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睁开眼睛,就直直地看着那座岩山贴着我的脑门掠了过去,瞬间我们飞过了那道岩山,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王四川又是大叫,“啊!下面!左边有障碍物!”
我一看,只见飞机靠左的方向,边上的岩山上有很多嶙峋的凸起,刚说完飞机翅膀就撞上了一块,飞机立即剧烈震动,火星四溅。还好只是擦过,但前面还是有很多凸起的牙齿一样的石锥,一看肯定躲不过了。
我心念一转,大叫:“把那些玩意儿打掉!”说完自己先上弹,对着前面的凸起开始扫she。机pào的威力很大,前面瞬间碎石飞崩,后面也开火了。从飞机各个部位she出的子弹拖着尾巴she向前方的凸起,瞬间第一根石锥被连根打断。还没等我缓过来,后面成片的石锥就又出现了。
“完蛋了!”王四川在耳机里大吼,我没工夫思考他说得对不对,只能用尽全力大吼:“不要停!”此时顾不了害怕,也管不了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前面凸起的岩石就是我们最凶恶的仇敌,所有的子弹就像瀑布一样倾泻了过去。
乱石飞溅中我也不知道前面破坏得如何,瞬间飞机就已经撞上了那些凸起的岩石,我在巨震中摔翻在地,接着就听到了几道岩石同时划过机腹的声音。
几秒钟后,飞机已经撞了过去,以一个非常小的偏差角度开始转动,机身渐渐远离岩山,往上飞去。
我爬起来看着身后,只看到后面岩石松动,大块的石头被我们撞得往下滚落。
看来我们的扫she起了作用,如果没被子弹那么密集地破坏,这种花岗岩绝对不可能轻易被撞碎,现在从山体上滚落的就换成了这架飞机的残骸。
伊万在耳机里笑了起来,笑得非常放肆。“我爱你们!”他大笑着道。
我是第一次听到伊万发出这种笑声,在那个年代,需要多么开心才敢发出这种笑声。我虚脱一般,靠保险绳挂着才没有倒下,这瞬间想到了袁喜乐——她答应伊万以后,这个苏联毛子肯定也曾经发出过这种能穿透天际的笑声。
这是个属于天空的男人,袁喜乐怎么可能拒绝这种男人呢?
“老吴,你下来解释一下,你们唱的是哪出?”王四川在下面骂道。
“等下。”我道,实在没了力气,闭上了眼睛。
四十四、人影我在pào塔上发呆,看着四周的黑暗,一生中,从没有哪个时刻那么想抽一根烟。我不是很能思考刚才发生的事qíng,我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几个月前我们在佳木斯集合时的qíng景。当时我能想到会有这样的未来吗?又想几个月后如果我能活着回去,我能分清现在的这些经历是真实的,还是梦境吗?
我几乎能肯定,只要有人坚持现在是梦,我一定会怀疑自己,虽然现在抬头看四周,一切都真得不能再真了。
王四川又在耳机里催促,说再不下来,就上来把我拖下去,我才懒洋洋地下去,把刚才的qíng况说了一遍。
老田吐得不成人样了,竟然还对我说他也是负责人之一,这种qíng况为什么不和他商量,没经过他的同意,这要是他报上去,我就犯了严重的错误。
我心说驴日的,怎么没把他给吐死。我之前对老田的印象并不坏,他是老派的,我们自己培养起来的知识分子,一本正经,凡事都遵守着他习惯的那套等级制度。这本来没什么大不了,在当时的单位里,有点知识的人都是这样子。有些人是真心把这套东西当成纲领的,另一些人只是披着皮而已。
不过这时我真的懒得和他扯皮了,不去理会,自顾自走开。老田本身也不善于应付我这种人,嘟哝了几声看没人帮腔也就不说话了。
我当时并不知道,就是这一下默默地走开,改变了很多东西,我以后的人生,也因为这个发生了我完全想不到的变化。这在以后的故事中,我会陆续提到,和这个故事无关。
之后我们便踏上了归途,为了节约燃料,我们关掉了一些探照灯,以后的三个小时,是相对平静的。
就在这三个小时里,我萌生了把这件事qíng记述下来的念头,那是突如其来的冲动,像是有人把这个念头塞进我的脑子里一样。对于文化课并不出色的我来说,这个想法让我自己都有点吃惊。
在这架已经残破的飞机里,我们已经连续七个小时不吃不喝,小便都是尽快解决。这些还不是最难熬的,在这种qíng况下,大家的烟瘾都犯了,抓心挠肝,几乎生不如死。王四川想着办法隔着头罩抽,打发了一些时间,我和裴青一直在闭目养神。
平静只持续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多一点,我们所有人都听到了飞机的一声异动,接着飞机里的灯全灭了。
起初我们很紧张,但是副驾驶出来招呼了一下,说只是照明的电路坏了,然后开始检查起来。
我看了看窗外,这下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听见发动机的轰鸣声。
我走进驾驶舱,这一次老田也非要跟我进来,我看到飞机前方也是一片漆黑,只有几盏绿色的仪表灯亮着,把伊万照得yīn森森的。
“有麻烦吗?”我问。
“暂时没有,油料消耗在我控制的范围内,其他的在上帝手里。”他对我道。
我指了指前面的黑暗:“你这么开害怕吗?”
“这是飞机,又不是汽车,在夜空里我们一般都只靠导航。”他道,“而且照明线路又不复杂。”刚说完前面的灯亮了几下,又灭了,好像很快就能修好。
我放下心来,刚想走,忽然就感到,刚才灯光闪过的那一刹那,外侧几十米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我看向那个方向,现在却什么都看不清楚,本想算了,但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对。
这时不可以有任何差错,我跑回去对王四川大叫,让他打几发曳光弹看看右前方有什么。
王四川惊魂未定,以为又有什么qíng况,骂了几声立即跑了上去,很快曳光弹开始打向飞机的前方。
瞬间飞机右前方被照亮,我在驾驶室凑到舷窗边看,在片状光源里,我看到黑暗里果然有东西,我竭力去看,立即就腿软了,我发现那竟然是一对巨大的凹陷的眼睛,正在注视着我们。
那对眼睛无比的巨大,深凹在眼窝里,那种大小,只一眼就让人头皮发麻。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很快所有人都看到了,我听到王四川在耳机喃喃自语:“天哪,什么东西?”
飞机越开越近,我们很快看到了那眼睛之外的部分,那是一张巨大的黑色怪脸,眼窝深陷,脸奇长无比,目测了一下,足有五层楼那么高。
这时飞机飞得很平稳,就这么看着,有一种它缓缓从黑暗里探向我们的感觉,那瞬间的感受用语言完全没法形容。
“看来这就是胶片里那个影子。”伊万淡淡地说道,“没想到居然这么大。”
“曳光弹增加照明。”我对后面喊了一声,另一杆机pào也开始发she,无数曳光弹she向那张脸的前方。
光亮增qiáng之后,这张巨脸的身体也显现了出来,我立即确定了,那的确是我们在胶卷里看到的那个巨大的影子。它呈现着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站立在浓雾里。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只剩下机pào打出曳光弹的声音,而我们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张脸上。随着巨大的人影越来越近,我看到整个巨人身上竟然满是细小的黑孔,密密麻麻的,好像被虫蛀过了一样。
说那些黑孔细小,那只是因为距离的原因,事实上那些孔dòng应该会非常大。我静静地看着,浑身冰凉,想起了在那条完全被封闭的隧道里看见的尸体,那些尸体腐烂完了之后,也是完全变成黑色,上面充满了孔dòng。
不过我已经肯定,那是一座巨大的石质雕像,因为它身上的光泽和四周岩壁的石头光泽一模一样。这是被人雕刻出来的。看到这奇怪的石雕的脸,那不是佛像,也不是我能想到的任何时代雕塑的脸。这张脸看上去非常的粗糙简陋,我想不出它是什么,它好像只是一个“巨人”而已。
飞机安静地飞着,我发现自己没法思考,这东西是怎么产生的?难道真的有古人进入过这片深渊?而且在这里的巨石上雕刻出这么巨大的一座人形雕像?
那是谁?即使依靠现在的科技,我们也不可能如此深入到深渊里,到底是什么古人有这种力量,能做出这种奇迹来?
四十五、裴青“这是远古时期的雕像。”沉默了一会儿,老田在耳机里喃喃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能是从上面坍塌下来的。”裴青道,“这个‘夸父’也许是在地面上雕刻出来的,然后因为地质灾害沉入地下,最后dòngxué坍塌又掉入了这个深渊里。”
“可能吗?”
“比古人进入到这个深渊去雕刻的可能xing大很多。”裴青道。
真的是这样吗?我无法肯定,但我意识到这个深渊里,一定还隐藏着大量的秘密,是我们永远没法触及的。
飞机缓缓地从“巨人”身边飞了过去,甚至一度我们距离那“巨人”才十多米的距离,我们能清晰地看到那些孔dòng,竟然每个都是能容纳一人的大小。我看着,总觉得那些孔dòng里,好像藏了什么东西。可惜,飞机几乎是一瞬间就飞了过去。我们来不及细看,“巨人”已经在我们身后,消失在了黑暗里。
“可惜,我们不能停下来看看。”王四川道,“谁要是发明个能停下来的飞机,我一定给他颁个奖。”
“也未必需要停下来。”裴青说道。
“拍下来了吗?”老田问朱qiáng,朱qiáng道:“拍下来了。”
“好,我们的任务完成了。”老田叹了口气,好像一桩心事放下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连串声音,飞机外部的照明又恢复了,探照灯又亮了起来。
“奇怪?”伊万说了一声。我拍了拍脸,让自己放松下来,刚才我看到的qíng况,可能是我这辈子看到的最诡异的qíng形,这种诡异实在太怪,使得我现在反而非常安静,只是有点难以思考。
伊万看了看我,摇头笑了笑,好像觉得我的反应很好玩。
我问道:“你不觉得惊讶吗?”
“我们现在还活着,这才是最令人惊讶的事qíng。”他想了想又道,“对了,我需要减轻飞机的重量方便最大程度节省汽油,你让他们清点一下,我们需要把能扔的东西都尽量扔下去,这要尽快做,你先去准备,等下我打开投弹舱。”
说起这个,我脑子里首先出现的竟然是王四川,不由得好笑,退回去和他们说。其他人都还在震惊中没有缓过来,被我拍着手才一个个反应过来,但动作还是很迟钝。
我只有自己来,这里比较重的东西是机pào和子弹,于是开始拆卸。王四川很是舍不得这些武器,对于从小用铁铳打猎的人来说,他们对于枪的感qíng是很难理解的。
投弹口打开,东西搬到了投弹舱,里面的气流非常猛烈,我把整理出来的重物推到轨道上,然后推了下去,看着它们飞滑入黑暗之中。我又把子弹打成捆也推了下去,另外还扔了一些本来不是很有用的物资。
从投弹口看,下面连浓雾都看不到,也不知道那个巨大的影子还在不在,我有些发怔,但还是qiáng迫自己收敛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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