也能平心静气的吃完一顿饭。
“时候不早了,我走了。”
肖云鹤眼看着服务生撤走餐后甜点的盘子,说道。
“我送你。”
“不用,我回局里加班。”
肖云鹤穿上羽绒服,听见秦致跟他说:“系严实点,外面冷。”
就那么一瞬间,到底还是对这种关心无所适从起来。
淡淡的嗯了一声,肖云鹤抬手系上领口的扣子。秦致也站起来,拿过那个还放在桌上的似乎被肖云鹤遗忘了的木盒子:“你拿着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肖云鹤忽然对秦致这种低声下气的态度感到好笑。
他没有推拒,任由秦致把盒子塞进他的手心里。
然后他听见秦致说:“云鹤,我喜欢你。”
肖云鹤没有回头,五台山上qíng急之下秦致的那一声他已经忘了,只觉得这是秦致第一次叫他的名。
只是在他一听,满心满意的都是涩味。
“你说。”他的声音里免不得带上一点讥讽的笑意,“你喜欢的到底是肖云鹤,还是衡青?”
说完这句话,肖云鹤连头都没回,直接走出了西餐厅。
他总算明白了,他在气秦致的看不透。
自从他知道当初害自己身死族灭的一切都是夜睿一手策划的之后,老实说,他对秦致的怨恨就淡了很多,早就不如当初察觉到自己被背叛的那一瞬间恨不得把他扒皮拆骨永生不得见的地步了。是,是秦致捅了他一刀才让他魂魄受损不得不再入轮回暂且安身,滇城那一万多条人命也是秦致松手放了火凤才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是,孽是秦致做的,可这么多年他还的也够多了,真正该被天打雷劈永不超生的夜睿却还逍遥快活了这么多年!
他可以不恨秦致在他心上狠狠捅的那一刀,他也可以不恨秦致害的滇城那一万余人无辜枉死。滇城不过对他人间一世有片刻恩养,火凤一出可保魂魄无虞,他们大可手拉着手喝了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欢欢喜喜的再世为人。他恨的只是秦致当时对自己不曾有过一丝最坦dàng的信任,直到自己死了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是入了别人jīng心谋划的一个局!
从衡青到肖云鹤,前者是jīng心布局的接近,后者是带着对衡青歉疚的补偿,可现在他是肖云鹤他不是衡青!
肖云鹤不否认自己喜欢秦致,那天晚上他在医院看到许愿对殷浩的态度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他在乎秦致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就唯独他一个当局者还感qíng迟钝的看不透。肖云鹤不在乎自己喜欢上的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反正他孤家寡人一个也没有父母可以顾虑,只是一句话,他绝不能容忍在秦致心里他竟然是自己的一个替身。
在感qíng上,这就是他的底线。
肖云鹤头也不回的离开西餐厅,秦致没有追出来。
街上橱窗里圣诞老人的霓虹灯闪啊闪,一对对男女手挽着手经过,笑语连连,亲密无间。
肖云鹤在半空中呵出一口冷气,站在马路边儿上,bào躁的等着拦一辆出租车。
平安夜会下雪都是骗人的,肖云鹤看着天上半弯的月亮,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手掌微微收拢,触到秦致塞到他手里的小木盒子,一瞬间的念头想把东西远远地扔出去,忽而又停住了。
☆、第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我!去!实!践!了!不!一!定!能!上!网!所以这几天大概就是存稿箱~T T下次更新在四号!
莫名其妙的冲动,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肖云鹤在心里对自己反复无常没个准头的行为愤愤地啧了一声,其实更想做的就是立时拖个沙包过来狠抽一顿,真是自己跟自己生气都没处撒个火的。盒子尖锐的棱角磨蹭着掌心,平安夜虽没下雪但从天气上来说也的确是寒冬腊月,肖云鹤没心qíngnüè待自己好好的一双手,把手连着盒子一块塞进羽绒服口袋里。
然后,很有光棍气势的在马路边儿上等着拦车。
大概是因为平安夜qíng侣结伴出游的比率明显增高,来来回回的出租车上的那个空车的牌子似乎永远处于一种倒下的姿势,终于在等了将近二十分钟之后,肖云鹤才很眼疾手快的跟着一对刚下车的小qíng侣的步子一脚踏进车内,顺便成功的接收到了预备上车的下一对qíng侣的一对白眼。
沈恒潜移默化的影响就在这个时候凸现出来。肖云鹤很流氓的从裤口袋里掏出警官证在两人面前一晃,撂下一句硬邦邦的“警察办案请多配合”直接把男人还未出口的脏话堵了回去,在男女大眼瞪小眼的间隙里扬长而去。
这才觉得心qíng稍微好了些。
肖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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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在座椅上放松身体,前排的司机先生战战兢兢却又隐含着兴奋之意的声音传过来:“警察先生您倒是说跟着哪辆车呀?”
“啊?哦。”肖云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扯的谎,“……没什么事儿,开市局吧。”
接着在司机先生一脸黑线的表qíng下,闭目养神。
可是一安静下来还是有种莫名其妙的的烦,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从某个角落里喷薄而出。出租车车窗映照出的单薄的面部线条,也在熟悉和陌生的间隙里来回震dàng,逐渐逐渐的,在他眼里就融合成另外一张脸。
神qíng漠然的,像是个假人。
肖云鹤动动嘴角,玻璃面上的模糊人像也跟着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qíng,只是在他一看,怎么看都觉得有点讽刺。
他忽然在想,如果衡青还活着的话,那他现在又会对秦致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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