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男人还是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遂放开了他。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也挺难过的。」白思齐的目光沉了下去。「虽然好似一直以来都是我在qiáng迫你,但我觉得,你应该也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白思齐期待的眼神让黎蕴心里堵得慌。
他是喜欢白思齐的。
可是断袖之癖四个字在他心里留下了巨大的yīn影,不是因为在大梁百姓对此不齿,反而更像一种本能的恐惧和排斥。黎蕴又想起不时就会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那个月氏女人,她的怒骂bī使他远远地推开白思齐。
「我……想回银川看看,我想记起我娘之后,再回答你。」
黎蕴可耻地落荒而逃了。
地上的水顺着轻微倾斜的坡度缓缓流向房门,但是他大概是不会回来擦了。
再过五天后,白思齐已经能下chuáng跑跳,变回一个身体健康的正常人。而他的态度也恢复往常,继续没羞没臊地调戏黎蕴,缠着他要跟他一起去银川,那日的一点不愉快就似不复存在一般。
其实黎蕴等到现在,也是有希望白思齐陪他一起去的心的。
然后他就偷听到白思齐正在白湘灵的房间里与她告别。
门主的声音具有很高的辨识度:「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那你不先看看娘亲再走吗?」
「我……」白思齐难得哑口无言,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不了,还是不了。」
白神棍如此底气不足的模样实在不多见,黎蕴耳朵几乎都贴上了木门,恨不得能再靠近一点偷听。
「吱呀——」
木门被突然无形的力量打开,白湘灵施法术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停在了半空中。
白门主一脸惊奇:「怎么是你?」
白湘灵连日连夜被林泱泱那个小疯丫头烦出了两个脑袋,以为打开门后抓到的肯定是那嬉皮笑脸的姑娘,才会斗胆戳破这些偷jī摸狗的行为。
……没想到被戳的是她「嫂子」。
黎蕴在白思齐身边耳濡目染,没少传染那神棍厚脸皮的毛病——只要对着白思齐以外的人。因此即使被当场抓包,他也不惊不慌。
「你们继续说吧。」他对着白湘灵笑了笑,又转向白思齐道:「为什么不去看看白夫人?」
在白思齐昏迷的那三天里,白湘灵跟黎蕴说起过他们以前的事qíng。
他们一家人以前住的并不是道观,而是道观附近的一间房屋。白思齐自打白老道长死后,便搬进了道观内居住,原因是不想让白夫人伤心。后来白湘灵继位门主,也搬到了道观内,那房屋便只剩白夫人一人独居。深居简出的白夫人起居饮食全靠六和门的小道童照顾,连门主本人也只是不时去看一看她。
白夫人思夫成疾,甚至用法术造了个白老道长的影卫出来。虽然只是一种没有魂魄的低等幻灵,白夫人却就是愿意跟那幻灵絮絮叨叨,自欺欺人,终是落得一个疯疯癫癫的境况。
白思齐并未回答黎蕴的问题。
「你还记得那天泠因心说的话吗?」黎蕴正经地教训着白思齐:「放下过去,好吗?」
「那是人命!你让我怎么放下?我娘也不愿意见我!」
白思齐一时没忍住,对着黎蕴吼了几句,对方未被吓怕,反而想再吵几句,被身旁始终冷静如一的白湘灵摁住。但是这也堵不上黎蕴爱说教的嘴,他连当今皇上都训过,一个道士自然不在话下。
「你真的是怕你娘伤心吗?是她不想见到你,还是你怕见到她?你见到她以后,是不是会想起白老道长以命续命救了自己?你还没接受事实吗?」
白思齐脸色越发难看。
白湘灵明白夫夫吵架不能cha嘴这个道理,识趣地闭了嘴,并假装自己不存在。
「到如今,连泠如心都接受了,这是一个意外,是命运。如果白老道长没有死,你也不会离开六和门,不会遇到我,不会帮助陛下登位,大梁可能会被北胡打得四分五裂。命理运数,你不是应该最明白的吗?」
白思齐的声音有些颤抖:「命运怎么能那么残忍?」
「命运可不止对你一个人残忍。」
「可是我们都面对了它,时肃陛下、时昀景长公主、泠如心……还有我,等你见完白夫人,我们就去银川,面对我们共同的命运。」
☆、解开心结
白夫人正跟白老道长的影卫聊天。
妇人年过半百,却修道而延迟了容貌的衰老,看起来并不像白思齐和白湘灵两个孩子的娘。那bī真的白老道长同样定格在他的壮年,跟白思齐相似度极高,只是多了几分威严。
白思齐是被黎蕴半bī着来的。
黎蕴字字戳中了他所想,间接害死父亲的事实使他难以接受。而且黎蕴始终坚持,固执得让他不得不照办,否则他们两个想要继续走下去就困难了。他心里自然是不qíng愿的,可是毕竟也有十年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了,在qíng在理他也应该前去探望。
他甚至都说不清楚究竟他是为了黎蕴还是为了母亲而来的。
白夫人看着推门进屋的黎蕴,眼神呆滞木讷,可就在见到白思齐的那一剎那,竟瞬间清明了起来,与方才满肠郁结的妇人判若两人。她一句话没说,gān裂的嘴唇却剧烈颤抖着,眼泪还没来得及模糊视线就已经淌流下来。
白夫人看着十年未见的儿子,终是忍不住上前伸手摸了他的脸,一直沉默地流泪。
她与白老道长夫妻二人皆为修道之人,外子诚心修道,终得以略略窥探天机。白思齐出生那一日,正巧也是先皇带领大梁一统五国之日,这二者之间的命运,竟是相连的。
白思齐的命运并不坎坷,但也是不太平的,丧亲之痛尤其给他留下了创伤。
但白夫人又怎会归咎于他?
她把儿子逃家与她互不相见的举动看在眼里,也不对他多言,心想若是这样能好受些,便由他发作去了。
这次白思齐回家,白湘灵也前来通报过,只是他无这看望之意,那她也不好出现叫人回想往事。
可是白夫人能不想念他吗?
丧亲之痛对白夫人来说尤为刻骨,因为它带走的不止是丈夫。在那之后,儿子只修养一年也搬走了,甚至再两年后,女儿也因要担起门主之位疏远了。本来整整齐齐的一家子,全都给这无qíng的命运冲散。
而白思齐本就对父亲的死自责,此刻见到泪流不止的老母亲,更是内疚不已。
黎蕴确实说得对,一味地逃避并不是解开心结的好法子,时光总会bī人面对过不去的坎,无论过了多久,该痛的还是一样痛。
「是孩儿不孝!」
白思齐猛地跪下,黎蕴见了,也陪他一起跪在白夫人面前。
白夫人爱子如命,不舍得让他真的跪在那,故上去将其扶了起来,并注意到从进门开始便隐匿自己的黎蕴。她刚盯了黎蕴一会儿,那俊美非常的胡人男子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黎蕴见这母子二人已对对方处境有深切体会,必有一番话要谈,他在将军府待了许久,这点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两人jiāo谈了许久,不时能听到白夫人的哭泣声从房间传来。
两个时辰后,白思齐才带着满眼红丝走了出来,显然也是百感jiāo集。
不论如何,这白家母子俩的心结终是解开了,白思齐不再终日臆想生母怪罪自己,从自己给自己戴上的镣铐中解脱出来。
这之后,去银川一事也被排上日程,白思齐跟黎蕴决定过两日便出发。与此同时,林家兄妹自然也不好在六和门久待了,林子晏决定将杜惜柳送回太原与其胞姐团聚,只是林泱泱……却抵死不走。
林子晏好生劝了她半天,嘴皮子都磨破了几层,林泱泱却听不进去半句,完全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样。
白思齐后期和黎蕴说过白湘灵的事qíng,听完后心qíng复杂的黎蕴也对林泱泱继续留在六和门一事保留意见,这当中唯有仍旧和和气气的白湘灵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不打紧」。
那门主平时十分不显山露水,qíng绪藏得极为内敛,与她俩哥哥一脉相承的贱人作派判然不同,这大大增加了黎蕴揣摩她这句「不打紧」含义的难度。
除此之外,其实黎蕴也很疑惑,为什么大家都不告诉林泱泱真相呢?白思齐那种货色自然是想看好戏,但是林子晏呢?
「莫说白门主女扮男装自有她的考量,即便是为泱泱着想,我也开不了这个口告诉她。」林子晏颇为遗憾地看了他一眼。「先前她对你很感兴趣,愿意与你待在一起,虽然嘴上总是爱胡说八道,但是心里却是对你有几分喜爱之qíng的。」林子晏顿了顿,接着说:「她正是qíng窦初开的年纪,我想你也知道那是哪种喜爱之qíng。」
黎蕴听得十分傻眼,哪种?是哪种?林泱泱喜欢他?
「后来她知道她的打趣一语成谶,还低沉了一段时间。」
仔细想来,林泱泱在前往月氏国的那段时间时常走神,本来话多聒噪的她也变得三缄其口。原来黎蕴还以为她是因为要觐见月氏王而紧张,可这竟然是因为旅途开始他们在马车上说过的话。
「她好不容易移qíng别恋了,我该怎么告诉她门主是个女子?」
林子晏一脸忧虑,黎蕴则是沉默。
算了,白湘灵始终也会跟林泱泱说清楚的,这还是留给两位当事人自己解决吧。
就这样,林泱泱终于力排众议,稳如盘石地在六和门留了下来。
黎蕴归家的方向和林子晏护送杜惜柳回家的路线不尽相同,但由于都是前往北方,黎蕴便决定稍作更改,经太原绕去银川。四人同时动身,在到达太原后才分道扬镳,黎蕴他们继续前往银川。
银川位于北地郡,是张梁将军拼死拼活从匈奴人手中抢过来的一座城池,此地胡人极多,即使是遭受了匈奴探子屠杀月氏细作这一劫,也无减外人的人口数量。
看着银川城来来往往的许多胡人面孔,黎蕴确信自己是回家了。
他头一次主动握紧了白思齐的手,拉着他朝市集方向走去。
两人终在一个面摊坐下,那老板不等两人说话便端上了碟馓子,黎蕴掏了碎银给他递去,问:「请教一下,往日黎太守那府邸该如何去?」
☆、灭门真相
面摊老板是个银川土著,听黎蕴的口音觉得熟悉,反问:「你是外地回来的?黎府都没了你还去做什么?」
黎弼被抄家,其府上应当无人存活。想到这,黎蕴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虽然他现在贵为王爷,但黎弼一案并未翻案,不知道他这个身份尴尬的「逃犯」会被如何处置。不过银川胡人众多,单凭面相,这老板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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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不出他与黎弼之间有血缘关系。「呃……」
黎蕴顿住半天都未搭得上话,白思齐实在看不下去:「听说黎府附近有家茶馆,其实我们是想去那里,不知该如何前往?」 52书库推荐浏览: 神大爷